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晚照雨后晴》喜雨如酥

4、江神

　　林忆景摇了摇头，扯掉了耳朵里的耳机，虽然被吓了一跳，但有惊无险，“我没事，那球没有碰到我的。”

　　听完她的话，男生才呼了口气，放松下来，跟她道别后回到了球场。

　　林忆景的目光跟着他们，直到在球场上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那天的男生站在球场中央，一双运动鞋踩在硬朗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握着篮球，目光专注而坚定，随着一声呼啸，他大步迈向篮框，身体在空中飞扬起来，手中的篮球旋转着划过天际线。篮球悠然地飞入篮筐，投射出一条漂亮的弧线，落网得分。

　　球场旁的女生们呼喊着，一些人手里还拿着水，准备送上去给刚刚得分的男生。

　　林忆景凑近了，听到她们喊着：“江晚霁，江晚霁！”

　　“太帅了男神，啊啊啊啊啊啊！”

　　“我喜欢你江晚霁，男神你太棒了！哈哈哈哈！”

　　“看到我男神刚刚的高光操作没有，帅死了。”

　　林忆景注意到有几个女生悄悄地从包里拿出手机拍了一下，又快速塞进校服兜里。

　　这场球赛似乎结束了，围在外圈的女生开始消散，林忆景注意到地上的东西，她过去蹲下身子拾起来。一个粉色信封，刚刚落在地上被人踩了几脚，上面有些凌乱的脚印，封口还黏着两个大小不一的红色爱心，封面上写着：江晚霁收。

　　江晚霁。

　　林忆景在心里默默念了两遍这个名字，原来那天的男生叫江晚霁啊。

　　今天的他似乎又有些不一样，仿佛蕴含着阳光，有着天然的少年气息，浑身散发出自信和纯真。尤其是他在投球时的表情，有些凶狠，像是要上阵杀敌的将军一样，身上的气息都是凌厉的，球进了他的唇角才微微上扬。

　　林忆景拿起这封表白信，四处张望了一下，却没有看见有人过来找，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是别人花了心思写的表白信，她要是给别人扔了岂不是浪费了别人的心意。她将这封信夹在演讲稿里，转身寻着刚刚那些人去找江晚霁。

　　她跑的很快，追上了正走出校门的篮球队队员们。她跟在后面，内心经过一番挣扎，最终还是妥协，她大喊了一声：“江……江同学你等一下！”

　　前面的男生们停了下来，其中一个人似乎认出了她，走了过来：“是你啊，找我有什么事吗？”

　　林忆景一看，是之前来给她道歉的那个男生，她轻咳一声，掩饰尴尬，斟酌着开口：“那什么，同学你也姓江啊？哈哈。”

　　面前的男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眼睛带笑看着她，戏谑着说：“哦，原来你不是要找我江予，而是找江晚霁江同学啊。”他还故意在“江同学”三个字上加了重音。

　　林忆景赶紧解释，“不不不，不是我要找他，”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哎，是我找他。”

　　面前叫江予的男生回过头似乎要喊江晚霁，林忆景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江晚霁穿着球衣一只手抱着篮球，他低着头在看手机，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林忆景赶紧把东西拿出来，塞在面前男生手里，“这个是别人的，请你帮忙转交给江晚霁，谢谢。”说完转身就跑，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等江予反应过来时，就只看到林忆景跑进学校时随风飘扬的马尾。

　　他拿着那封有些褶皱和鞋印的表白信回到队友身边，他们刚刚离得远，没听到两人说话的内容，单单只看画面，就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来找江予塞给他一封表白信后就害羞地跑掉了。

　　眼尖的队友看到他过来，吹了个口哨，脸上带着调笑，说：“哦哟，我们小鱼艳福不浅啊，打了个篮球就有小美女给送表白信啊。”

　　江予笑着回了一句，“滚一边去，这是人家给江哥的。”说完递到了江晚霁面前。

　　闻言，江晚霁目光从手机上收回来，扫了一眼说：“我不收这东西的。”

