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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淫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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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里是没有人做小买卖的,三人寻了一户正在院子里劈柴的人家,坐在人家院里,一人得了碗清粥,跟主人家闲聊。
农妇道:“村里最近不安生。你们昨夜莫不是宿在荒郊野地的?这二位也罢了,那小姑娘,胆子也太大了,难道没听说,这附近——闹淫贼啊?”
苏合道:“是吗?有多久了啊?您听谁说的?”
农妇道:“不是听说,我有个姑娘嫁去邻村,那村里有个遭祸害的小妮儿,她就认得,千真万确的。”
苏合道:“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农妇道:“总有一个来月了吧?那淫贼,祸害了四五个姑娘了。一开始,都不敢说,这几日才闹出来,有人报了官府了,也不知几时能抓到,唉。”
苏合道:“四五个了?您怎么知道呢?”
农妇道:“也是村里人瞎猜,毕竟这事儿不光彩,说实话,到底都有谁,恐怕没人知道,只要家里有女儿的,都难说。”
农妇走了。
苏合道:“如果真有一个多月了,那这人要么是本村人,要么一直藏在村里。”
李天沉道:“此人在几个村子之间流窜作案,若是本村人,恐怕容易惹人怀疑。”
苏合道:“若是外来人,一直藏在村里,岂不是更容易被发现?但我们走访了三个村,可都没听谁说村里有生人出现。”
沈天迹道:“如果有人帮他隐藏呢?”
苏合道:“你是说他在村里有同伙?”
沈天迹道:“不一定是同伙。”
苏合道:“你是说——他藏在哪个姑娘家里?这倒是有可能……”
沈天迹道:“我追踪风渡萍,起因也是一桩采花案。我昨夜追了他一夜,一直在这片山里绕来绕去,可见他对此处地形十分熟悉。而他逃窜躲藏的方向,也是这一片村子,所以我想——”
“那你恐怕猜错了。”他话未说完,李天沉便说道,“他可不是个淫贼。”
沈天迹道:“师兄怎么如此确信?风渡萍本就是江洋大盗,他潜伏在京郊的村子,或许就是在准备做一件大案,他要隐藏行迹,不能现身城中,若一时忍不住,悄悄祸害村里的女孩,也不是不可能。”
李天沉想了想,没有继续反对,却说道:“不如你先说说你那件案子。”
时间倒回到两个月前。
沈天迹初出师门,这一日行至中州地界,借宿一处庄子,名唤风云庄。
这风云庄庄主喜欢结交江湖朋友,十分好客。
就在沈天迹借住的这一晚,庄子里出了事——庄中一件宝贝“白玉神妃像”被盗,现场留下了风渡萍的身份标记,庄主的义妹也不幸被人采了花,现场同样留下了萍叶标记。
第二日发现之时,自然已经找不到人了,沈天迹也据此知道了风渡萍其人。
原来风渡萍此次光临风云庄,也是有原因的:江湖上一些与他结了仇的人,联合发布了悬赏,谁能将他抓获,押送到风云庄,便能拿到赏金。
沈天迹抓风渡萍,一来为江湖除害,二来能拿到赏金,于公于私都是件好事,而且这又是他初入江湖遇到的第一件事,是以孜孜不倦一直追踪打听下来,直追到了京郊。
苏合道:“风渡萍光顾了风云庄,这事江湖上都知道,不过庄主那义妹的事,我还真不知道。”
沈天迹道:“事关女儿家的名誉,自然不便宣扬,我也是当时就在庄中,才得以知晓。”
苏合道:“你看过风渡萍留下的标记了?”
沈天迹点头。
苏合眉毛一扬,看一眼李天沉,表情微妙。
李天沉道:“你既然察看过标记,难道没有看出异样?”
沈天迹皱眉,“什么异样?”
李天沉道:“味道、颜色、粘度。”
沈天迹诧异,“什么?”
李天沉道:“他的标记,不是随便用什么颜料都能画的。他特制的印泥,与仿品在气味、颜色和粘稠度上都有差异。否则,岂不是人人都能栽赃给他?”
沈天迹怔了怔,道:“我确实没有察看过这些,只看那两个标记一模一样,颜色也并没有明显不同——不过,师兄你是什么时候去风云庄察看的?我为何没有遇上你?”
李天沉道:“我没去察看过。白玉神妃像被盗一事,风渡萍并没有否认,所以也没有去察看的必要。至于另一件事,我也没有听说过。”
沈天迹道:“那师兄你为何断定那件事不是他所为?”
苏合道:“你师兄不是说过了?他又不是个淫贼。而且你不知道吧,他就是本地人,这一片他当然熟悉得很。对了,你昨晚追了他一宿?没追丢吗?”
沈天迹道:“追丢过几次,怎么?”
