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新的店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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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大娘虽然有些迷糊，但手艺可不含糊。剪刀灵巧地翻飞，几下便剪出一副对联和几个福字的大小。
秦岭和沐巧柔抱着红地毯去一楼研究对联，带着不会包饺子的莫沫高学玲去拔骆驼毛磨碳粉。剩下的人留在二楼帮李保田打下手，很快几百个饺子摆满两张圆桌。
元稻落拍拍手上的面粉，推开窗子朝下张望：“饺子要下锅了，对联弄得怎么样啦……人呢？”
“这呢这呢。”高学玲的大嗓门从后方传来，元稻落回头一瞧，四个人正扯着春联上楼来。高学玲嘴里“噔噔噔”地哼着新春序曲，几人脸上手上都黑一道白一道的，手里的对联倒是干干净净。
秦岭手里扯着上联站定，像春晚主持人一样挺胸抬头道：“上联是，云开新宇千重锦——”
沐巧柔展开下联，站在他身边巧笑嫣然：“下联是，福满人间万载安！”
高学玲挤到两人中间将横批高举过头顶：“横批——净润福泽！”
莫沫站在高学玲身后，两只手各拿着两张福字，从高学玲咯吱窝下举到她身前：“福到啦。”
“好——！！”
众人轰然鼓掌，面粉纷纷飞扬。
秦方刚巴掌拍得最用力，高声喊了两声“好”后小声问王憬澜：“啥意思啊哥……”
王憬澜大力鼓掌：“……我是医学生。”
秦岭闻言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我们一开始其实也没想整这么文邹邹，但是想表达的意思太多啦，只好咬文嚼字一点。这上联的意思是，云雾散开后，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是崭新的天地，未来会像锦绣般绚烂美好，充满生机与希望。下联是，福气充盈在人世间，祈愿大家都能长久地顺遂平安。”
沐巧柔感慨道：“未来即将发生的一切都始于这家洗浴中心，所以横批‘净润福泽’是说，世界净化后人们都将浸润在福泽中，未来一定会光明又美好。”
大家都有些动容。半个月前，谁也不会想到自己还能在末世里像从前一样吃饺子贴春联。而这样安稳的生活，或许会长长久久延续下去，这一切都是因为这家店，因为泡泡，因为老板娘。
眼见众人眼眶又有点红，元稻落不想这么高兴的日子里众人再抱头哭一场，便把喜讯提前发布分散一下大家的注意力：“咳咳……其实今天还有一个好消息。”
见众人的目光聚集过来，元稻落笑眯眯地抬起沾着面粉的手，朝上指了指：“起三楼的积分——”
众人登时止住动作，目光殷切地看过来。
元稻落喜笑颜开大声宣布：“——攒够啦！！！”
“哇——！！！”更加热烈的掌声爆发，高学玲挥舞着横批又叫又跳，眼泪都蹦出来了：“可不是像春联里说的，日子越高越好啦！”
李保田大手一挥中气十足道：“开饭！吃完饺子搬新家！”
热闹欢乐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下午，在众人围观第三层楼出现在消散的绿光中时达到高潮……随即又在看清那高高开在三楼外墙上的小门时瞬间凝固。
秦方刚原本靠着篱笆咧着大嘴仰头看着，突然身后的栅栏消失，秦方刚一个趔趄朝后仰倒，“啪唧”一声坐在地上。但几乎扩大了一倍的院子也没能让众人回过神来，大家都呆愣愣地仰头看着那离地面五米高的三层楼门。
元稻落还保持着高举双手的装逼样子，此刻也一脸懵逼地盯着三层瞧：“……不对呀，当初起二层的时候，直接在一楼屋里多出来的楼梯啊……这怎么门开外面了呢？”
李保田打圆场：“走走，咱先进屋看看，没准二楼已经长出来楼梯了呢。”
众人呼呼啦啦涌上二楼，但二楼的格局没有一丝变化，天花板上也没开出一个洞来。元稻落在脑中调出系统，重新看向三层格局。明明买的时候结构图上有楼梯口啊……
仔细看了两眼系统里的卖家秀，元稻落两眼一翻差点晕倒。
好的，破案了。
她艰难地扶着墙，虚弱地干咳两声解释道：“是这样的……”
原来，升级三层有两种结构的图纸可选。一种是家庭版的loft结构，另一种是经济款的单人间上下铺，有点像末世前的胶囊旅店。
元稻落选的是款式一，图纸上只有东面的三间loft[1]，西面是一条三米宽的走廊。按照这样的结构，楼梯刚好可以接着二楼的楼梯口，Z字形通往三楼。
