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chapter.04 交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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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后，二人带着事先准备好的食物和药品来到了地下牢房。
这里位于宅邸花园的深处，阶梯从地面向下延伸，外部的阳光再热烈也只能堪堪透过铁窗洒在牢房门前的一小块区域，牢房内里仍然是一片黑暗。
露丝妮娜推开铁门时，一股难言的味道铺面而来。
红发女人的镣铐昨晚在他们离开时就被摘掉了，但她依旧呆在原地，好像没有起来走动过的迹象，像一具被抽去灵魂的空壳，而那股味道正是从她身上传来的。
“她失禁了。”
虽然这对于一个不能自理的人来说是一件正常的事。
但在那之前，母亲是一个非常注重卫生的人。
尽管躲藏在雪原的日子过得很艰难，她还是会时不时擦拭家中的物品，定期清洁二人的衣物，尽量让自己保持洁净，既是为了减少疾病发生的概率，也为了让他们的生活看上去更体面一些，就像正常人家那样。
越是看见母亲身上所遭受的打击，他对施暴者的恨意就越多一分。
听见他们的动静，女人抬眼，当看见伊塔库亚的那张脸时，她瞬间变得恐慌起来，朝他抗拒地挥舞着双手。
果然还是没有好转……
尽管伊塔库亚清楚短短一天的时间无法逆转母亲受到的创伤，他心中还是不免有些失望。
母亲如今丧失了心智，这张脸却也深深刻进了她的脑海里，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所经历过的折磨与恐惧。
见身边的人变得沉默，露丝妮娜挠了挠脸，这是怎么了？
“你还好吗？”露丝妮娜询问。
伊塔库亚回过神来，收敛了情绪：“没事。”
“现在要做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伊塔库亚心想，母亲仍然抗拒他的接近，是否要上去找一个佣人来为母亲收拾身体？但是人多难有变数，他并不想再让过多的人与母亲进行接触。
正当他还在思索的时候，只见露丝妮娜已经挽起了自己的袖子，拎起摆在一旁的一个木桶。
“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去打水啊。”露丝妮娜眨了眨眼，“刚刚过来的路上附近刚好有一个水井，要清洁身体的话从那里取水应该方便一些。”
………
两人各拎着一个木桶来到了地面的水井旁边。
打水的途中，伊塔库亚开口道：“你以前做过这种事吗？”
“嗯，之前我住在乡下的时候照顾过一段时间瘫痪的老人，所以不是很在意这个。”露丝妮娜神色不改，像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曾经露丝妮娜被寄养在乡下的那些年一直是克莱尔婶婶在照顾她，当时年幼的她经常生病，克莱尔婶婶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调理好她的身体，但几年前，克莱尔婶婶的父亲却又出了意外。
那位老人年事已高，忘记了很多事情，经常自己偷溜出去，有一回他出去一整天都没回来，她和克莱尔婶婶急得出去找人，之后才发现他是从山坡上摔了下去，人去了半条命，双腿也落下了残疾。
露丝妮娜父亲这几年给的生活费越来越少，逐渐支撑不起家里的开支，克莱尔婶婶想要维持生计就出去又接了一份工作，为了给她分忧，露丝妮娜就负责在家里照顾躺在床上的老人，一开始还不太能接受得了，但做多了也就慢慢习惯了，直到老人离世，生活又慢慢恢复到正轨。
不过想着纳撒尼尔大概也不是爱听这种故事的类型，露丝妮娜也就没有详细和他说过关于自己的事。
伊塔库亚确实不清楚有关露丝妮娜的一切，他冒名顶替得太过仓促，没有消息源可供他了解身边的人和事。
露丝妮娜算是在这里和他接触最频繁的人。
他昨晚翻找过纳撒尼尔留下的笔记本，其中的内容不多，记载了一些猎巫的详情，还有和权贵之间的关系网，有关这位未婚妻的记录却寥寥无几，他只能通过跟佣人旁敲侧击，获得零碎的信息后再进行推测她的身份与二人之间的关系。
某些方面，她看上去和这个阶层的其他人不太一样，这是他目前所得出的结论。
两个木桶都接满了水，露丝妮娜尝试提起其中一桶，装满水后的木桶变得沉重无比，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咬牙努力将桶拎起，一步一步慢慢朝地下阶梯的方向走去。
“……你还好吗？”伊塔库亚看着女孩使出全身力气提着木桶，以乌龟爬的速度慢慢挪动，他忽然也感到一阵疲惫。
“没事，现在别跟我说话……我怕没力气……”
