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第 19 章 ...

  •   只剩卫子夫一人面对嬴政,“秦王殿下。”这是嬴政自己要求的称呼,因为他自认还没做到一统六合的功绩,不应该提前享受这样崇敬的尊称。

      “卫皇后。”嬴政回敬。

      卫子夫笑笑,“刚才的事情……”卫子夫一面说一面看了一眼嬴政悬在腰间的玉佩。

      “刘彻并不知道,你可以放心。”

      听他这样说,卫子夫总算安心了些许,引嬴政到了主位,“殿下请坐。”

      嬴政也没推辞,坐下看了看,寒暄了两句,“这镜子看起来很特别。”

      “是吗,说起来这镜子是您的东西。”卫子夫把镜子捧到了嬴政面前。

      “孤的东西?”

      子夫点头,“是呢,进献的人说是秦皇的照骨镜,也不知真假。”

      嬴政将信将疑,“孤从未见过。”

      “也许是未来才会有。”卫子夫把镜子给了嬴政,“这东西就给您吧。”

      嬴政思索了一会儿,收下了,又问:“卫长公主是和刘彻还有卫皇后你有闹矛盾吗?”

      嬴政平时也不是个八卦的人,他会这么问,完全是因为想到了扶苏,自从郑夫人死后,扶苏也有些闷闷不乐,有时候的情景和卫长公主竟也有些相似。

      “是,这孩子太过任性了,也是我管教不力。”卫子夫一时摸不清他的意思,只好先自我检讨。

      嬴政没应,反而说,“刚才孤也都听明白了,长公主和太子多受父亲的纵容,卫皇后有心无力,现下就不必包揽罪责,不过,虽然刘彻有做的不妥之处,可爱女之心如何就虚假难靠了呢?”

      听着话,卫子夫还以为他是意有所指,可看嬴政表情却是真心求解,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据实说了,“您应该知道栾大的事情。”

      “知道。”

      “他算是个……骗子,皇上当时相信他真会仙术,谈吐不凡人又俊美,孋当时正值新寡,陛下就把她许给了栾大。”

      嬴政依然不解,“可是当时刘彻并不知道,栾大在他眼里算是青年才俊,婚礼也是盛大无比,恐怕是真心觉得这是好婚事的。”

      “或许吧。”卫子夫淡淡道,“但最终结果并不好不是吗,其实一开始,无论是孋本人还是我或她的姑舅都不愿意结这门亲。”

      卫子夫叹了口气,“曹襄是她的表哥,他们感情很不错,平阳既是姑母又是婆母待她就像女儿一样。这门婚事我是感激陛下的,可惜我那女婿死的太早,孋当时特别难过,实在需要时间缓一缓,可不过一年,皇上就一定教她改嫁。”

      “她当时不情愿,可婚后,也许是栾大真有什么欺骗人心的本领,孋居然有些接受他了,可是这时候陛下发现了他的骗术,一定要杀了他,孋还是我们这些人如何求情都没用。”

      “她从小也算被陛下高高捧着,可如今,不过三年就当了两回寡妇,宗室之中面上恭敬其实暗自取笑,她现在已是郁结于心了。”

      也许是对面是个异世来客让人没什么负担,不知不觉间卫子夫就把这些事全都说了。

      听完了她的话,嬴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再开口,他自己也不知为何竟为刘彻辩解,“虽然做法无情,可他初心不坏 ,况且卫长公主的封地是最富庶的。”说完,嬴政也有点懊恼,自己真是闲的。

      可卫子夫听了这话,却是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不错,是这样。”但接下来的话却是出人意料的透彻,

      “她是皇上第一个孩子,皇上确实比较宠爱她,可我自认我的女儿不比其他公主更知书达理,更美丽高贵,她得到远超她姐妹的一切,只是她足够幸运。”

      “但这不过是建立在皇上有耐心的基础上,陛下会赐给爱女爱子用之不尽的财富和高贵的地位,但和自己的利益有所冲突时,却不会给予更多的宽容,不止是孩子,臣子和我还有其他嫔妃也是这样的。”

      听了这番话,嬴政也不再多言,毕竟在这方面,他和刘彻不可谓不相似。

      卫子夫的话还在继续,“其实我也有错,我没什么给他们的,只想教会他们谨慎自勉的生存之道,可方式太严厉,我其他两个女儿还好,孋和据两个却亲近皇上,不肯听信我的话。”

