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煜熏香》叠阳

3、成长

　　生活了几个月里下来，来照看的奶娘和门外丫鬟仆人的闲聊当中，也隐隐约约猜到些什么。听他人讲述生母得知父亲离世经受不住打击而疯，但看出生当时情形显然并不是如此，当时朊情语气镇定，而且好似后面的安排包括自己产子身亡都是刻意为之。其中必定有一些难言之隐，或者危机自身的事情。苏嬷嬷虽然参与了掉包，但是从出生那天的情形看来，她并不是母亲的心腹，虽有把柄在手，但自己的身世极有可能泄漏。再者梅霜自掉包以后，离奇的消失了，这其中……
　　“扣……”开门声拉回了苏锦的思绪，但见刘湘被丫鬟扶着徐徐走了进来，站定在摇篮前，怔怔的看着自己。
　　“都几个月了，少爷还不见睁眼，郎中说可能是因为早产不足天生不能视物，恐怕……”丫鬟小声说道。
　　刘氏抱起孩子说道：“现下大夫人难产一尸两命，论资排辈我虽是最前，可孩子天生如此，无法巩固地位。嫡长子眼盲的话，文武皆不能有太高的成就，更不可能掌管家事了。”
　　“夫人是担心二少爷？或者……”家主毕竟是苏家的掌权，娶刘湘后，又纳了几房妾，几天前景夫人也生了位公子，难保日后不会再添几位少爷。
　　“也罢，虽不能占尽头筹，但这孩子是我身上掉下的肉，长子之位不可夺。以后再行思量总会有弟弟的。总好过让他人抢去先机，借长子的身份夺权。”跺了几步又道，“景姨太生下了二少爷，安排人注意下那边，回头把我房里的鹅羽百香扇送过去，就说最近转暖，正好与妹妹的冰肌玉肤相得益彰。”
　　“其他姨太太那边？”这又陪笑脸又送礼好似巴结，平白比人家矮一头。
　　“送的时候大方些，其他妹妹看着也没什么。大公子如今不可视物，景夫人添丁自然风头一时。”须知，枪打的永远是出头的那只。说罢，紧抱着苏锦，便向后倒地晕了过去。
　　“……来人啊，二夫人晕过去了，快去通知老爷。”丫鬟见状连忙出门叫到。