　　江予挑了挑眉，拿着信的手收了回来，“人家的心意，不收你也可以拆开看看噻。”

　　江晚霁没有回应，而是在前头走着。

　　接下来的两天，林忆景再也没有看到过江晚霁，她在这次比赛里发挥稳定，获得了高中组第二名的成绩。

　　说起来，她之前一直都只是单方面的认识了江晚霁，从那次比赛回去以后，林忆景就潜入了青木一中的年级群。说是年级群，其实大家都在里面讨论江晚霁和学校里的其他帅哥，偶尔也还是会有人分享她们拍到的照片在群里。

　　有江晚霁参加运动会时，冲刺最后一百米的视频。

　　他获得第一名站在领奖台上，手里拿着鲜花，胸前是耀眼的奖牌。

　　他在学校晚会上弹奏吉他曲，舞台的灯光聚集在他身上，他每拨动一下琴弦，林忆景的心弦就跟着晃动一下。

　　还有好多好多……

　　一开始对他的感情就只是欣赏，觉得这个男生真的就像小说里走出来的一样，可越关注就越奇怪，她渐渐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好像变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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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校附近的店铺很多，品种丰富。林忆景和陶欢在外面吃完午饭结伴回了学校，刚进去就看到他们班门口站着两个人。

　　江晚霁背对着她们，面前的女生穿着高一年级的校服，脸上带着羞红，咬着嘴唇看向她对面的男生。

　　陶欢用手肘杵了一下林忆景，啧啧有声道：“没想到连高一的小学妹都被他喜迎了，嗯，真真的妖精。”

　　那边很快就结束了，女生手里似乎还拿着东西，涨红了脸跑掉了，看样子是被拒绝了。

　　“嗨呀，以前都只能看到别班男同学来给我家亲亲送表白信，现在倒是可以看到女追男版本了。”陶欢挽着林忆景走过去还不忘打趣。

　　经过江晚霁身边时，他看向林忆景，莫名说了一句：“我没收过别人的表白信。”

　　林忆景愣了一下，江晚霁这是在跟她说话吗？她回头却发现江晚霁已经不见了。
　　午休时，趴在桌子上的林忆景迷迷糊糊间看到了江晚霁从门口进来，下一秒就失去意识彻底进入梦乡，等到她再次醒来已经快要上课了。

　　林忆景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揉了揉充满生理泪水的眼睛，清醒后却发现地上多了件校服外套，好像是刚刚伸懒腰时掉下去的。

　　她弯腰捡起来，回头看去，却发现江晚霁此时只穿了一件短袖，带着耳机在写一道数学题。风吹过他碎发，露出光洁的前额，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江晚霁适时抬起头来，林忆景赶忙别开眼把衣服放在江晚霁桌上，小声说着：“谢谢你。”

　　江晚霁把衣服穿回身上，回道：“嗯。”

　　林忆景其实想问江晚霁为什么要给自己衣服，但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自作多情了，万一人家只是单纯善良呢，万一人家只是热了看她睡着顺手的事呢。

　　见她发着呆，江晚霁伸出手挥了挥，笑道：“还没睡醒吗？”

　　“啊！？哦，没有，刚睡醒有些没有回过神来，还有点懵。”林忆景对着他露出一个笑来。

　　“今天晚上我要留下来打扫卫生，你可能要在教室里等我一下。”江晚霁低下头继续解着刚刚那道题，握着笔在草稿纸上“唰唰”写着。

　　“啊啊，好的。”话音未落，林忆景猛地抬起头看着江晚霁，“等等，所以今天晚上我们还是一起回去吗？”

　　“嗯。”江晚霁把草稿纸翻了个面，继续说：“我做事从不半途而废，以后没有意外，我都会送你回去。”

　　惊喜来的太快，林忆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所以……以后每天晚上他们都会一起回家了吗？

　　她突然想起了当时在表白墙上看到的吐槽——一班的班花不是和江神家是一个小区的吗，以前看他们一起走还以为是江神跌落神坛终于坠入凡尘了，不过今天一不小心听到他们的对话，你们可以放心了，江神他依旧没有心。