      “您的心,卫长公主和太子想必以后会理解的。”嬴政听完了刘彻这个家庭八卦,自己却是想到了许多。

      “但愿吧,陛下不敢妄言,我做母亲却着实有些失败,殿下也是一个年轻的父亲,盼这些事能给您一些启发吧。”

      嬴政点头,启发确是不小,皇帝与皇后给孩子的爱,四个字足以概括,“华而不实”,刘彻作为皇帝可以给子女一切东西,却唯独没有宽容和设身处地的理解。卫皇后想约束他们的行为,敲碎他们的幻想,认清父皇是皇大于父的事实,却适得其反。

      看来抚养儿女确实不是件容易事,宠爱太过,会失去分寸变得太天真,严厉太过,会失了亲近,彼此间产生隔阂 。

      他又想起自己离开前,扶苏因为母亲去世,那忧郁的样子,嬴政就有些头痛,罢了,慢慢来吧,孩子现在才三岁,他还有很长的时间去摸索怎样做一个父亲。

      “卫皇后的话,让政受教不少。”

      卫子夫推辞,“您言重了。”

      嬴政看了她一眼,“最近一段时间,政也算承蒙卫皇后的照顾,不过……”

      “什么?”

      “有人关心卫皇后,托我问问您感觉最近身体还成吗?”

      卫子夫自认刘彻可没那么贴心,同时心里也有了不妙的感觉,“还成,挺好。”

      听了这话,嬴政微笑,“可我看你应该是病了,合该好好休息一阵子,把琐事托付给可靠的人。”

      这话让卫子夫愣了一瞬,嬴政也没再发言,等着她反应过来。

      一时间,卫子夫没想明白这什么意思,可她到底也不是个愚笨的人,不消片刻,她就想明白了,这是陛下不放心。

      为了刘彻的事情,卫子夫和在太子身边的游遂熟识这事已经是昭然若揭,显得嫌疑不小的样子,这回刘彻又要昏三个月,还得是太子监国,刘彻有心限制限制太子母亲的权。

      卫子夫想通了,没什么异议,“还请殿下代我谢谢陛下的关心,我也确实该好好休息了,还有,敢问殿下,这托付的人选,陛下有指示吗?”

      见她上道,嬴政也不多浪费时间了,“李氏兄妹。”

      这个人选卫子夫不意外,“好啊,他们确实是谨慎可靠的人,那就后宫的事交给李夫人代管一段时间,仪式就让协律都尉来吧,到底也共通些。”

      这也是刘彻的构想,嬴政点头默认了卫子夫的安排。

      “那卫皇后就好好休养了,孤准备了。”嬴政起身,离开前他转身有说了句,“抱歉了。”

      卫子夫略有些疑惑的抬起头,只见嬴政冷淡的表情确实是真有一丝歉意,他说,“椒房殿里的两个孩子我带走了。”

      卫子夫霍然起身,“这是做什么?”

      嬴政语气平静无波,“刘彻魂魄飘离在外求个心安罢了,卫皇后应该会理解吧。”

      “可……可他们还小,谁照顾呢?”卫子夫试图讨价还价,可接下来的消息让她更受打击。

      “孩子们的姨母石邑公主已经到了长安,公主来照顾,卫皇后也放心。”石邑公主,是卫子夫的小女儿。

      她放弃扯皮了,只是问,“什么时候会回来?”

      “三个月后,刘彻醒来,自然期盼享受天伦之乐,这段日您好好养病,不宜见风,也少见人。”

      “我知道了,殿下有事就走吧,我就不送了。”卫子夫自闭的走回原先的位置坐下了,一只手紧紧握着,宛若一尊铜像。

      嬴政事情都办完了,自然没闲心继续呆着,况且对面看起来火气很大,自己做了坏人也不欲再讨人嫌了,点头致意后,带着那所谓的照骨镜就离开了。

      待到嬴政彻底离开,卫子夫才亲自去叫了人来,“倚华。”

      “殿下。”倚华走到了卫子夫身边,等着她的吩咐。

      卫子夫摊开了那只握着的手,指甲已经嵌进了肉里,沾染了一丝血迹,倚华注意到了,忙拉着卫子夫得手看,惊呼:“殿下!”

      卫子夫把手挣脱开来,“没事,倚华你把掖庭和大傩那些事情整理整理和李夫人还有协律都尉交接一下。”

      自从知道了刘彻和嬴政的事情后,嬴政来找卫子夫谈话并不带侍从,卫子夫也会屏退所有人,哪怕是心腹倚华都不在侧。

      所以听到了皇后的吩咐,倚华万分不理解,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对外说我病了要休息,谁来都不见。”

      倚华想问明白,皇后根本就好好的,为什么这样做呢?

