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酒玩家有话要说》椰椰居

29、琴酒（十二）

　　护送队员本想亲自将人送回房间，星野星找了个借口，在走廊与FBI分别。
　　开玩笑，他从哪找个爸爸妈妈来啊？
　　“谢谢你，警察先生。”
　　刚从FBI手里接过黑泽阵，手臂不由向下一沉。
　　“………”
　　星野星沉默了两秒，眼神不由自主地瞟向观感上最占重量的地方。
　　这家伙胸前的二两肉还怪重的。星野星不禁回忆了一下，队员到底有没有偷偷背着他练过胸肌。
　　嗯……
　　印象是没有印象。

　　深更半夜，寂静无声。
　　星野星扛着人，鬼鬼祟祟地寻到一个无人的房间，进门就将队友往床上一丢，自己则火速奔向浴室。
　　什么酒精啦、血痂啦、灰尘啦，通通搓个干净。
　　待捣腾得清清爽爽出来，星野星这才感觉悬在精神上的大砍刀归了鞘。
　　人一放松，就想躺着休息。
　　但现在不是放任情绪的时候。
　　还有一大堆子事等着善后。
　　首先，得在黑泽阵醒来之前把他还原。
　　这个还原，指的是性别。
　　至于头发衣服这些……
　　开什么玩笑，他又不是保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罪魁祸首没有半点羞愧之心，选择性忽略自己的所作所为，在星野星看来，能把人全须全尾带出来，黑泽阵就该感恩戴德了！
　　因此，他的动作也毫不客气，撸起袖子会一把将人掀了个面。
　　然后，开始卸指甲油。
　　物理还原！
　　“怎么擦不掉啊……”
　　星野星蹲在地上哼哧哼哧努力了半天，指甲盖上的涂层硬是一点没掉。
　　“这玩意是永久性的吗！？”
　　【系统：……那个，你可以使用卸甲油。】
　　“……”
　　星野星都想翻白眼了。
　　[你倒是说说现在这个情况，我从哪弄卸甲油来呢？]
　　【哎呀，这个嘛……】
　　系统反应过来，尴尬地左顾右盼。
　　星野星耐心耗尽，气急败坏把纸巾一丢，眼神危险地落在心脏、脖颈等要害处。
　　只要人永远醒不过来就不用费心掩饰！
　　黑泽阵婴儿般地沉睡着，对此毫不知情。
　　星野星伸出了罪恶的手。
　　【喂喂喂你冷静啊啊啊！！】

　　十分钟后。
　　宛如难民般浑身上下没一块整洁地的黑泽阵，原本为数不多逃过一劫的手指，最终也变成了脏兮兮黏糊糊的模样。
　　星野星心满意足地放下了浸透血与酒液的脏衣服。
　　不枉费他手指抠了半天！指甲油总算卸了个干净。
　　随着最后一块胶层抠掉，一道梦幻的光忽地笼罩住黑泽阵整个人。
　　强光晃眼，距离又近，星野星下意识抬手遮挡。
　　两三秒后，光芒褪去。
　　再睁眼时，脏兮兮的女孩子的身形已经彻底变成了……脏兮兮的男性。
　　[好像动画片里那些美少女变身的桥段……]
　　尽管不是初次围观，星野星还是稀奇地凑近，戳了戳他的脸。
　　沾了一手的污渍。
　　噫……星野星立即嫌弃地往他衣服上一抹。
　　不仅没擦掉，还更脏了。
　　星野星转身就跑去洗了个手。
　　等处理好自己的痕迹，算算时间，估摸着黑泽阵也差不多该醒来了。
　　星野星琢磨着，觉得他要是再不撤，搞不好今晚真的会有血案发生。
　　于是，他甩着手又偷偷摸摸离开了房间。
　　走的时候，连被子都没给人盖上。
　　男孩子的黑泽阵身体那么强壮，一定没问题的！
　　接下来，该去完成约定好的事了。

