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场雪》不见山故人依旧

20、第 20 章

　　方策回家那天程女士做了一大桌子的菜，还顺道准备了好些特产塞到了他的行李里。

　　“这个可以拿来泡茶，那个是速食可以直接吃，还有这个，加热一下就行。”

　　又拿保温盒装了好些东西。

　　“拿着路上吃，坐车要好久呢，别饿着了。”

　　“好，谢谢阿姨。”方策的箱子都要装不下了，程若树就又给他拿了个袋子。

　　“我来这一趟，白吃白喝，还连吃带拿的，真的怪不好意思的。”说着他居然有些拘谨地挠了一下头。

　　程女士笑:“这有什么，你是我们小树的朋友，在学校又那么照顾他，阿姨巴不得再多给你那些东西呢。”

　　程若树也笑，拍了拍他的肩:“别不好意思，你妈送的东西我也没少吃。”

　　方策说好，谢谢他们了。

　　最后程若树把他送到高铁站，看着他进了站才回家。

　　[树的n次方:到家了跟我说一声。]

　　[不方不方:好滴！]

　　少了方策家里一下子就安静了许多，他妈也去看店了，这会又只剩下程若树一个人。

　　很困，很想睡觉。

　　今天一大早就被他妈叫起来去买菜，还顺道去置办特产，刚刚又送方策离开，折腾了好些，程若树这会放松下了就开始犯困。

　　不过没开空调，这样刚从外边回来就睡觉一定会感冒，所以他打开了房里的空调，然后去烤了一下火暖了会才回房睡觉。

　　被窝刚钻进去时是凉的，连带着体温过了好一会才暖起来，睡意朦胧。

　　程若树想，过两天要去爬山，等会要给丁豫发个消息，一起去置办一下物品。

　　不知道丁豫是不是第一次爬山，对，他的眼皮渐渐变得沉重，还有丁豫的手套，还没还给他，明天一定要……

　　没设置闹钟，程若树这会睡了个昏天黑地，被空调吹得暖烘烘的脸这会开始发烫，爬起来看外边，天都要黑了。

　　打开手机，上面有方策发来的消息，他说，他到了。

　　还有程女士给他发的语音。

　　“看你再睡就没叫你。”

　　“等会醒了把冰箱里的菜热热。”

　　“厨房还有你李阿姨送的汤，记得喝。”

　　程若树一一回复，说好。

　　睡了一觉，人都精神了许多。

　　吃完热好的菜，他拿着钥匙打算出门转转。

　　这会刚好是小区里大爷大妈们跳广场舞的时候，公园的灯通亮还伴随着飘出来的歌。

　　车子驶过的灯照亮着程若树的侧脸，影子被映射在地面上跟他同步行走。

　　本来只想随便走走，消消食透透气。

　　但可走着走着就到了那栋新建的公寓楼下。

　　大楼的明灯让人恍惚，程若树记得丁豫好像是住这。

　　突然又想起自己原本是要给对方发消息约着人家去采买爬山用具的，因为丁豫说过自己只是在这边短暂的住了一段时间，所以程若树想，那些用具他应该都没有准备。

　　毕竟对方来这里就是为了处理一些事情的，爬山估计实在计划之外。

　　可能是缘分吧，程若树掏出手机打算给丁豫发消息的时候，他看见了前方绿化带处正拿着手机在打电话的人。

　　一只手插在大衣的兜里，另一只拿着手机放在耳边，语气淡淡。

　　距离不远，程若树依稀能听见一些对话。

　　“……可能还要一段时间……”

　　但他没有偷听别人打电话的习惯，就退后一步，在两米开外的花坛处坐下了。

　　等他打完电话就去找他，程若树是这么跟自己说的。

　　冰冷的瓷砖凉的让程若树一激灵，适应下来后他开始抬头望天。

　　不知道有没有星星。

　　零零散散几颗挂着并不让人讶异，还有月亮，被云遮挡着，望也望不见。

　　叹了口气收回目光，程若树想去看丁豫有没有打完电话，抬眸却发现丁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面前。

　　弯下腰看着自己，还笑着打招呼。

　　“程若树学弟，晚上好啊。”

　　丁豫眉眼弯弯，语气变得轻快，不似刚才与人通话时的平淡。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直视丁豫那张脸，流畅的面部曲线和上扬的唇角……还有那比程若树见过的很多女孩子都要长的睫毛。

　　突然间放大的俊脸让人反应变得迟缓，他变得有些不知所措，说话都变得有些结巴。

　　“晚……晚上好，学长。”

　　程若树觉得自己的声音飘起来了，但这些丁豫好像都不在意。

　　“你是来找我的吗？”丁豫抽出手轻轻捏了一下程若树被风吹到没有知觉的耳垂然后又径直坐在他身旁。

　　程若树感觉被触碰的那边耳垂重新恢复了温度，也可能在燃烧，因为他觉得有些热。

　　“嗯。”程若树突然就丧失了和丁豫对视的勇气，低下头，说，“想约学长明天一起去置办爬山的装备。”