　　大家被这段莫名其妙的话勾起了兴趣，有人在下面问：“你这话掐头去尾的，倒是说出来你听到什么了啊。（拳头）”

　　“说话不说完，拉屎没有纸。”

　　“喂，你倒是出来说清楚他们的对话是什么啊，我有流量。”

　　在大家的催促下，那个投稿的同学才现身评论区。

　　“我来简单地描述一下当时的场景。”

　　班花站在江神面前，含羞带怯，她小心翼翼地开口：“江晚霁好巧啊，今天晚上我们又遇见了，一路走吧。”

　　江神低头摆弄着手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向班花，然后摘下帽子拿下耳机，声音不冷不热：“不好意思，刚刚在听歌，你说什么了？”

　　见状班花一下子就红了眼，低下头说了一句：“没什么，我先走了。”然后就绕开江神跑了。

　　“不愧是江神，真真的没有心，人家可是班花啊，他一点情面都不给留的。”

　　“我之前就听篮球队的人说，江神老是被一些小迷妹跟踪尾随，还会莫名其妙碰到一些所谓的偶遇。”

　　“说实话，也不知是谁传出来的谣言，说他们俩在一起了，这完全就是无稽之谈。那些说江神亲自送班花回家的是没看到那个场景，班花不远不近地跟在江神身后，从头到尾都没有搭上过一次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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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忆景记得那天的评论区特别热闹，有吐槽江晚霁不识好歹的，有说班花太自作多情的，诸如此类。

　　不过他们口中没有心的江神居然主动提出以后每天晚上送她回家，这倒是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要是她也在青木一中，可能就要被送上表白墙了，内容她都想好了：震惊！没有心的江神竟然主动给送女孩子回家！

　　林忆景被自己的脑洞给逗笑了，“噗嗤”一声，引得江晚霁停下手中的笔也看了过来，他眼里带了点疑惑。

　　林忆景赶紧轻咳两声：“没事，我想到了好笑的事情。”

　　“亲亲想到什么啦，人家也要听听。”陶欢去厕所洗了个手出来回到座位上，抽出两张纸擦了擦手。

　　林忆景一把揽过陶欢，“想到了我们欢欢小时候被小鸡追着跑的样子。”

　　“亲亲你怎么还记得这倒霉事儿啊，快忘掉快忘掉。”提起小时候的傻事，陶欢也觉得窘迫。

　　赵一乾在这时恰好进来，他潇洒的把书包一丢，恰好落在自己的凳子上，走过去时还甩了一下头发：“说什么呢你们，这么开心。”说完看到自己同桌也在笑，“不对，你们三个是不是背着我有了什么小秘密，好啊，我要去告诉老班说你们仨孤立我，我心里委屈。”

　　陶欢和赵一乾从小就是互相嘲笑对方到大的，要是让赵一乾知道这件事，那可还得了！

　　一想到赵一乾会叉着腰大笑三声，然后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不停的在她面前状似不经意地提起这件事，陶欢就觉得肝疼。

　　抢在所有人之前开口道：“我们在讨论这个月的月考，小赵啊，你那英语要是再考不及格，我觉得赵叔可能会把你逐出家门。”

　　好好好，规避风险的最佳办法就是创造新的风险让敌人去焦头烂额。

　　听到月考这事，赵一乾脸上都不再春风得意了，再说话时声音都夹杂着淡淡的怨气，他说：“我就不明白了，英语简直就是童话故事里恶毒的皇后，西方电影里的恶魔撒旦，日本恐怖片里的贞子！”

　　赵一乾就是典型的偏科王子，他的理科成绩非常的优秀，尤其是物理那一，甚至可以拿到满分。

　　但是文科方面就有些弱势，语文好歹是从小学到大的，只要题目不超纲正常发挥的话，以他的水平可以考个100分左右，唯独英语这一门像是受到了诅咒一样，一直在50分上下徘徊，这可把英语老师给气坏了，高一一整年，英语老师每天就盯着赵一乾，上课总是提问他，下了课后还会给他单独辅导一段时间。

