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萧萧兮》慕斯山

5、第 5 章

　　05

　　元宵节过后，夫人站在同样的位置，目送将军离开。

　　将军：
　　许久未见。
　　近日，妾偶感不适，请大夫来看，言妾已有孕三月，陛下得知，十分欢喜，将军是否也欢喜呢？

　　这一日，将军正在校场上练兵，收到家书后，十分欣喜，命令吴戈继续练兵，自己回帐回信。

　　吾妻：
　　见字如晤。
　　家书已收，吾十分欣喜，然，吾远在边关，无法贴身相顾，望妻多看顾自身，期待重逢。
　　夫唤归

　　一个月后，得到回信的夫人已然怀孕五月，隆起的腹部让夫人的身子重了不少，精力也大不如前，将一些琐事交予清瑶和茹安管理，自己则安心养胎。
　　冬日已至，边关却再度开战，虽捷报频传，但仍免不了担忧。
　　夫人临盆在即，稳婆奶娘和太医均已入住将军府，关于战场的消息一律不准说与夫人听。
　　这一日，清瑶外出办事，茹安扶着夫人在花园散步，走了一会儿，夫人突感腹痛，但一瞬便好转，然，夫人知自己这是即将临盆，趁着腹痛消失，连忙让茹安扶着自己回房，并派人去寻清瑶。
　　稳婆入，摸了摸夫人的肚子，并未完全发硬，知道夫人离真正产子之时尚早，于是命小厨房做了些吃食，为夫人补充体力。
　　几个时辰后，夫人经过十几轮说疼不疼，说不疼也疼的阵痛后，肚子终于完全发硬，茫茫冬日，大雪纷飞，夫人却浑身湿透。晕了又醒，孩子终于在第二天，晨阳初生之时冒了头，雪停，婴儿的啼哭声打破了将军府紧张的氛围。
　　“恭喜夫人，是位公子，很健康。”
　　听到“很健康”三个字，夫人终于沉沉睡去。

　　与此同时。
　　早朝。
　　“启禀陛下，战事已经进入尾声，平原军大获全胜，只是……”
　　“只是什么？”
　　“回陛下，平原将军帐下先锋清姝，在诱敌深入时，为救将军，身中数箭，重伤身亡，平原将军在战报中请求陛下准其护送清姝骨灰入京，交予其妹。”
　　“清姝？是平原将军十年前捡回来的小丫头？”
　　“回陛下，是的。”
　　“准了，等安顿好边关事宜，便让平原将军带清姝姑娘回家吧。另外，清姝的妹妹现在何处？”
　　“回陛下，清姝之妹现在是平原将军夫人的婢女，名唤清瑶。”
　　“好，传朕旨意，所有牺牲将士，赏白银百两，由其父母妻子代收，清姝护国有功，加封清平县主，赐良田百亩，宅邸一座，供其妹生存。”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退朝！”

　　“夫人。”清瑶站在床边，看着戚裕和和戚裕和怀中刚出生的幼子。
　　“清瑶，你姐姐……是为救将军而死，你放心，无论什么条件，我们都会答应你。”戚裕和柔声说。
　　“夫人说笑了，从将军把我们姐妹二人救回来那日起，我们便是为将军而活，为将军而死，才是死得其所。”面纱遮挡着清瑶的脸，语气平静地让人觉得，死去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清瑶，你还是说了吧，这样夫人也能安心。”茹安同情地看着清瑶。
　　“不必了，夫人。”
　　“罢了，你先想想，想好了再同我说。”
　　“夫人，我先退下了。”
　　说完，清瑶便走出了寝室，关好了房门，防止漏风。
　　“夫人，清瑶不会……”茹安虽然和清瑶关系缓和，但始终觉得清瑶和将军之间有一种连夫人也无法融入的结界。
　　“清瑶不知道，但将军不会。”
　　“那就好，夫人饿了吗？我去把吃食端进来。”
　　“嗯。”
　　等茹安出门，戚裕和看着怀中的幼子，内心有些忐忑，可能是产后女子多思吧。

