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Polyphonic Spree复调狂欢》顾不念

5、（五）

　　（五）
　　最后一次见面时安思夜简直歇斯底里。
　　那时祥嫂去世一个月。
　　地点就像上天的恶作剧般定在了安思夜记忆里第一次见林慕辰的地方，机场。
　　真的很讽刺。
　　消息是早上才告诉她的，林慕辰说：“思夜，我要回去一趟，我爷爷……”
　　“怎么了？”她很从容的问
　　“放心，我一定早点回来。”
　　安思夜只知道她看到林慕辰眼里的闪烁，对于那个爷爷，应该不是那么简单的角色。
　　安思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林慕辰轻轻的他叹了口气，亲了一下安思夜的额头。转身离开。
　　直到看着车从路口消失不见。
　　似乎有声音在她耳边低语：你注定要失去她的，你注定不能幸福的。
　　她疯了一样冲了出去。她承认她是疯了。
　　赶到机场时他还没登机，安思夜一下子就看见了在人群里过分显眼的林慕辰。
　　很显然，林慕辰也发现她了。不想发现也很难。她现在正穿着一套小熊睡衣和猪头的毛绒拖鞋。
　　“思夜，你怎么来了？不是已经说好了吗？”林慕辰过去把她散落的发别至耳后。动作温柔的一塌糊涂。
　　“你能不去吗？”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你能不去吗？”
　　“思夜，你乖一点……”
　　“你真的不能留下来吗？”她眼底甚至有了一些乞求。这是安思夜心里极度不屑的。
　　昨天林慕辰的电话她是听见的，一字不落。而林慕辰并没有发现什么，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林慕辰说是，我的确是有娶她的打算。
　　沉寂了很久，林慕辰说我不想放弃，而且她现在很需要我。
　　最后的时候，林慕辰妥协，说明天回去再说。
　　当时的安思夜没有太多的表露，安静的吃完饭就说回去了。
　　她分明看到林慕辰的犹豫，最后还是说好。
　　林慕辰的房子那时是买在安思夜家的边上的。几乎天天来安思夜家蹭饭，对安思夜温柔至极。祥嫂对林慕辰满意的不能在满意了。安思夜也时常去林慕辰家里，他家有很多旅游杂志以及各种杂志。其实，安思夜起先并不知道，这些杂志本来就是林慕辰特意买来给她看的。并且一直持续着更新。
　　刚刚走进家里，眼泪就掉下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无论她怎么对自己说要相信他要相信他，眼泪还是不可遏制。
　　她知道，她是把林慕辰当成救命稻草，就像当时的祥嫂。这本身就不公平。
　　她说如果没办法就放手吧，她实在没办法想象为了这个男人而活的毫无尊严。趁陷得不深的时候。
　　但有时候人的意志真的很脆弱，就像那时的安思夜。
　　祥嫂死后她一直是死死撑着的，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再次失眠，一夜一夜的睡不着，只能靠药物……脑子里满是些奇怪的景象，她快疯了。虽然她告诉自己要放手，可是在林慕辰离开那一刻，心里竟是有些不甘的，冲出去之前脑海中的景象是祥嫂拉着她的手说你现在那么幸福……
　　如果可以，她也想争取一下。真的，如果可以幸福，她想自私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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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不能留下来吗？”她又问了一遍。
　　“思夜。有些事真的没有那么简单。我答应你，我一定尽早回来好不好。”
　　她听见有什么东西断了，没有了。再也接不上去了。她抹了一把眼泪，笑着说：“好吧，就这样吧，结束吧。”
　　“安思夜，你说什么。”他很少这样叫她，以前就算生气也只是无奈的喊她，小姑娘。
　　小姑娘……
　　“我说结束吧，结束吧，林慕辰，我们完了。”她很粗暴的甩开他的手，像疯子一样尖叫。
　　“你发什么疯，我只是回去一趟而已，你怎么了啊。”他语气渐渐放缓，他想接近她，她却逃的更远。
　　“林慕辰，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今天只问你一句，你要留下了吗？还是要走。”这句话有明显的威胁意味，这也是安思夜很不屑的一种方式。可是为了那个男人，她都做了。连她自己都觉得悲哀。
　　“思夜，我会很快回来的，我……”
　　“你不要说了。就这样吧，你要登机了不是吗？”