　　“苏家主，尊夫人是产后身体虚弱又伤心过度才一时昏迷，过会儿老夫下去开个房子，好好调理便可无忧。”
　　“嗯。”苏霖示意大夫退下，掀开帘子坐到了刘湘的床前。
　　刘湘含泪说道：“相公，妾身福薄，孩子……孩子的眼睛，怕是不能视物。可怜他还这么小，往后那么长的日子，他既不能看到繁花似锦的美景，又不能挥毫泼墨。甚至连自己爹娘的相貌……”说到后面感伤之处，呜咽不能言语，只单单看着怀里的孩子。
　　苏霖听刘氏哭的悲痛，又见自己的骨肉在母亲的怀抱里蜷缩的样子，似乎被刘湘言语所感染，怜惜之意顿生，温柔道：“毕竟锦儿是咱们的孩子，即使不能视物，也不会被他人轻视的。不要太伤心了，这几天我放下公务，好好陪陪你们母子。瞧咱们锦儿多可爱。”顺势将刘湘母子揽进怀里温存起来。
　　苏锦看着父母闻言软语，若有所思。
　　身世告诉苏锦眼睛的缺憾是一张保命符。不得不说的是眼睛睁不开但能看得到东西的能力，帮苏锦掩饰了很多婴儿所不应具有的地方，苏家上下皆认为长子因早产体弱常常陷入昏睡。每日四更天蒙蒙亮的时候，苏锦都会抽出一段时间练习软骨术（就是常说的瑜伽），以求经脉尽展。
　　年幼的苏锦，因为眼盲常常被父母忽视。加上母亲后来又喜得苏旭、苏苑两个宝贝，更使苏锦的处境雪上加霜。虽然可以去书房听课受教，但从来都没有家人主动关心教导，只能在兄弟学武时在旁边小坐，仔细的偷着并默默记在心里，待夜深房门紧闭房内独自练习。
　　……
　　清晨的阳光还蒙蒙亮的时候，苏府的水韵阁的后院里，一顽童小心翼翼的沿着树梢向前方的鸟窝爬去。
　　孩子一点一点爬着，终于接近了鸟窝，这时才从怀里轻轻地捧出一颗小小的鸟蛋，看着完好无损的蛋，微微一笑向鸟窝放去。
　　“苏旭哥哥，你是不是又想把煮熟的蛋放进鸟窝里面？”这时下面草丛中钻出一个孩童，打眼一看，竟然与树上的孩子脸长的一模一样。喏喏的声音甜美可爱，乌黑的长发散乱的披在肩上。可能是因为草丛的关系，孩子头上身上到处是草屑。
　　“谁准你偷偷跟着我的。大清早的又缠人，回去叫娘好好教训你！”上面的孩子手缩了一下，似乎被问的尴尬，不过定了定又将蛋放了下去。苏旭迅速的从树上滑了下来，站到了苏苑面前。
　　“醒来没人，我怕……”苏苑有些委屈的说道。
　　“跟我走，回去不许说我爬树放鸟蛋，不然有你好看。”苏旭拉着苏苑就向大厅跑去。
　　水韵阁的主厅内，下人早早的打点好了餐点，苏锦端坐在餐桌前，神色平静地吃着早点。两个小童跑着撞了进来。
　　“娘~~苏苑的丫鬟早上偷懒，苏苑今天又跑我哪去了。”苏旭在前面边跑边大喊。
　　“不用喊了，娘她今早身体不适，早餐在房里吃。”苏锦温声的说道。
　　“哼。”苏旭放开苏苑跳着坐到桌边伸手就想拿桌上的筷子。旁边的仆人连忙端上锦帕拦在桌前。
　　苏旭象征性的擦了两下，眼珠子转了转想到：总不能老让苏苑大清早就缠着自己。拿起了茶正了正身子说：“园子里的丫鬟看着苏苑小就偷懒，见年龄小便不拿我们是主子，娘身体不好一定是她们侍候的时候不尽心弄的。”
　　苏锦听了也没说什么，笑了笑叫小童递上帕子。
　　“菊姐姐挺好的，早上是我瞒着她偷偷溜出来的。”苏苑小步蹭过来，小声对苏旭说道。
　　“什么姐姐的，明明就是奴才，这些奴才就是你老替他们说话才这么懒的！”
　　“我……呜呜呜……”苏苑说不过苏旭大滴眼泪大滴眼泪的掉了下来。
　　这是一个女婢从后面匆匆走了进来，一见这情形，立刻上前拉着苏苑躬身低头说：“奴婢知错，奴婢立刻就带小姐到后面梳洗。”告罪请安想带苏苑到后面。
　　“慢着，给我拖出去打。”这苏旭看婢女竟然告罪就想走，立刻不高兴起来。本想今天想吓唬吓唬苏苑，谁知这下却真动了狠心。苏旭懂事来就对自己爹爹崇拜不已，生怕被别人看轻了去。
　　“少爷饶命，饶命啊。”这婢女眼看事情不对，连忙跪了下去。
　　“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拉下去。”
　　正巧苏锦被小童扶着经过，婢女赶忙想拉住苏锦的袖子说：“大少爷，求你给小少爷说说情，饶了奴婢吧。”
　　苏锦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下，身子微微像小童一倾，袖子刚刚好滑开了婢女的手。苏锦此时已经12岁了，因为常年练习软骨术，所以身体虽然结实有力，看起来却略显单薄。稳了稳身子，苏锦示意小童继续扶着他往书堂走去，慢慢说道：“我先去书堂了，旭弟也抓紧，一会儿要迟到了。”看苏苑常常未打理整齐就被苏旭拉着从外面领回来，又总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苏锦也猜了个大概，便没有插手。
　　“嗯，你走路不方便，快去吧。”
　　苏锦平日里生活都和天生眼疾一样，所以出门的时间总是很长的花费在路上。但除了必要，苏锦抓紧了每一分的时间学习。每日，上午的习文调息，下午的基础姿势联系和晚上的秘密练武，甚至以打坐代替睡眠。苏锦一直告诉自己，要活下去，离开这个没有温度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