　　黑泽阵当然不是毫无条件就愿意配合星野星神神秘秘的逃脱计划的。
　　星野星也很清楚，想让这家伙失去意识容易，醒来后不被小心眼记仇报复却难上加难。
　　因此，在酒库时，他俩就达成了一项交易。
　　黑泽阵押上自己的信任，允许自己失去对计划的掌控，全权交予星野星执行。
　　而星野星，需要替黑泽阵办一件事。
　　这听起来是一项不怎么公平的交易，可一想这可是那个黑泽阵！
　　孩子进步这么大，星野星欣慰还来不及，怎么会跟他计较呢！
　　具体事宜，对现在的他来说没什么难度，星野星听完当场就答应了。
　　是的，现在的他。
　　星野星不是没想过卸掉指甲油，他又没有玩人妖号的爱好！
　　本来他洗澡的时候就想着要不先变回男人，需要的时候在摇身一变！真真假假，扑朔迷离，将FBI玩弄于鼓掌，想想就爽的要死好嘛！
　　只不过没等付诸行动，一则附加说明当即给他干沉默了。
　　【美丽变变变】这张卡，是有自己的小脾气的。
　　它不仅挑剔性别，还双标得很。对女性用户，各种颜色款式任挑选，无需自己动手，一键换装，随用随卸；而对非女性用户，颜色就纯随机不可挑选，想做款式？自己动手吧！最重要的是，它一天只提供一次性别体验卡……
　　也就是说，倘若现在卸了指甲油，星野星就没办法再度性转，没办法伪装成女性宾客，就没办法避开FBI的眼线成功离开这艘轮渡……

　　另一边，星野星刚刚离开房间不久。
　　床上沉睡的人，眼皮微不察觉地颤了颤。
　　静静躺了会儿，黑泽阵才睁开眼，伸手打开了床头的台灯。
　　“…………”
　　难以形容的刺鼻味道，污乱到看不清原样的衣服……一缕一缕已然变了色的黏腻发丝。
　　黑泽阵手一抖，台灯啪地扫到地上，灯泡碎了个彻底。
　　室内重归黑暗。
　　隔壁房间，舒适的大床房上睡得正香的一对夫妻忽地双双打着冷颤惊醒，两个人迷迷糊糊地对视一眼。
　　“…亲爱的，你也做噩梦了？”
　　“唔、也许是吧，我记不清了。”
　　“哈哈，我刚刚好像梦到了死神。”

　　清晨，星野星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上了队友的暗杀名单，正在甲板欣赏美丽的日出。
　　等太阳钻出海面，缓缓爬上天空，星野星便一头扎进购物区。
　　两个小时后，他带着绝佳的易容，堂而皇之地漫步在上层的各个区域。
　　蕾丝长裙，从某位女士的衣柜中“借”的；
　　宽大的波奈特礼帽，长长的轻纱坠在后方，妥当地遮盖住显眼的发色；
　　棉质拖鞋，呃，主要是踩不来高跟鞋，所幸裙摆够长，步子不迈太大倒也看不出端详。
　　一身搭配除了略显浮夸外算不得多扎眼走过三三两两作伴的男男女女时，任谁来看都只是一个孤僻的普通女性宾客。
　　很好！完美的！
　　[不准录像。]
　　【系统：好哦。】
　　所谓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星野星还能不知道这玩意的德行嘛，立刻又补充道：[也不准拍照。]
　　【系统：……小气！】
　　【你让我拍黑泽阵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哦！】
　　[这哪能一样。还有，你现在该改口了。]
　　得知狼崽子盯上了猎物的那一刻，尽管星野星也不知道他要怎么在遍体鳞伤，只能狼狈躲藏的情况下复仇，不过他相信雅格布绝对活不到登陆。
　　这点诡异的信任来得莫名其妙，就和凌晨时分在酒库达成交易后，黑泽阵什么威胁的话都没说，毫无反抗地默许了星野星的动作如出一辙。
　　可惜这点微妙的心照不宣太过隐秘。
　　【诶？可是黑、琴酒不是还没杀掉琴酒吗……嗯？琴酒杀琴酒？啊咧？】系统陷入数据紊乱。
　　人工智能？人工智障！
　　系统耳濡目染久了，别的优点可能学到，对坏话那是额外敏锐。
　　【你刚刚是不是偷偷在骂我？】
　　星野星表情不变：[没有啊。]