但……元稻落觉得这三米的过道太浪费，便选择拼接模式，将经济户型的西墙结构组装到一起，把原本的过道靠墙侧改成了两米宽的上下铺[2]。而中间留这一米宽的小通道，根本无法构建楼内楼梯……
元稻落颤巍巍地点开硬装商城，找到了楼梯页面。最便宜的钢架楼外楼梯也要六千分一层……
元稻落大脑有点缺氧。
众人听了她的解释也略感窒息。
元稻落咬咬牙，回身拿起李保田的菜刀：“养骆驼千日，用骆驼一时，为了大家今天能住上单间，坨坨你就牺牲一条腿吧！”
坨坨是赫古给骆驼取的名字。
李保田大惊把刀抢了回来：“不要啊！三条腿的骆驼咋拉磨啊！”
元稻落十分乖巧地被拦了下来，诚恳看向李保田：“那就麻烦大家今天多多消费了。我账户里还差……额，7602分。”
众人：……
王憬澜倒是很高兴：“我账户里还两千多分，今天都花光！明天再赚。”
陈小满皱了皱眉。
苏瑶也上前一步，脸上没有过多表情：“我积分比较多，今天可以花三千。”
高学玲看了眼莫沫，想要上前提醒一下苏瑶。这笔钱是昨天她们小队四人共同的收获，方便起见，当时兑换积分时都选的苏瑶，还没进行分配。虽然她不在乎都花掉，但这里还有莫沫的一份呢。
身子稍稍前倾，肩膀便被一只手按住。高学玲回头一看，莫沫已经凑到她耳边：“让她装，队长的脸就是我们的脸。”
高学玲一愣，突然涌来的愧疚几乎淹没了她。在莫沫已经将她们当作同伴的时候，她还在见外地想要算清每一笔账。
可是朋友之间，哪里算得清啊。
高学玲在心里“呸”了自己两口，一把勾住莫沫的脖子：“用你说？这不是我教你的吗。”
莫沫被夹着嘿嘿地笑。拉近感情哪里需要一起尿尿和搓澡，只需要一个态度就足够。
众人集资，很快就攒够积分。绿光沿着楼体攀沿而上，所过之处从墙体中生长出钢架楼梯。楼梯从小楼东侧地面起，到一楼半的高度沿着外墙拐了个弯转到楼北面，从正门上方路过，延伸到三楼靠西边的小门。
这楼梯虽然看着有些简陋，但结实程度还是可以保障的。元稻落伸手晃了晃把手，把手纹丝不动。
众人拾级而上，终于看到三楼内部的模样。
打开门就是一条通到底的走廊，走廊尽头是一扇落地窗。左边是三间上下结构的小二层，右边是一排上下铺。
元稻落带头往里走，后面的人排成一队鱼贯而入。
“右边上下铺单间每天120分可住一人，左边loft400分一天可住四人。确认入住直接进去就行，从跨入门槛的那一刻一次性从账户扣除，积分余额不足的不要尝试，会变成红名被店铺拉黑。”
冷凌凝拿着本子在一边记录，这些规则她都得整理出来发在报纸上：“那住四个人这边怎么扣分呢？”
元稻落道：“比如两个人合租，第一个进门的账户扣400，第二个进门的账户扣200自动转给第一个人，实现均摊。”
弄清楚了规则，众人很快选好了自己要住的房子。苏瑶四人小队住一间loft，王家父子也住一间。
沐巧柔和秦岭在众人的起哄声中也选了一间，两个人羞得直接躲上了二楼。
元稻落、秦方刚、赫古、陈小满、赵思妙和冷凌凝住单间，帘子一拉就是个2m大床房，弹簧床垫又软又弹，被子又轻又保暖。每个单间都有小窗，别提多自在。
李保田有点积蓄，但万闲公赚的少。两个老伙计决定还是住大炕。
宋杉柏虽然有了稳定收入，但就这几人订的报纸带来的积分实在近似于无。他现在花的积分还是当初苏瑶分给他和孟大娘的那初始的六千分，现在所剩不多也不敢随便花。
王憬澜刚才一掷千金买了十桶汽油，这会账户里只有可怜巴巴的几十分。本想着留够晚饭钱就好，却忘了留出睡觉的钱。
秦方刚埋怨道：“叫你充大款。等下我转你一些。”
王憬澜不在意道：“本来也是要花掉，住大炕也是一样的。”
秦方刚摸着软软的床，小声道：“那怎么能一样呢。日子要越过越好的。”
陈小满拉开帘子，从下铺起身：“你的积分都不够自己吃，还是我给他转吧。”又扭头对王憬澜道，“你跟我来。”
王憬澜跟在陈小满的身后来到一楼大厅泡泡前，摸摸鼻子道：“老师，其实真不用。”
陈小满打开个人面板，点开转账功能：“还差多少？”
王憬澜一愣：“什么？”
陈小满转过身来，直直看向王憬澜：“每次老板一操作泡泡，你眼睛就像粘上了一样盯着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拼了命地收集积分又大手大脚地消费掉，你以为我猜不到你想要做什么？”
王憬澜垂下眸子，静静地站着。
陈小满也半晌没说话。这些天她在旁边暗中瞧着，已经将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因为王憬澜不是个乱花钱的孩子，他这么做只怕是又有什么想法。
二人沉默许久，陈小满率先叹了气，又问了一遍：“还差多少分？”
