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线不可能歪》跃河

2、姐姐

　　顾榆一只手提着塑料袋，单手敏捷地翻进了二楼的窗户，没有引起街道上游荡的丧尸分毫注意。
　　他们现在住在一栋两层的别墅内，屋主早已经人去楼空，尽管一楼没有丧尸闯入的痕迹，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把主角安置在了二楼，楼道内则用各种杂物堵着。
　　除非丧尸会飞，否则主角怎么也不可能出意外。
　　十分放心的顾榆则去多搜寻了一些物资。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得在黄井市停留一段时日。
　　那个名为顾榆的男人走后，睡了一觉醒来的宣亿没有继续待在床上的想法，他强忍着背部钻心的疼痛，缓慢起身。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上半身被纱布缠得严严实实，身上的其他伤口也被上药处理过。
　　末世里的药品和医疗器械极为稀缺，因为普通人一旦受了严重的伤，那么就很大可能意味着死亡——丧尸可不会讲究什么不欺负弱小。
　　即使没有丧尸，未被处理好的伤口一旦腐烂发炎，这对没有药品的人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打击。
　　因此，即使只是最普通的消炎药和纱布，对在这种情况下求生的人来说也是极其珍贵的物资。
　　可男人却如此慷慨地把它们用在了自己随手救下的陌生人身上。
　　然而宣亿的表情却并非喜悦或者感激，他皱着眉，不明白对方如此得不偿失的目的。
　　真的有人会因为饭菜太难吃而让找来的一个12岁孩子做饭吗？在这个食物紧缺的末世，男人的理由未免也太过可笑了。可他即使再不相信，也难以找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想不通的宣亿决定暂时放弃。
　　他不想坐以待毙，就想着先下床四处观察一下所处的环境。
　　于是推门而入的顾榆就看见主角不好好待在床上，反而不顾伤势在屋内乱跑。
　　他挑了挑眉，“既然你精神不错，那刚好。”
　　顾榆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到桌上，“你就负责做我们今天的晚饭吧。”
　　宣亿: “……”
　　……
　　端着碗吃着主角下的葱油拌面，顾榆第一次流出幸福的泪水，顾不得形象吃得狼吞虎咽。
　　【呜呜呜呜主角可真是个人美心善的小天使。】
　　【……一碗面你就沦陷了？】
　　【人是铁，饭是钢。你不是人所以你不懂。】
　　【……你还记得你根本不用吃饭也不会死吗。】
　　小白面无表情。
　　为了尽量不对各个世界造成额外的影响，同时也不被别人发现异常，顾榆的身体数据与普通人的差别微乎其微。
　　可顾榆刚来到第一个世界时的情况实在过于恶劣，为了防止第一个世界的任务就失败，小白迫不得已给顾榆的身体做了一点点的改造。
　　现在的顾榆即使不摄入任何水和食物，□□也不会因此死亡。
　　可顾榆分毫没觉得不合理。
　　【但我还是会觉得饿啊。】
　　【……你分明就是单纯的想吃！】
　　【对，我就是想吃！】
　　小白:……为什么有种好想揍他的感觉。
　　为了防止被主角发现，两人在脑海里交流得热烈，丝毫没发现对面同样端着面的主角欲言又止。
　　宣亿边吃边看着碗里的面，他已经很久没吃过正常的食物了，一般人都是以压缩饼干和罐头充饥，连方便面都是奢侈的食物，因为前者更好携带。
　　可桌上的袋子里除了一瓶矿泉水大小的食用油，还有一袋米和一把小葱，甚至还有两个红彤彤的拳头大小的苹果。
　　宣亿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对面三两下解决食物的男人一眼，以他对黄井市的了解，附近绝对不会有这些东西。
