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相待》桐柏知寒

24、第 24 章

　　赵太后气势汹汹地回到了大朝正宫，还没见到嬴政，就被自己的婆婆华阳太后拦走了，去时，吕不韦也在。

　　华阳太后告知了赵太后嫪毐是如何的不敬，骄狂，她决定以祖太后的名义叫秦王收回犯错之人的封地，吕不韦则一言不发，对赵太后求助的眼神视若无睹。

　　到这时，赵太后才恍然发觉自己是被嫪毐的言语欺瞒了。

　　但她的怒火却不是第一时间就集中在了嫪毐身上，只因华阳太后太后那高高在上的态度让她想起了自己刚入秦宫时受到的冷眼。吕不韦的漠视则是让她想到了自己当年是如何被转送被抛弃的。

　　最让赵太后愤怒的是嬴政，她的儿子，躲在华阳太后和吕不韦的身后，直到她离开了，都没有来见过母亲。

　　只是她忘了，华阳太后也曾细心地教导过她一切宫中的礼仪，吕不韦也是一路扶持她到了今天，至于嬴政，大概也是等待过母亲能来相见吧。

　　赵太后气势汹汹的来，失魂落魄的走，回到离宫内她安歇的地方，嫪毐正在这里等待他的消息，见她回来，就惊喜的迎了上去，

　　“太后，您回来了……”还没等说完，赵太后就给了他一巴掌。

　　嫪毐的表情有一瞬间地狰狞，不过很快就收敛了起来，他跪下，流着泪问:“太后这是为何啊？”

　　看着他的泪水，赵太后的心更烦了，若是以前她会怜惜，现在的她只是怀疑跪在地上的是一个怎样的男人。

　　可能他不是一个男人，而更像一个所谓的等待着帝王垂怜的深宫怨妇，只是现在是一个怨夫等待着太后的怜爱。

　　他是一个披着男人的皮的女人，又或者女人在女人的位置上是女人，把男人放女人的位置上也是一个女人，这是一个处境的问题。

　　赵太后感到索然无诶，她对嫪毐的情感似乎一瞬间就消失殆尽了，不过她还是让嫪毐起来了。

　　因为她听见了孩子的哭声，她预感，这父子三人是她唯一能抓在手里的了，她的长子已经不在需要和期盼她的存在。

　　她自欺欺人地想:不是娘偏心，是你对娘无心了。

　　与此同时，咸阳宫的嬴政对这个结果是颇为满意的，他好心情地去拜访了华阳太后，去时还遇到了芈夫人，不过却也没什么话，只是问了两句公主的事情，就离开了。

　　两人的相处看的华阳太后都着急，她问羋夫人，“你们就这样了？”

　　“我和王上不挺好的吗？”羋夫人不解 。

　　华阳太后对自己这个侄孙女都服气了，“王上都多久没去你那儿了，这叫好？”

　　“确实是很久没去了，但王上也没去别人那儿啊。”羋夫人想着，不都说王上好上男风了吗。

　　虽然她不大就嫁给了嬴政，也没发觉嬴政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爱好了，但现在芈夫人是有女万事足，天天开心的不得了，也就不在意这些事了。

　　华阳太后却是不心甘，几代秦王的王后都是楚女，嬴政也不该有例外的，若说以前是因为郑氏有宠还生了长子，让嬴政心有动摇，可现在人已经没了，王后的位置还有第二个人选吗？

　　另一方面，她也叹气，为什么当年要送羋夫人一个傻的来秦，可是这么多年了，她们是亲人，又一起生活在这偌大的寝宫，人是有感情的，要是现在换一个楚国公主来，怕是华阳太后第一个不乐意。

　　罢了，自己多为这傻孩子操操心吧，华阳太后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

　　是夜，秦王的宴饮正在进行。

　　“王上，臣敬您。”说完，成蟜便把樽中之酒一饮而尽，只因现在这心里不痛快。

　　说回前几日，嫪毐酒后失德，成蟜对嬴政是多有维护，无论是真心还是面子工程，嬴政都得投桃报李，赏赐金银还不够，私下宴请也不能少。

　　于是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曲水流觞，一众人饮酒唱和，好不热闹，除了王弟，功臣如吕不韦，近臣如蒙毅等人也都来了，相伴嬴政的后宫则是羋夫人，这也是华阳太后的意思。

　　一切都非常和谐，只有一个人挺突兀的，那就是刘彻，众人眼中，刘彻，也就是茅焦，不过是个后起之秀，如果说只看和王上关系亲近那也是可以来的，不过那位置……

　　怎么不把羋夫人赶走，让他坐王身边呢。这是宴会上众人一致的想法。

　　不过这也不怪刘彻，他也没想到是这么个状况，刚到时，他还在离嬴政比较远的席位那边转悠，还是被宫娥指引到现在这个位置上的。

　　这席位在王上右侧，只有在嬴政左手的羋夫人的位置比他距离王上更近一些，嬴政看见他也很震惊，眼神示意问刘彻是怎么回事，可刘彻也不清楚，又不是他安排席位，只能摊手表示不知道。