王憬澜抬头看向便利店后面的大屏幕。陈小满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惊讶地发现外科道长的名字已经变成淡淡的绿色：“这是……”
王憬澜勾勾手指，几滴净化液悄无声息从厕所方向飘出，悬浮在他指间。他手指轻轻一点，净化液便瞬间凝固成一颗晶莹剔透的绿色晶体。
陈小满满眼震惊。当初给赫古做手术，老板就是这样控制净化液的。
“老师，我净化额度达到五万，已经升级为店长了。”手指一弹，净化晶体飞回卫生间。王憬澜伸出手揉了揉泡泡，手心一捧挽起一小坨泡泡在掌心，“昨天老板已经将泡泡和净化液的使用方法告诉我，以后我会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开分店。老师，一家店拯救不了世界的，只有这样的店开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才能实现全球净化。”
“老板称之为蒲公英种子计划，我想要做第一颗种子。”
陈小满闭上眼睛。半晌又睁开，却垂着眼皮：“以你的才华，你可以著书立说的。从长远来看，研究毒疮的机理和后续治疗办法，能救更多的人。”
“救人既在长远，也在当下。”王憬澜蹲下身，眼神温柔地抬头看着陈小满，“老师，危险的事情总要有人去做的。”
陈小满有些气急：“你怎么总是这样！我不是说过了，别总抱着牺牲的念头一意孤行……”
“老师。”王憬澜握住陈小满的手，目光坚定又明亮。
“并非是我总抱着牺牲的念头，而是救死扶伤的路上难免有牺牲。其实从医入道，让我学会了很多。这将是一场修行，以济世为行，以度人为果。我的力量虽然渺小，但也想要竭尽全力护佑众生，化解灾难。更何况如今的我已经有了这样的能力，这是我身为店长的使命，也是我作为医生的职责。”
陈小满愣愣地看着王憬澜，喃喃道：“这话说得……倒是有几分道士的样子了……”又苦笑道，“关于你的事，我一直以来都遗憾并耿耿于怀，却不想你已经成长到我也需要仰望的高度。是我狭隘了。”
傍晚的阳光洒在大厅中，陈小满满头的白发闪着点点金光。她欣慰又悲伤地拢了拢头发：“我知道了。”眼眶控制不住有些湿润，陈小满抬起手，慈爱地摸了摸王憬澜的脸，“去吧，去追求你的信仰，你的使命……你的道。”
***
或许是这段时间大家都太累了，这个下午众人都躲在自己的屋里不出来。李保田也放了个假，饿了的人只好自己去吃回转小火锅。
王憬澜拒绝了陈小满的转账，晚饭后和李保田万闲公一起躺在大炕上。楼梯底下的炕也空了出来，宋杉柏和孟大娘住在那边。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聊着聊着万闲公突然咳了起来。王憬澜一开始还没在意，听着听着就觉得咳嗽声不对：“手伸出来，我给你把把脉。”
万闲公平复了气息，摆摆手笑道：“老毛病了，一口唾沫没咽好，就得咳一阵。哎呀，上了年纪更容易呛。”
王憬澜皱眉。
半夜，见众人都已熟睡，王憬澜悄悄翻了个身，手指扣上了万闲公的手腕。
脉象沉沉，轻取不应。沉脉代表病邪隐匿于里，气血受困于内，意味着病位较深，病情可能已非初期。
又回忆起他的咳嗽声，重浊有痰鸣声，想必是肺积证属气滞血瘀、气血亏虚。而且是陈疾了。
王憬澜受家里影响，在识药辨药方面更拿手，脉象方面只懂皮毛。他只知道万闲公的肺不太好，但怎么个不好法就不知道了。
“真是老毛病了。”万闲公收起手腕，吓了王憬澜一跳。
“以前抽烟抽得狠，医生说再不戒活不了几年。”万闲公压低嗓子，“可我抽了一辈子，还戒个球了。老婆孩子都没有，就好这一口，我就寻思抽死拉倒。没想到末世这么一来，弄不到烟倒是让我多活了两年。”
王憬澜沉默。医生会有这样的诊断，想必不是很乐观。只是这样的条件下，暂时也做不了有效的治疗，只能待到净化达到一定规模以后，城市设备重新投入使用的时候，再带他去做做检查。
万闲公倒是看得开：“快睡吧。明天还有大事要忙活呢！咳咳，想想我就喜得睡不着哈哈……”说着翻了个身，背对着王憬澜。
月光透过窗子落在炕上。王憬澜看了眼万闲公佝偻的身形，也转过身去。背后隐隐传来万闲公压抑的咳嗽声，王憬澜缓缓闭上眼。
明天确实有大喜事，给秦岭和沐巧柔办婚礼。绝境之下，这样的仪式代表着复苏，也代表着前路充满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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