　　“因为你之前说自己是来这边处理事情的，所以就觉得学长你应该没有准备这些东西。”

　　“也不知道你有没有爬山经验，就想着干脆约你一起去置办东西好了。”

　　一时间丁豫没说话，像是在思考。

　　其实也没有过很久，只是程若树迫切地想得到对方的回应，就往旁边看过去。

　　这会他和丁豫对上了视线，他看见丁豫的双眼在这一瞬间变得闪亮，不由得有些发愣。

　　丁豫说:“好啊。”

　　程若树只觉得这双眼真真的好看，一时之间看痴了。

　　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只知道自己应该是说了话，好像是说，明天见。

　　然后呢？然后丁豫就说总待在室外很冷邀请他去自己家坐一坐，但程若树自己就突然站起来了，说要回家。

　　再然后他就再自己家门口了。

　　程若树开始后悔，没有跟丁豫说具体时间，所以现在掏出手机编辑着，另一只手在掏钥匙。

　　[树的n次方:那学长，我们明天九点小区门口见？]

　　[豫:好。]

　　准备再回复些什么的时候，钥匙掉到了地上，程若树去捡，却在余光里看见了隔壁的那扇门换了新锁，还有原本肆虐的蜘蛛网也打扫干净了。

　　程女士不是说李爷爷的家人今年也没回来吗？

　　可能是过来拿东西的吧。

　　几年了，回来一次却是换锁，当时李爷爷走的时候也没见得他们赶回来。

　　程若树叹了口气，打开门回家了。

　　情绪变得低落，脑海里就开始回放以前的事，就连晚上睡觉梦到的也都是和李爷爷相处的那些时光。

　　他和李爷爷的相识说来也多亏了一个人，是李爷爷的外孙。

　　但现在程若树甚至都不记得对方长什么样，连名字也忘了。

　　只记得那个孩子来的时候是个小光头，也不爱笑。

　　来的第一天李爷爷怕他无聊，就带着他来找自己。

　　说是同龄人可能更有话题，更能玩在一起，李爷爷说自己老了，没有小孩愿意跟有代沟的老人家相处。

　　那时，李爷爷的外孙板着张小脸，双手抱胸，个子比程若树还高，而李爷爷手上提着一袋小零食把他往程若树家里推，说麻烦他们了。

　　程女士很乐意地把他的外孙迎进来，说，程若树一个人在家也无聊，两个小孩就热闹了。

　　李爷爷弯下腰摸了摸程若树的头，亲昵地唤他小树，说麻烦他了。

　　程若树那个时候对这个慈祥的老爷爷很有好感，扬声应下来了，牵着那孩子的小手进了门。

　　刚开始两个小孩不怎么能玩到一处去，两个人都各捧着故事书看。

　　直到有一天，那个孩子拿出了一本程若树从来没有看过的“漫画书”。

　　好奇心的驱使，程若树不由得向李爷爷的外孙更靠近一步。

　　那个孩子也很乐意分享，跟他讲解了这本漫画的故事情节。

　　小孩子的友情都来的快，因为漫画书而靠近的两个人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情感迅速升温，哥两好到晚上睡觉下时候都不想分开。

　　主要是程若树比较粘这个比自己大一点的哥哥。

　　但假期结束的很快，李爷爷的外孙也要被送回家。

　　临了他们道别，程若树拉着人家的衣角问对方。

　　他没有别的朋友，现在这个哥哥是一个，有且仅有的一个。

　　“哥哥下次还会回来吗？”

　　小孩很认真郑重地看着他，点头，说:“我下次假期一定回来找你。”

　　得到保证的程若树才松手，泪眼婆娑地送走了这个和自己相伴一个多月的小哥哥。

　　只是这个小哥哥并没有遵守他的承诺，下个假期，下下个假期……他都没有回来。

　　程若树搬着小板凳坐在家门口从假期开始等到结束，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个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小哥哥。

　　李爷爷知道他在等自己的外孙，刚开始会陪着他一起等，哄他，说过几天哥哥就会来了，不知道是真的还是也在骗自己。

　　后面看程若树一小孩实在太固执，又太孤单，就带着他看书，教他练书法。

　　时间一天天过去，程若树自己好像也快忘了自己有一个等不来的小哥哥，只是还会习惯性地朝门口望去，看看那里会不会有一个小哥哥来找他。

　　天光熹微，程若树醒了，他做了一个梦，但是现在已经记不太清了，只是脸上还残留的泪珠告诉他，这个梦可能不太开心。

　　看了会时间还早，于是擦了擦脸，又倒头睡下。

　　可能没有多久，闹钟就响了，这个觉睡的好像也不踏实。

　　刷完牙吃完早饭就换上鞋子出门了。

　　程若树比约定的时间还要早一会到小区门口，没什么事可以做的他就望着马路上驶过的汽车发呆。

　　手机语音播报着今天的天气，丁豫正套着外套。

　　他今天起的有些晚了，早餐也没来的及吃，等穿好鞋，看了眼玄关处摆放整齐的装备关上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