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相待》桐柏知寒

39、第 39 章

　　蒙毅如此想，其他人更是一样的想法，没人因此觉得王上和茅卿生分了。

　　刘彻本人也是沉得住气的，始终淡定自若，该上朝上朝，该回家回家。

　　他有时还会去盯一下礼官们筹备的怎么样了，至于闲暇时，他的生活则更充实。

　　因为嬴政送给他的美人都是宫廷女乐，他就把从前的爱好捡起来了，以前是吩咐乐府筹备，他欣赏。

　　现在直接是自己上手造曲演奏，那些美姬则天天给他和声舞蹈。

　　一段时间下来，众美人都觉得这茅君不仅是柳下惠，而且还挺烦的。

　　不过她们的心思刘彻不在意，他只管自己消遣，通过这些天的自我熏陶，刘彻不得不承认自己造曲的水平还是不如乐府那一干人等啊。

　　这或许就是术业有专攻吧，自己想通过赋诗造曲让茅焦名扬后世的想法怕是要落空了，刘彻不禁感到了一丝遗憾。

　　不过他也没有遗憾很久，因为他的清闲日子已经告罄了，朝堂上又起了新的争执。

　　困于流言，很多人都希望王上能把太后迎回来供养，不为什么，只为名声好听，毕竟哪有儿子迁赶父母的。

　　不过嬴政本人对此事很抗拒，甚至放话，谁再敢那这件事上书烦他，他就会处死上书的人。

　　这方面，嬴政也算说到做到的，于是众人就都胆怯了，迟疑着不再敢开口。

　　可矛盾不会因为妥协和沉默而解决，强求来的平风浪静往往会酿成更大的祸患。

　　刘彻不想操这个心，可麻烦找上他的时候却没有道理可言。

　　受华阳太后的传召，他到了华阳宫，去时，祖太后笑着让他坐下，刘彻依言入席，静待华阳太后说明此番传见他的用意。

　　华阳太后也直接，寒暄了两句后，就直奔主题。

　　“老身最近听见一些关于王上的传闻，不知茅君怎么想呢？”

　　华阳太后这话刘彻不好回答，只说:“臣不敢妄言。”

　　“有什么敢不敢的，一国之主的事没有大小，更遑论公私了。”

　　华阳太后幽幽叹道:“有时这家事也未尝不是国事啊。”

　　“是。”刘彻不与其争辩，但心中也猜到了华阳太后的用意，他不欲去触嬴政这个霉头。

　　“臣想，以您或是王后与王上的感情，多少也能劝动。”

　　“你倒是会顾左右而言他。”

　　华阳太后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也看不出喜怒，“寡人就罢了，王后你多少也知道吧？”

　　刘彻没再说话，他也看得出来，这羋夫人虽说和嬴政有那么点亲缘，还年长一些，但是二人感情称不上如何深厚。

　　华阳太后也是一样的，尊而不亲，有些事情不是那么好开口的，况且最近她与嬴政的关系正因为羋夫人立后这事儿和睦着呢，也不想惹人不快。

　　不过刘彻就不明白了，他和华阳太后也不熟悉，何故找上自己呢，别人都劝不了自己怎么劝？

　　有功夫不如找宫妃吹吹枕边风，他也没睡人家枕边。

　　刘彻想想就觉得烦闷，打定主意要推脱掉，华阳太后许是看出了他的不情愿，也就没在为难，又说了几句就放他走了。

　　刘彻走后，华阳太后在御座上闭目养神，身边的宫人小心翼翼的问她:“太后，您这是何必，把赵太后迎回来岂不是给咱们添堵吗？”

　　“她成不了气候了。”华阳太后不以为意道:“覆水难收，赵姬做出这样的事情，王上与她的母子情分已是破镜难重圆。”

　　宫人还是疑惑，“那……”

　　“我不在意赵姬这个人，只是担忧王上的名声，现在传的太难听了，我作为秦国的老祖母怎么能置之不理呢？”

　　华阳太后的语气很无奈:“我费心了也就过了，至于成与不成，也不是我能干预的，毕竟亲母子吗，外人多说多错。”

　　“我那傻孙女就让我操不完的心，过几个月成了王后，我这老妇人还有的忙呢。”

　　“是。”

　　这头儿主仆谈心，那儿刘彻刚走出去没多久，就碰上了扶苏和明玉。

　　刘彻见礼，“臣见过夫人，见过公子。”

　　“老师多礼了。”

　　扶苏乍碰见了老师，内心很是喜悦，明玉则是因着前几天的事儿，还有点尴尬，一直垂着头也不看刘彻。

　　扶苏也察觉到了二人之间的微妙氛围，他以为是他们有话要说，就借口先去见过华阳太后，把空间留给了刘彻和明玉。

　　能缓解尴尬的扶苏一走，刘彻和明玉就更不自在了，刘彻抬步告辞:“明玉姑娘，我这就走了。”

　　明玉猛的抬头，叫住了刘彻:“等等！”

　　“我还有话对茅君说。”

　　刘彻点点头，做洗耳恭听状:“你说。”

　　明玉似是有些难以启齿:“你那天说的都是真的吗？”

　　“不是。”刘彻这次决定坦然以对:“应该说，不完全是。”

　　“是我对王上有非分之想，王上对我并不特殊。”

　　刘彻的语气森然:“如果姑娘还是痴心一片，不妨主动追求。”

　　明玉有些难为情，“可，你已经放弃了吗？？”

　　明玉这天真的话不由让刘彻发笑:“不是我放弃，而是男人之间就这样的。”

　　“男人与女人是不同的。”

　　刘彻一边说一边回想起自己的那些后妃与男宠:“君王身边的男女更是两不相干。”

　　“女人不可出将入相，为后为妃就已是荣耀门楣的最好方式，男子吗……”

　　刘彻莫名想起了李延年，“得一时爱幸，有个两千石的秩禄就很优待了，好儿郎还是得去建功立业。”

　　“君王宠爱男子也不会立男人为后，女子更是不会嫉妒不能威胁自己或是自己儿子地位的男宠。”

　　“不嫉妒？”明玉的眼睫轻轻颤抖，“若是这样，岂非女子根本就不爱慕他的丈夫？”

　　“或许吧，但重要吗？”刘彻神情淡漠，“如果这些男男女女真心爱慕君主才是蠢货，再者，谁说君王是他们的丈夫了。”

　　“那君主就不气？”

　　“气什么，自己没人爱？”

　　刘彻微笑:“顺从，美貌，才智，哪一点不比真心要紧。”

　　后来，刘彻走了，明玉不知道对话是何时结束，只是过了很久，明玉还依稀记得有一个人，他对自己说:

　　“像你这样真心在乎感情的人不适合陪在君王身边，快快回头是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