      卫子夫看出了她的疑问,只是说,“不要多问了,照办就是,再有,你把今天守门的宫人打发回掖庭,永不再用。”

      “是。”

      “好孩子,辛苦了,去忙吧。”

      倚华匆匆去办卫子夫吩咐的事情的时候,嬴政也回到了宣室,

      “事情都妥帖了,这下你可安心?”

      刘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又问:“皇后什么态度。”

      嬴政回忆了一下,“还行,不过你带走孩子和公主,她应该是不满的。”

      这事刘彻早就想到了,“这样,也就不算是做无用功。”

      听到这话,嬴政嗤笑一声,回:“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拿小孩子和公主当人质叫人甘心接受禁足。”

      “你说话很难听。”刘彻无语,“我哪有禁足她。”

      “哦,忘了,卫皇后是病了,不能见风也不能见人。”

      嬴政的阴阳怪气对平时的刘彻不痛不痒,不过如今他是不爱听,“人质更是无稽之谈,那都是朕的子孙,朕会对他们怎么样呢?防着皇后,只是因为她确实有事瞒着朕,几十年了,限制她的权利,这是第一次。”

      “难道在你眼里,朕是欺凌深宫妇人的人吗?”

      “呵。”嬴政不欲听他口不对心,“卫皇后好端端的就突然病了,见不得人,权柄都让给你的爱妃男宠,你的太子还有众人会怎么想。”

      “皇后是真的病了,过几天朕也病了,病因就起于延年。”刘彻心里说着,面上还流露出一丝遗憾与不舍。

      嬴政微微眯眼,“怪不得让他操办大傩,看来你已经决定让他背黑锅了。”

      “是又如何?”刘彻郎心似铁。

      “利用完就抛弃啊,真如此狠心?”

      刘彻过几天称病,少不得有人安排伺候肉身,虽然有宣室的阉宦,但总会有宫女嫔妃侍疾,原本这东西皇后安排就行。

      可最近他是真有些信不着皇后,虽然理由有些无理取闹,但有时候人不就要要认定自己的感觉吗,李夫人兄妹也算周到,李夫人新宠,早就招一些人的嫉妒了,还没有一儿半女,兄妹未来如何全巴望着刘彻。

      比之皇后,地位稳固,太子长成,自有人拥戴,还是无依无靠的李氏兄妹更让刘彻放心。

      刘彻认识皇后也有三十年了,是该有些信任,平常外出也没搞这一手,但此次的事关系刘彻性命皇位,刘彻就自然而然的就为自己考虑了。

      没有永远的信任,只有永远的利益。

      刘彻不对嬴政说这番心思,嬴政也能明白,只是未免叹息,“孤不喜李延年这样的人,可看着他对你倒像是有真情在。”

      “是吗?”刘彻反问。

      “也许吧,感情的事,孤也不算懂,所以最后你会怎么处置。”

      “李夫人会保住,稍降一级继续侍奉,延年吗,为朕的名声和父子和睦牺牲也是他的功劳,朕会记住的。”

      他一面叹惋,一面说出冷酷的言辞,精神分裂如斯,也让嬴政直觉,这男人的无情程度远在自己之上。

      刘彻还嫌不够似的,继续他的薄情言语,“若真有真情,那就证明给朕看,无论如何,朕都会记住他很久的。”

      嬴政没有回应,二人一夜无话。

      延年办事能力不错,大傩很快就进行起来了,外边,方相帅百隶和童子,用桃弧、棘矢、土鼓,鼓且射之,以赤丸、五谷播酒之。

      宣室内,一间密室里,游遂也在进行他的术法,嬴政看不太懂,却也隐隐感觉到了玄妙的气息,再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他似乎尝到了从高处坠落的滋味。

      那感觉很真切,就像是他即将要摔的粉身碎骨了,最后是下坠的失重感让他睁开了眼睛。

      重见光明,嬴政有些不适应,光线透过帐幔,虽然很柔和,但对嬴政的眼睛依然是个刺激,他的眼睛蓄了一些泪水,变的湿润了。

      嬴政坐起来,看向帐幔,帐外,影影绰绰地有一个高挑的身影走近,

      “谁?”嬴政问。

      “呦,终于醒了。”一双修长且骨节分明的大手撩开了帘帐,也揭开了自己的庐山真面目。

      依然是熟悉的眉眼,不过年轻了很多,嬴政一时口误,“刘彘。”

      “是刘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 19 章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