　　一个月后。
　　小公子办完满月酒，将军也在回京的路上，这些日子，清瑶和往常一样，只是更沉默了。
　　几日后，将军入京，觐见完圣上，便赶回了将军府。
　　此时，夫人正逗弄着幼子，听下人传将军入府，急忙起身准备迎接，却被告知将军在书房，并找了清瑶过去，夫人眼神一暗，又坐回原处，继续逗弄着孩子，只是明显的心不在焉。
　　“夫人，要不，我们去书房看看。”茹安提议道。
　　夫人本想拒绝，但耐不住心中不断攀升的疑虑，说：“去看看。”
　　说完，将玩具递给奶娘，自己匆匆离开。

　　书房外。
　　“清瑶。”将军叫了一声清瑶的名字，将一个小小的荷包递给她。
　　荷包不是很精致，但清瑶一看就知道，那是姐姐绣的，她没有打开，而是直接将荷包系在腰间，一双极漂亮的眼睛倔强地盯着将军的衣摆，不肯让眼泪落下。
　　将军走上前一步，将清瑶揽进怀里，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说：“想哭就哭吧，我刚刚进宫已经和陛下说好了，
　　“我认你和清姝做妹妹，跟我姓庄，入庄氏族谱，当着哥哥的面哭，不丢人。”
　　也许是因为安稳的怀抱，也许是因为“哥哥”二字，清瑶终于卸下所有盔甲，放声大哭。为了防止她喘不上来气，将军将她的面纱揭掉，随后，一张绝美的面庞露出，从前遍布的伤疤，如今只剩下几道浅浅的痕迹，目测不久后，就会消失。而这一切，都被赶来的戚裕和撞了个正着。
　　“将军。”不久后，清瑶哭够了，从将军怀中出来，轻轻叫了声。
　　“嗯？还叫将军？”
　　“兄长。”
　　“嗯，真乖，明日过了仪式，你就是我唯一的妹妹了。”将军拍了拍她的头说。
　　“兄长，我有一事相求。”突然，清瑶好像想起了什么，跪下说。
　　“你想跟我走，是要接替清姝的使命？”将军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
　　“不是接替姐姐，是去做我本该做的事。上一次见姐姐时，她跟我说，祛疤膏去的不一定是脸上的伤疤，她更希望我能抚平心中的疤痕，我做到了，本来想等将军下次入京时便将我带走，与姐姐并肩作战，谁知……”
　　“好，明日入了族谱，我便去跟圣上说。”
　　“是，将军。

　　夜晚。
　　夫人和将军一起逗弄着幼子，将军非常开心，并给幼子取名为“加昀”，夫人却不像将军那样开心，几次欲言又止，最终也没有问出口，直到第二日，将军将清瑶写入族谱，并向众人宣布，清瑶从此以后便姓庄，是将军府二小姐。夫人这才了然，也彻底安了心。

　　这天，清瑶主动去找夫人，夫人正在和孩子玩耍。
　　“夫人。”
　　“阿瑶？怎么了？怎么还叫我夫人啊。”
　　“过几日，我就要跟将军一同离开了，将军留了别人保护您，我不在的时候，您和小少爷都要好好地。”
　　“为什么？现在的你，可以用庄家二小姐的身份在京都一直待着，然后嫁个好人家，生儿育女，过一个平稳的生活。”
　　“没有为什么，我原本就应该是将军帐下的先锋，的确，如您所说，庄家二小姐可以给我带来安稳的后半生，可
　　我始终是那个在官道上奄奄一息的二丫，也是那个发誓要誓死守护将军的清瑶，至于庄家二小姐，虚名而已，我没那个命，也没那个心。”
　　“随你吧。”
　　“多谢夫人。”

　　几日后。
　　清瑶被任命为先锋，随将军一起去了边关，从此，黄沙漫天，是姐姐在亲吻妹妹。

　　你听：
　　边城有双姝，策马斩铁骑。
　　黄沙吻华发，似是故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