苏合与李天沉对视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这时只听村里传来喧嚣声,似乎有人在喊“死人了”。
“看看去。”苏合起身往那边溜达过去。
死人在一间废弃茅草房里,趴在半塌的土墙边。
一群村民围着,谁也不敢上去扒拉。
苏合拨开人群进去,拎着领子把死人翻起来,往地上一丢。
只见这人胸口插了把刀,身子半边用血写了“死淫贼”三个字。
苏合看了一眼,扯扯嘴角,似乎并不意外。
沈天迹皱眉,“这人是……”
苏合道:“风渡萍干的,他这字写的还是那么丑。”
沈天迹怔了怔,看看她,又看看李天沉,说道:“看来你们早有定论了。”
苏合道:“人是昨晚死的。你追他追了一宿,都不知道他半路杀了个人。不过也不怪你武功差,路不熟嘛,理解。”
沈天迹:……
这时官府衙差们也到了。
李天沉与他们交代了两句,便说道:“衙门里有点事,我先回去。师妹你留下处理这边的事,师弟,你呢?”
见沈天迹犹豫,他又道:“那你也留下,等苏师妹忙完了,让她带你回城里找我。”
沈天迹便点了头。
巡衙就在京城最繁华的玄武大街的背街。
李天沉单人单骑回来,并未走大门,将马拴了,便往后衙走去。
一路上无人,他推开厢房门,进去将门在身后一合,抬手便接住了冷不丁飞来的两枚暗器。
他笑了笑,道:“你我好歹也算是老朋友了,怎么回回都拿这个打招呼?”
书架后走出一个人来,正是风渡萍。
风渡萍瞟了他一眼,拉开椅子自己坐下,说道:“呸,谁跟你是老朋友,满江湖谁不知道,老子跟你是死对头!我说我跟你上辈子是不是有仇啊?你一个官家门里的追着我就够烦的了,你TM又冒出个师弟在江湖上追杀我,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你个老小子把那小子招来的?”
李天沉走过来坐在他对面,拎起壶给他倒了杯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微笑,“你来京城,是来找我?”
风渡萍灌了一口茶,“找你奶奶个腿,老子路过不行吗?”
“哦,路过。”李天沉点点头。
风渡萍憋了口气,瞅他半晌,忍不住道:“你TM三年不出京城,你搁这养老呢?你不是天下第一巡捕吗?你倒是巡啊?窝在京城算怎么回事?”
李天沉慢悠悠道:“天下太平,没有什么需要我亲自抓的贼,我自然不必出京,只需在京中护卫我师妹便可。”
风渡萍冷笑,“太平个屁!老子TM不是贼?老子这种贼都不需要你亲自抓?”
李天沉抬眼看了他一眼,说道:“那年你入皇城盗宝,被我抓住,你便立誓此生绝不踏入京城一步,怎么如今又来了?”
风渡萍道:“我说的是只要有你在一日,我就决不入京来作案,我今天,我是……我来投案不行吗?”
李天沉道:“哦?你投什么案?”
风渡萍一拍桌子,“你装,你就TM给我装!老子杀了几个人,盗了几个宝,你TM比老子还清楚!你搁这装啥呢!”
李天沉道:“我说过,只要你不犯到我手里,不侵扰百姓,我不会插手江湖恩怨。”
他这话说得很平淡,但风渡萍那张十分潦草的脸上却浮现出一个很难言的表情,咬牙切齿了半晌,他突然“腾”地起身双手压着桌子,俯身差点把脸杵到李天沉脸上,压着嗓子恶狠狠地说道:“你TM亲过老子!你别给我装忘了!”
李天沉不动如山,眼皮都没抬一下,“哦,你当时不是说,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吗?我还以为三年过去,你都已经忘了。原来今儿是跑来找我讨债来了。”
风渡萍瞪了他半晌,好像泄了气似的,一言不发地坐回椅子上。
这人可真TM无情啊。他想。
“这里是巡衙。”李天沉笑了一下,抬眼看他,“你讨债可真不挑地方。”
“有本事你就抓了我。”风渡萍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
“真想进去?”李天沉诧异,“来我这躲仇家?风公子,这大牢可不是容易进的,你可想好。”
风渡萍道:“想好了,老子马上就要进去,你赶紧地。”
李天沉诧异地看了他一会儿,“不对,你肯定有诈。让我想想,对了,你一定练了什么新招,等我马上就要把你抓住的时候,你就出大招,当着围观群众的面当场逃脱,让我名声扫地,是不是?”
风渡萍无语,“你TM在外面人模人样的,背地里脑子怎么就跟被驴踢了似的。”
李天沉不为所动,“总之你一定有什么大阴谋,而且肯定要在京城搞,要不然你现在才是脑子被驴踢了。”
风渡萍瞪了他一眼。
“不过,”李天沉微微一笑,“既然你已经来了,那就确实别想走了。”
风渡萍愣住,“你什么意……”
他眼前突然一阵模糊,立即下意识地望向茶杯。
耳边听到李天沉低笑,“你说你好歹也是个老江湖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呐……”
然后他就“咚”地一声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