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尘风云录》冰之樱雪

84、第二十一章 梦断魂归离恨天（4）

　　“师父？！”杨落微一声惊呼，又惊又喜地望着眼前的杨子期，眼底的委屈与苦难顿时如泉涌一般。
　　杨子期笑道：“微儿，你这轻功，练得还不够火候，我若不及时赶到，你岂非就没命了？”
　　杨落微满腹委屈，又是欢喜又是嗔怪，道：“师父……你为什么不早一刻来？”早一刻来，或许这一切都有转机；早一刻来，或许步家兄弟就不会死。
　　“我怎么早啊？为师为了找你，城内城外到处跑，却不见你半个踪影，又怎知你会突然跑到这里？”杨子期向来性格乖张怪异，面对徒弟的责怪，竟然像个孩子一般开始解释起来。

　　杨落微知道此事不能怪师父，但她看着地上瘫倒的步家兄弟，胸中便如巨石压住一般，沉重得喘不过气来。如此侠义心肠、热血热心的两位侠士，竟然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死得冤枉至极！
　　为什么老天爷总是这般不公平？好人一个个地死去，而恶人却好好地站在那里？

　　“咦？微儿，这才几个月的光景，你与那小子的孩子都有了？”杨子期浑然没有注意到周遭的环境，好奇地望着手中的婴儿。
　　杨落微哑然，辩解道：“这不是我的孩子啊。”
　　“哎……”杨子期摆摆手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没有不应予你们的婚事，何必否认？”
　　杨落微无奈，她怎么摊上这样一个师父？“这真的不是我的孩子，这孩子的父母是……”她语言一歇，不禁望向不远处面色阴沉的陆天波。
　　“是谁？”杨子期问道。

　　“是我。”陆天波阴沉而浑厚的声音传来。
　　杨子期微微一震，循声望去，见到陆天波的那一瞬间，他眼底的玩世不恭与闲散逍遥瞬间被精锐的寒光代替。
　　“是你？”杨子期紧皱眉头。
　　“是我，子期，好久不见……”陆天波嘴角勾起一丝阴侧的微笑。

　　杨子期咬紧了牙，杨落微可以清晰地看出平时他脸上柔和的线条此刻已然冻结成了冰山，刚毅而清晰，让一张看似闲散的俊脸瞬间拥有了逼人的气势！
　　杨落微从不见师父这副模样，从前就算遇到危险，师父也是懒洋洋地应付，从未出现过如此全副武装的样子。

　　“师父？”杨落微小心地问。
　　杨子期放开徒弟，将手中的婴儿交到她手中，“微儿，退到一边去。”说不出的严肃与冰冷。
　　杨落微犹豫片刻，默默退到一边。

　　杨子期冷冷道：“你还有脸叫我？看来你的脸皮着实厚得很。”
　　陆天波不以为意，笑道：“子期，我们这么多年不见，该好好叙叙旧了。我虽比你大一辈，却只是比你痴长了几岁，想当年我们三人亲如兄弟，我跟你们的交情，却是一点不逊色于顾大哥啊。”

　　杨子期眯起精锐的双眼，他的脸上向来挂着无拘无束的表情，此刻警惕起来，却是平添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态。
　　“一堆废话。”这是杨子期丢给陆天波那段滔滔不绝的言辞的唯一回应。

　　“怎么？子期不想叙叙旧？不想打听打听嫂子的下落？”陆天波诡秘地微笑。
　　听到“嫂子”两个字，杨子期的脸色骤然一变，眼神也陡然变得复杂起来。杨落微在一旁听着，陆天波口中的“嫂子”，岂非就是顾夫人？

　　“你只道嫂子十八年前殉情追随顾大哥而去，其实并没有……”陆天波故意停顿，有意引得杨子期惊异不已。
　　“你说什么？”杨子期冷冷道，心中却早已翻江倒海。
　　陆天波娓娓道：“你若想知道她的下落，最好老老实实告诉我，绝尘剑到底在哪儿？”
　　杨子期冷笑道：“这世上早已没有绝尘剑了。”
　　“你果然毁了它！”陆天波低吼道。
　　“不错。”杨子期淡淡笑道。
　　“你如何做得到？”陆天波心存疑虑，天下又有什么利器能毁掉绝尘剑？
　　杨子期道：“我让它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既然是师父的铸剑炉造就了它，我就让它在铸剑炉里毁灭！”
　　“你……”陆天波怒不可遏，但随即又收敛了怒气，笑道：“就算毁了它，也留下了残片吧？”
　　杨子期冷冷扫了他一眼，默不作声。