　　星野星踢踏着拖鞋板，从一层逛到二层，又从二层一路晃晃悠悠上到三层，中途跑去吃了一顿烧烤，买了一二三四五袋伴手礼，路过游戏厅时，一群眼熟的小孩还在那里冲击排名，抬头一看，排名榜首的正是他星某人。
　　星野星吸溜着他的橘子气泡水，打着嗝，站在他们身后，看完一局游戏，末了，摇着头慢悠悠地走了。
　　那小模样悠闲的，和周围度假的人没什么两样。
　　系统狐疑地瞅了他几眼，终于憋不住问道【你不是答应了黑…琴酒吗，你打算什么时候行动？】
　　星野星咬着吸管，等嘴里的液体咽下去，才开口回答：[我正在行动啊。]
　　系统沉默地瞄向他手中拎着的礼品袋。
　　【……这怎么看都是在闲逛吧！】
　　星野星不置可否，低头吹着吸管吐出一串气泡。
　　【琴酒真可怜，枉费他那么信任你，你却无情地辜负了他！】
　　系统幻想出一副衣衫褴褛的银发男子抱着膝盖可怜巴巴缩在角落等待消息的画面，同情地掬了一把赛博眼泪。
　　这话说的！
　　星野星抬起头，晃了晃杯子：[先说好，我可没有鸽他。]
　　系统吃瓜了这么久，还能不清楚两个人的塑料队友情？
　　【你明明一直在玩，不是鸽是什么。】
　　星野星回以一个“你懂个啥”的眼神。
　　[我又不知道雅格布躲在哪，那我不得一个地方一个地方找吗？]
　　幸好已读乱回的debuff没有影响到内部沟通，星野星立即掰着手指给它分析。
　　[排除法知不知道？FBI能这么找我们，我不能用同样的方法找FBI的卧底吗？]
　　[再者，上层又没有不能进入的工作间，要是哪里不让我进，不正好代表哪里有问题吗？]
　　[只要一路逛下去，总能找到雅格布的！]
　　系统：他说的好有道理，可细想又觉得哪里不对……
　　【可你压根没在认真找啊！那些烧烤！汽水！伴手礼！】
　　[不不不，你看那家伙的作风，装模作样还总搞些有的没的仪式感，他肯定在一边享受度假一边偷笑呢！我这是沉浸式代入敌方思维！]
　　【诶？诶？是这样吗？】
　　[当然，最高端的谋划，往往只需要最朴实的手段！]
　　忽悠的话脱口而出，刚说完，星野星自己反而愣了一下。
　　“…………”
　　“…………手段？说起来…”
　　系统都要被说服了，这会儿猛地回过劲儿来，大叫一声【不对！休想忽悠我！】
　　星野星没顾得上辩论，皱紧眉头细细思考了良久，久到系统从咋咋呼呼到嘘声再到不安试探。
　　【……生气了？】
　　星野星摇头，帽檐下的神情复杂。
　　[我忽然想通了一件事，你还记得刚和雅格布见面的时候，嗯，酒吧那次。]
　　系统一边小声吐槽话题转移得太烂，一边附和【记得，你还把别人裤子弄湿了。】
　　[……那是他自己坐上去的！]
　　一时激动没控制住表情，路过的一对情侣自以为隐蔽地投来目光，星野星连忙低下头避到一旁，找了个角落的长凳坐下。
　　[我是说，他一见面就能认出我这件事。]
　　系统纳闷【啊？你不是说是事先调查出来的吗？】
　　星野星沉下眼：[我当时的确以为是，不过还有另一种可能……]
　　比起事先调查的缜密，无论是毫不掩饰的打乱计划，情急之中的杀人灭口，还是错估黑泽阵战力直接将人派往FBI伪装的大本营……
　　他暴露后复盘的种种细节显示他更多的是一个自负且傲慢的投机者。
　　最高端的谋划，往往只需要最朴实的手段吗。
　　[如果他只是提前耍了花招呢？]
　　能够让雅格布事先分辨出谁在是代基里的手段，他迟到的15分钟，真的只是单纯的下马威吗？
　　为什么开会地点要选在自己名下的酒吧，除了宣告地盘，还有……
　　吧台，酒保，以及……
　　暗号。
　　星野星眼底一沉。
　　还真是被戏耍了一通啊，从最初见面开始。
　　[雅格布发给我和琴酒发不同的暗号，到约定的地点，酒保将暗号对应的人汇报上去，就能营造出他调查清楚的假象。]
　　可笑他竟然被这招唬住，当真误以为这人手段滔天……
　　星野星扶额。
　　系统纠结万分，想了又想，还是小心翼翼地说【你分析的很有道理啦，但是、但是…这跟现在找人有什么关系吗？】
　　它其实打心底觉得有些马后炮，但预感说了绝对要挨骂，遂焊死了嘴皮子。
　　星野星扶额的手划至脸颊，撑起脸，重重叹了一口气。
　　[怎么没关系呢，弄清楚对手纯粹是血条欺诈，实际上根本没有我以为的那么强，就用不着排除法这种笨办法了，我大概知道他在哪了。]
　　系统：？？？？？？
　　发生甚么事了？是它听漏解题步骤了吗？

　　此时距离轮渡到岸，还有3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