　　此刻嬴政身边侍候的赵高脸色有些变幻莫测的，原来是他自作主张了，嬴政和刘彻发现了，是心里又气面上又想笑。

　　他们之间实是没什么不得见人的，但落在别人眼里可不是那么回事，那别人就是羋夫人和成蟜。

　　羋夫人是宫妃就坐在嬴政身边，而成蟜作为王弟本应该是另一个最近于嬴政的，可是被刘彻横插一脚，竟使成蟜离的最近的人是刘彻了。

　　凭借位置优势，刘彻和嬴政的互动这两人自然看的清清楚楚，在他们眼里，刚才王上和茅卿那是先眉来眼去，后相视而笑，怎的一个腻歪了得。

　　羋夫人感官还好，只是心里偷偷嘀咕王上身边带着自己这个夫人也不忘把蓝颜安排的离自己近些，真是懂得享受齐人之福。成蟜可就没那么看的开了，虽然关于王兄和茅焦的风言风语，他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但他还是觉得生气。

　　之前是一个卑贱奴才，现在这个是一无所有的市井小民，王兄究竟喜欢他们什么？就是喜欢长成这样的一张脸？

　　成蟜总是宽慰自己，感到气愤是因为他觉得嬴政作为秦国的王，喜爱的人太身份太低微配不上他，有损王和宗室的颜面，可有时他也会清醒的认识到自己是由爱故生妒。

　　从前听说的时候就气的食不下咽，如今看到了更不能直视，纷杂的心思如同乱麻，他也不知如何解开了，只能作秀一般地起身敬酒，

　　“王上，臣敬你。”不等嬴政有所回应，成嬌就一饮而尽，倒让嬴政刚端起酒樽的手有些尴尬，刘彻关注到了，打圆场说:“长安君是豪爽的人。”

　　刘彻不常好心，好容易善解人意一次，人家还不领情，成蟜听到了刘彻的声音，嗤笑一声，针对道:“我与王兄，怎么轮到茅卿插嘴了？”

　　他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嬴政打断了，“你醉了，王弟。”

　　嬴政的语气有些不悦，成蟜顾忌，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老老实实的坐下了。

　　好在吕不韦等人长袖善舞，气氛很快恢复如常，只是刘彻和成蟜那儿稍显冷清，可向嬴政敬酒的人可不算少，嬴政喝的有些多，待宴会散时，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了。

　　“王上你……你没事吧。”羋夫人也是能喝酒的，现在自己都有些晕晕乎乎了，还打算扶嬴政。

　　嬴政怎么说也比她强，拒绝了她的好意，吩咐赵高找宫人把羋夫人妥善送回居所。自己则要突发奇想地，要去花园逛一逛。

　　看着王上这样子，赵高忧心的不行，提出要陪着去，却被拒绝了，成蟜也主动请缨，“臣弟请求随王上同去。”

　　听到成蟜的话，嬴政思索了一会儿，没说答不答应，可旁边的刘彻脑子里却是警铃大作，他还没忘了当时成蟜想亲自己，不对，是他哥的事呢。

　　那次的嬴政怕是也喝多了，他怕再有这样的事，连忙扶住嬴政，“王上，臣请求通往，就不劳烦长安君了吧。”

　　嬴政看着他，似乎是是辨认人呢，“你是刘……”

　　刘彻只想捂住他的嘴，但又不能，只好迅速打断他，“对。”

　　“行，你跟孤走吧！”

　　“谢陛下。”刘彻松了一口气，连忙扶着人就离开了，留在原地的成蟜看着刘彻的背影，目光阴恻恻地。

　　也不知走了多久，二人来到了花园，冷风一吹，嬴政似乎清醒了一些，但是刘彻并没有发现。

　　良宵月明，桐柏轻曳，在这样一个静谧的夜晚游走在花枝烂漫的园中，似乎是有情人会做的事，而如今的主角却是两个关系不明的男人。

　　怕人摔倒，刘彻一直揽着嬴政，不经意地，他回首看见了一个人影，看着似乎是那位王弟的。

　　刘彻心里发笑，这人恋兄到如此地步了吗？可真是，刘彻无法形容的同时，心里还有些恼意，虽然他也没弄明白恼什么就是了。

　　或者恼的是刚才宴上那成蟜不给自己面子？刘彻想了想，只找到这一个理由，他决定给成蟜添点堵。

　　刘彻松开了揽着嬴政的手，嬴政还有点不适应，他转过头看着刘彻，脸上的神情似乎是疑惑。

　　刘彻定定地看着他，都说月下看美人，越看越动人，原本没什么心思，现在都感觉有些意动了，也许自己也喝醉了吧，只是现在才感知到。

　　刘彻想着，突然笑了一声，问:“你酒没醒吧。”

　　嬴政有点拿捏不住他话的意思，一时没有回答，可没等他说话，刘彻的脸骤然凑近，下一刻，嬴政的唇上就感受到了柔软温热的触感。

　　一瞬间，嬴政惊的睁大了眼睛，什么醉意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