　　“不如让我猜一猜，它现在在哪里？”陆天波微笑地看着杨落微，那丝丝寒意让杨落微不禁战栗。
　　杨子期一瞥嘴道：“既然知道了，又何必猜？你永远都是这般假惺惺的模样。”

　　杨落微踏上前一步道：“不，绝尘残片不在我身上！”
　　杨子期眼底闪过一丝惊异，他素知这个徒弟不会撒谎，拉起她的手腕来瞧。白皙如凝脂的手腕上果然空无一物。

　　“你是怎么……”杨子期愕然问道。
　　杨落微心中五味杂陈，无数思绪涌上心间，不知从何说起，只得幽幽道出一句，“师父，我见到她了……”我见到了你日思夜想，苦苦相思的林仙容……或许在你的心里，她从来就不是师娘，只是一个叫林仙容的女子……

　　杨子期紧锁眉头，不知其意。突然，犹如灵光一闪，他好似想到了什么，如闪电一般猛然收回了手，“她……”他原本想问她过得如何，但喉中生涩，竟然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陆天波听得杨落微说绝尘残片不在自己身上，只当她蓄意狡辩，阴妄笑道：“哼！有没有，待老夫搜查便知！”言毕便向杨落微冲过去！

　　“爹，不要！”陆青青在他身后喊着，但哪里能制止得了？只见陆天波如一阵劲风一般掠至杨落微面前，还未待她惊呼，凌厉的气势却及时被杨子期手中随意从地上捡的长剑挡住。

　　只是轻轻一挥，剑锋便凌厉无比，陆天波忌惮地退后两步，道：“子期的剑法果然精妙。”当下也不急着动手，右掌立于胸前，左手自然垂下，随意摆了一个站姿。在外人看来，这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个站姿。

　　但杨子期却敏锐地发现，这样的姿势，右掌随时能翻掌攻对方个猝不及防，也能挡于胸前，天衣无缝地守在要害。而他的左手，随时能射出暗器，一击必杀；或者在右掌的虚掩下攻其不备！

　　不管是那一种可能，杨子期都没有把握能一招破掉他的招式！十八年未见，陆天波的功力已然不是他能轻易把握的了，方才他抢身掠至的身法便足以昭示了他深不可测的功力！

　　杨子期试探性地忽然向乾位踏了一步，而陆天波也随即在宫位踏了一步，以虚应实，以逸待劳。
　　杨子期不以为意，又在震位快走了两步，脚法之快，让人没瞧见他动脚，便移动了身子。陆天波微微一笑，也在震位跟了一步，

　　两人这般试探地来来回回走了许久，也没见有人先行动手。而在场这般多人，竟没有人大呼无聊，都屏住了呼吸认真地看着这一场高手间的斗争！

　　忽然，趁陆天波一个分神之际，杨子期猛地反转剑身，寒光一闪，只听“叮叮叮”十几声急响，急促得如数十个大珠小珠一齐落入玉盘中一般！

　　两人不到片刻便又各自退开，都对对方的武功微微诧异。众人只见他两交手一招便各自退开，殊不知他二人已然过了数十招，而这数十招中，五招是杨子期攻击，七八招是杨子期防守！
　　短短时间内，陆天波便能反守为攻！杨子期心生疑虑，他到底练了什么功夫？

　　突然，火光冲天而起，喊杀冲天！城墙上蓦地出现无数人马，手中持着大刀，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居高临下地叫嚣着。

　　显然，这是对太平城下的最后通牒！而这无疑是太平城最大的危机，城中可以作战的人马已然不多，这座城池岌岌可危！
　　而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陆天波却不为所动，脸上甚至连一丝表情都没有，仿佛这座城池的死活完完全全与他无关一般！

　　杨落微望着高高的城墙，在那士兵聚集之处，她仿佛看见了一个紫色的身影，那不可一世的神情也似乎正紧紧盯着这里。

　　她看见他的手轻轻一抬，他身边的士兵便将尖刀对准了城下少得可怜的人马，准备发起最后的攻击！

　　这里所有的生命都掌握在他手中，杨落微望着远处模糊的身影，喃喃道：到底要怎样，才能停止杀戮，结束这残暴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