　　“小姑娘，等我回来我们再说好吗？你乖点，我一定早点回来。”他的眼里有明显的担忧。
　　“你去吧。”安思夜这时异常的平静。他以为她是答应的，他以为她的小姑娘只是一时舍不得他，他以为，那个小时候笑得甜美的小妹妹会一直等他回来的，他以为……
　　当林慕辰转身刚走了几步，就听见安思夜无比清晰的说：“以后，再见我们就是陌生人了。”他再转头，再也找不到那个小熊睡衣的小姑娘了。
　　他就这样把他的小姑娘弄丢了。
　　后来安思夜无数次反复回忆过这个片段，她说那时的自己被恐惧所包围，内心极度扭曲，也许实在是有些无理取闹，冷酷无情。但她也确实控制不住，极力想抓住什么，不顾一切的。
　　但也决然没有悔恨的。对于爱情，安思夜从来都是明确的。
　　这就是安思夜，偏执的像一个石怪，头也不回的一路冲到了底。
　　也许全世界的姑娘们听了这个片段都会心里一股闷气，就像看电视剧一样，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口气，愤愤的说一句：你真的是傻到家了啊，这么好的男人……
　　而后来的林慕辰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如果那时知道她的状况，如果当时知道他会这样失去她，如果……如果……
　　可惜，没有如果了。
　　“如果”只是愚蠢的人给自己内心一种假象而已。本身就是一件极为悲凉的事。
　　那时的林慕辰的确是不知道安思夜的状况的，轻度的抑郁症。天天靠药物睡眠。情绪极度不稳。
　　在林慕辰走后，安思夜把自己关在家里2天后晕倒在家里。是米哥找到了邻居叫了警察。安思夜的手机上的号码只有纪小小和干爹。
　　林慕辰的已经删掉了。
　　纪小小到的时候安思夜还没有醒。米哥很乖巧的躺在床前的凳子上。纪小小一下子冲上去抱住了米哥。纪小小是认识米哥的，或者说，很熟。祥嫂的厨艺太好，所以周末纪小小总是要去蹭饭的，期间最喜欢做的事就是逗米哥玩。
　　米哥被勒的透不过气，嗷嗷的叫起来。两个爪子拼命的推纪小小。
　　纪小小瞪着湿漉漉的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米哥：“你主人都这个样子了，你居然还这样乱叫，打扰到她怎么办。”其实纪小小进来前就已经知道安思夜没事情了。
　　米哥也为自己的行为深感羞愧，嗷唔的一生，双脚抱头的低下去，只露出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
　　纪小小吸了吸鼻子，拍拍他的脑袋瓜说：“知道错了就好，但是，你觉得你这样的行为还能坐上椅子，让我站着吗？”
　　米哥嗷唔的叫着，委屈的下了椅子，哀怨的用大眼睛看了纪小小一眼，卧倒在椅子边。小脑袋搁在两手上，一副忍气吞声的样子。
　　石然本来只是路过，没想到看到一个这么有趣的女生。也绝没有想到可以就这样牵扯出一段“孽缘”来。
　　第二天的时候，安思夜的干爹赶到了医院。
　　安思夜已经醒了，在喝纪小小煮的粥。说实话，挺难喝。但是纪小小已经难得很严肃的批评了安思夜的不和她联系，加上特别强调了这粥是她一早起来特地为她煮的。“特地为她”与“一早”加着重符号。
　　干爹的脸色黑着，他说，他家的皇太后说安思夜有什么意外他就别回美国了。
　　安思夜以前也多次听他说过皇太后皇太后，就觉得是他的妻子。
　　“皇太后，为什么这么关心我？”
　　“还不是当年和你奶奶关系特别好啊。”
　　“啊……我奶奶……”安思夜的表情是纠结的。而干爹以为自己提起了安思夜的伤心事小心的哄。
　　“是我不好，思夜不要难过啊……”安思夜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的确是他不好，居然娶个和她奶奶年纪差不多的，这不是想吓死她啊。
　　“没关系的，我知道。”
　　“我家皇太后啊当年还特地赶来看过你，还说一定要让我给他生一个孙子来玩。”
　　“啊。”安思夜愣了一下，随后笑起来。主观思想害死人啊。皇太后，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有的时候，一旦什么在心里驻了根，就真的成了一根很难拔除的执念，总是要到被一语点醒时，才会忽然悔悟，想着：是啊，自己怎么就那么傻呢。可是，有些事，并不是一句话就能点醒的，那注定是一个艰苦卓绝的过程。而有些人，就这样沉溺在了那个过程里，不愿再出来。
　　“那你给她生了吗？”安思夜也挺不好意思的，掩饰了一下尴尬。
　　干爹朝安思夜嘿嘿的一笑：“孩子的妈尚在寻找中。”
　　您都几岁了啊……当然这话安思夜是不敢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