虽然露丝妮娜有照顾过人的经验，但还是改变不了她的力气大小，要搬东西其实也是能搬的，只是每回她拎着水桶搬来搬去都要老半天，手上还会被铁丝勒得通红。
不过现在除了她还能指望谁呢，这里也就她做过体力活，纳撒尼尔可是从来没怎么做过这些的……
露丝妮娜心里这么想着，只见身旁的纳撒尼尔却主动接过她手中的木桶，另一只手还提着他自己带来的那一个桶，用难言的眼神瞥了她一眼后，就稳稳地走到了她的前面，好像刚才在她手里万分沉重的木桶如今都失去了重量一样。
嗯？
“按你刚才的速度，这点路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走到，还是我来好了。”
“谢，谢谢……”
露丝妮娜跟在他的后面，心中倍感震惊，纳撒尼尔什么时候体力这么好了？
回想起之前她和纳撒尼尔唯一一次出游的那天，他们在外面的餐厅吃完饭后返回宅邸，纳撒尼尔坐的是马车，尽管从餐厅到治安法官府上的距离才不过两条街五分钟的路程。
平时做什么事都是由佣人代劳，能让他亲自操劳的体力活她还真的没怎么见过。
露丝妮娜之前还想过纳撒尼尔从小养尊处优的身体素质大抵是不如她，没想到他竟然才是深藏不露的那个，还是说男女之间的体力差距就这么悬殊吗……
怀抱着对曾经在心里偷偷以貌取人的羞愧感，露丝妮娜默默跟在他身后走下了台阶。
清水准备好了之后就是她的工作了，昨晚给红发女人上药的时候还能用衣裳稍作遮挡，如今要把对方的整个身体清洁干净，她就让纳撒尼尔在外面等待，可以的话回去取一套更换的衣物过来，他也非常配合地离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同为女性的缘故，女人似乎更能忍受露丝妮娜的接近，情绪与刚才截然不同，低垂着脑袋安静得像是睡着了，没有作出抗拒的举动，这让她松了口气，开始专心做着手头上的事。
露丝妮娜花了好一阵功夫才清理好了一切，之后照常上药喂饭，给对方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做完这一切后，她揉了揉疲惫的手臂，今天上午要做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了。
伊塔库亚从喂饭的时候就进入了房间内，为了不再次刺激到母亲，他便站在远处的角落，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这边。
看着与露丝妮娜接触时的母亲并未流露出恐慌与抗拒的神情，他心中五味杂陈。
当露丝妮娜转头看向伊塔库亚时，她注意到对方的眼神，他好像又陷入了不明的情绪之中。
这让她越发感到奇怪。
“纳撒尼尔，……”这个问题从昨晚就一直憋在她的心里，如今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你现在为什么要为这位女士做这些事？”
明明她身上的伤是纳撒尼尔一手造成的，露丝妮娜也亲眼目睹了他动用私刑的现场。
当她还在因为发现自己未婚夫的真实面貌而感到震惊时，纳撒尼尔的态度却又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就连照顾囚犯的活也要自己亲力亲为，这些都让露丝妮娜原本对施虐行为的厌恶情绪无处发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割裂感。
伊塔库亚知道她是察觉到了什么，不过这不奇怪，毕竟他确实除了脸之外其他方面和纳撒尼尔本人大相径庭，就算刻意避开和其他人的交流，作为这段时间和他接触最多的人，露丝妮娜也会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见对方没有及时回话，露丝妮娜心中有些忐忑，她刚刚这样问出来会不会太直接了？
虽然他们之间的关系比之前更加熟悉了一些，但这涉及到纳撒尼尔的私事。
担心对方可能会觉得被冒犯，她急忙补充道：“我就只是有点好奇而已，因为纳撒尼尔你的想法看上去和之前好像不太一样……你要是不愿意说也没关系！”
如果换作是其他人，他大概会编造一个谎言敷衍过去，像是“女巫”还别有用处需要留着，又或者这一切只是他的一场心血来潮，让他们不要过多干涉。
不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他意识到面前的女孩比看上去要敏感得多，如果是编造莫须有的谎言可能会适得其反，甚至扩大她的探究心，模棱两可的话语掺杂着适当的真诚，才是对待她最好的应对方式。
想清楚该怎么应对后，伊塔库亚开口道：“没事，我不介意。”
“有些事情我很难解释清楚，但我能告诉你的是，我做的一切都事出有因。”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chapter.04 交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