《黄泰京的似水流年》世界尽头的花

4、传说中的王子殿下（四）

　　以下几章，送给依旧让我迷恋不已的大君，昌辉殿下……

　　阳光格外的刺目，映照在森寒的兵刃上，大片的雪亮，就像极北的雪原，那么亮，那么寒。
　　大风卷起猩红的战旗，呼啦啦的响着，仿佛奔腾的血河。
　　身着黄金盔的将军猛的举起了长剑，重重的挥下。
　　无数的士兵咆哮着、嘶吼着，如同洪流席卷过山丘，与另一条奔流遽然相撞。
　　天空，大地，空气，视线，全部被染上一层浓郁的血色。
　　心底的兽开始咆哮，浓郁的血腥灼着喉咙，干渴，渴望的是什么？是杀戮。
　　人性消逝，只余下万年不曾磨灭的本能。

　　火光，血色，哀号……直到死寂……
　　冰凉的月光下，遍野的残肢断骸，折断的旗杆上悬着几条碎布条在风中飘荡，一只秃鹫从辽远的苍穹落了下来。
　　死亡的雾气开始弥漫，没有人活着。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皮肤慢慢的风化，沙子一般的流下，白森森的骨头泛着苍白的光。
　　仿佛有什么声音，冰冷的，决绝的，从遥远的苍穹传来。
　　云雾慢慢散开，白骨堆砌的长阶，在天地相接的尽头，高高的青灰殿堂。
　　他不由自主的踏上白骨的阶梯。
　　不，停下来，他忽然无比的恐慌，不要去，他对自己说，不要去。
　　大开的门，仿佛张开的巨兽的口，幽深的又仿佛最让人恐惧的魔域。
　　可是身体却不受控制的，一步一步，一步一步，踏了进去。
　　脚步在空旷的走廊回响，没有风，死一般的寂静。
　　声音越来越清晰了，仿佛在耳边低吟，仿佛就是从内心发出，是谁？
　　“吱嘎”，沉重的大门缓缓开启，阴寒的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不寒而栗。
　　抬头，坐北向南的王座上，九重珠帘之后，那是谁？
　　冷肃仿若石雕的脸，沉郁一潭死水的眸，那是谁？
　　他毫无血色的唇颤动着，在说些什么？
　　“吾即是王……”
　　声音竟是从自己嘴里发出，他惊颤的捂住嘴，可是声音却从身体每个地方透出。
　　“杀无赦！”他说。
　　“吾命即天命，阻挡者，杀无赦，诛九族……”他说。
　　“格杀勿论！”他说。
　　“杀！”他说。
　　……
　　白骨破土而出，攀附而上，死死地扼住喉咙。无数的幽魂从阴影里涌出，哭着笑着吼着叫着缠绕而上，撕扯着灵魂。
　　满目的白，苍白，死亡的白。极度的痛，窒息的痛，被撕裂的痛。
　　不要！放开！不是我！你们要找的是他！
　　王座却空空如也，惊骇的低头，身上赫然是黑底金龙的王袍。
　　视线模糊，摇曳着冰凉的珠帘。
　　他听见自己说……
　　“吾即是王……”
　　“杀无赦……”
　　眼前渐渐的黑了，声音渐渐的弱了。他要死了吗……为这浸透全身污浊的罪孽？忽然，莫名的松口气，要死了吗？真好啊……
　　“少爷……少爷……”是谁的呼声，急促的，急切的？
　　黄泰京猛的睁开眼睛，刺目的光让他一阵刺痛，忙用手捂住眼睛，眼泪却无法抑制的倾泻，心底泛起浓郁的悲伤。
　　“少爷，您没事吧？”关切而略带恭谨的声音，是他的老管家，松伯。
　　黄泰京摇摇头，“没事，只是做了一个噩梦，给我拿杯水。”
　　“是，少爷。”恭谨的声音，然后是离开的脚步。

　　黄泰京用手指压住生生作痛的额头，混沌的大脑一点点的清醒。
　　又做噩梦了。那些从他记事起就一直纠缠着他，如同跗骨之蛆的噩梦。
　　深沉的仇恨，君临的野心，杀戮的暴虐，苍凉的孤独，窒息的痛苦，化不开的悲伤……就仿佛真的经历过一般的鲜活真实……
　　喉咙仿佛还被扼住一样的呼吸困难……
　　“少爷……”老管家看着黄泰京苍白的脸色，有些担忧。
　　从以前，到现在，少爷究竟做错了什么，要上天这样的惩罚他？
　　黄泰京慢慢的喝着水，缓和着神经。
　　听说这是因为幼年的心理创伤造成的扭曲错觉，但是他不认为自己会有什么心理创伤，谁能让他受伤？
　　也许是上辈子残存的记忆，有的时候，他也这样想，但是，随即，又嗤之以鼻。灵魂什么的，不过是骗人的东西吧。
　　这些梦曾经带给他很大的困扰，从记事起，就是这样的不详的梦，带给他例如失眠，狂躁，梦游，精神紊乱等一系列的顽疾，有的时候，甚至会让他歇斯底里，状似疯狂。
　　也曾经有医生给出一个据说治愈率很高的方案，那就是催眠，通过催眠把这些全部的忘掉。
　　但是，他拒绝了。
　　理由很简单。
　　上天给予什么，我就接受什么。
　　我拥有着什么，我就享受什么。
　　他就是这样高傲又任性的人啊。

　　很快的平复了心情，黄泰京却又想起了那个让他更加烦躁的问题。
　　这该死的爱情啊！
　　身体重重的倚在后背上，他闭上眼睛，继续艰苦的冥想。
　　《红与黑》《百年孤独》《月光》《英雄》《安娜。可列妮娜》……一个个书或者音乐的名字在他脑海里飘过，这是他寻找思路的方法。那些大文豪，大艺术家的智慧是源泉和珍宝。
　　《战争与和平》《第一钢琴协奏曲》……
　　等等！黄泰京猛的睁开眼睛。他刚刚想的是什么来着？《第一钢琴协奏曲》？不，是这个，《战争与和平》！战争与和平！战争！
　　他忽然愉悦的笑起来。
　　“我要更改这次的主题。”他低声道。
　　“少爷？”老管家似乎没有听清楚，有些疑惑的问。
　　“就是这个了，战争！”黄泰京却径自说着。
　　他站起来，转过头，微微一笑，冰凉的妖冶的如同染血的刀锋。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好了。”他说。
　　从出生，到现在，一直在经历着的，与人争斗，与自己争斗，与虚无争斗，与命运争斗的，战争！

　　老管家惊疑不定的看着黄泰京一步步的走向舞台。
　　优雅的挺拔的身影，却透着一股子让人战栗的危险。
　　少爷又犯病了吗？还是，终于找到了长刀之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