　　英语老师是一个个头有些矮的小老头，整天和颜悦色的，脾气特别好。

　　不过很不巧的是，英语老师也姓赵，对于赵一乾这个“本家人”，他也算是操碎了心。

　　在期末考试当天，赵老师还亲自来看着他进考场，脸上都带着希冀，眼里都是对孩子的鼓励，结果还真应了那句话——希望有多高，失望就有多大。

　　据说出成绩那天，赵老师看到林忆景满分的成绩才刚笑出声来，就被告知赵一乾英语只考了67分，整个人摇摇欲坠，笑容僵在脸上，差点一口气没有喘上来，旁边的老师赶紧给他倒了杯水，再把林忆景满分答题卡调出来放在他面前，他才缓过来。

　　当天晚上，赵一乾就接到了赵老师的电话。

　　“小赵啊，老师对你好吧？”

　　赵一乾听着电话那头柔声细语的慰问，抹了把额上不存在的冷汗，抬头看向他面露凶光的爹，小心翼翼回了句：“好啊，赵老师您特别好，您就像蜡烛燃烧自己，只为了给我照亮前路；您就像海面的灯塔，指引着漂浮在无边海际的我；您就像……”

　　下一句您就像还没有说完就被他爹一记暴扣敲在后脑，他眼里带着泪花，一只手捂住敢怒不敢言地瞪了下他爹，接着闪身躲开他爹横扫过来的鸡毛掸子。

　　“小赵啊，你说说，既然老师对你这么好，那你怎么还对老师有意见呢？”那边的赵老师完全没有像到这边发生了一场父与子之间的大战，还在说着。

　　看到老师打电话来的时候，他爹就要求把手机免提开着，一听这话又扫了一下过去。

　　赵一乾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这柄打了他十几年都还没有坏掉的凶器，带着点委屈解释说：“老师，我对您完全没有意见啊，您别听人瞎说，我最崇拜您了，在我心爱因斯坦都没有您地位高！”

　　“这么说来，你对老师没有意见，对这门课没有意见，怎么还会考这么……这么不尽人意呢。”赵老师叹了口气，还是接受不了他的英语分数。

　　“老师啊，您听我狡辩，啊呸，不是，是听我解释。”赵一乾捧着手机，挺直身板跪在地上，诚恳地说：“我觉得我现在还没有开窍，那什么不是有句名言说，上帝为你打开一扇门的同时也会关闭一扇窗吗，我认为上帝在塑造我的时候忘记点学习英语的天赋了。”

　　听完他这段插科打诨，老赵又抽了他屁股一下，力道倒是不怎么重，只是孩子大了还被打屁股，多多少少还是很羞耻的一件事，他嗷嗷叫了两声。

　　对面赵老师又跟他说了好些话，并把他假期的英语学习计划都给安排好了，这就导致了开学找林忆景借英语作文抄。

　　回忆往事，赵一乾只能捶胸叹气，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感慨说：“害，我命苦啊，还好这两天英语老师出差了，不然还得天天被他盯。”

　　陶欢看他如此悲伤，突然有些于心不忍，从包里掏出两根棒棒糖丢给他，安慰道：“别难过，实在不行你还能来欢姐家蹭饭。”

　　“你可别说了，小时候在你家墙角尿尿，你爸到现在都还记着我的仇呢，我要是去蹭饭可能就变成凶杀现场了，竖着进去横着出来。”赵一乾抱紧弱小的自己，一脸抵抗。

　　刚还觉得自己太过分了，现在看着赵一乾这副模样，陶欢只想踹他：“闭嘴吧你，谁让你把老头娇养的花给弄死了。”

　　“我这不是想着可以给它施施肥，让它长得更好吗，哪能想到那花这么金贵。”

　　“受不了你了！”

　　陶欢和赵一乾又打了起来，虽然在外人眼里都是她单方面在揍赵一乾。

　　林忆景和江晚霁对视一眼，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