　　仅仅是为了口腹之欲，男人愿意耗费体力，冒着被丧尸感染的风险四处搜寻，如此大费周章的行为着实让宣亿很难理解。
　　现在他竟然有点相信对方把他留在身边的借口了。
　　……
　　第二天一早，顾榆抱着鸦切醒来，下意识眯眼望向窗外，今天的天气还算不错，太阳被厚厚的云层遮住，但短时间内没有下雨的迹象。
　　来到这里十天，顾榆最讨厌的天气是雨天。十天来，为了尽快找到主角，他不得不经常冒雨赶路，末世里又很难有洗澡的条件，因此他身上会黏糊糊的非常难受。
　　而小白最讨厌的是大晴天。虽然太阳出来的时候游荡的丧尸会变少，但经过太阳的暴晒，高温会使丧尸身上的腐烂气味加重，这可就苦了嗅觉敏感的小白，让它甚至不惜暂时休眠来躲避。顾榆第一次见时还以为小白被熏晕过去了。
　　因此今天的天气让二者都很满意。
　　评估完天气，顾榆转头看向已经起身坐在床沿的主角，见他面色仍然有些苍白，即使恢复得算快，但这也才第二天。
　　可对方显然不能再等了。
　　“我们现在出发吗？”
　　洗漱完毕后，宣亿仰着脸问道，语气里带着没有掩藏好的急切。
　　顾榆再次打量了一遍对方，眼神怀疑，“你确定你能正常行动？”
　　而且，这一躺不知道得花多长时间，他是真觉得主角很可能倒在半路上。
　　因为顾榆也不清楚主角的姐姐究竟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他收到的任务就是让主角顺利活到成年，具体一些的细节一概不知，毕竟命运这种东西，有时候知道多了没有好处。
　　尽管如此，顾榆还是有些猜测，既然自己都顶替了主角身边的位置，那么那个倒霉蛋姐姐很有可能已经遭遇了不测，可这些他当然不能说出来。
　　于是主角点了点头，“这些淤青只是看着吓人，我不会拖后腿的。”顿了顿他又道，“去晚了也许仓库里的东西就被别人发现了。”
　　见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顾榆只能点头出发，因为很可能还要回来，所以他们只带了少量的食物和水，顾榆琢磨了一下，又让主角拿上了一些止疼药和消炎药。
　　万一他姐姐还活着呢。
　　……
　　屋外的街道上仍然有不少丧尸在晃荡，今天是阴天，丧尸比昨天更多。
　　可这对顾榆影响不大，他左手拎着主角，右手放在腰后鸦切的刀柄上，一边跟着主角的指向在房顶与房顶之间飞快移动，一边四处搜寻。
　　停在一栋楼的天台上，顾榆松开手中主角的衣领，顺便一脚把靠近的丧尸踢下楼。
　　“喂，你是不是记不清位置了。”
　　顾榆坐在栏杆上，累得气喘吁吁，主角一会指这一会去那的，他们可是已经在他原来的住处附近转了好几圈了。
　　另一边宣亿连形象都顾不上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的脸色惨白，比顾榆更难看。本来他的伤就没好全，又被男人粗暴地拎着领子在楼顶间上上下下，头晕眼花的同时还得努力寻找有关他姐姐的线索，现在仍然保持清醒就已经算是他主角光环强大了。
　　宣亿怎么可能知道仓库的具体位置，那是他编的。但他也不知道姐姐的位置，只能确定姐姐即使寻找食物也一定不会离自己太远，因此才在住处附近四处转悠，可他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思及此，宣亿不由得有些焦躁。
　　“再靠近一点看看吧，说不定我能想起仓库的位置来。”宣亿露出羞愧的表情，同时不忘提及男人此行的目的。
　　他没忘记身旁的男人是因为超市仓库的缘故才同意来找他姐姐的。
　　【你说这小子该不会就是在耍我吧。】
　　顾榆看着对方的表情，经过之前那一遭，他可不相信主角是个小白兔。
　　【很有可能。】
　　小白一本正经答道。
　　【你不能直接告诉我宣仪究竟在哪吗？主角看起来不找到他姐姐不会罢休啊。】
　　顾榆忍不住暴露真实目的。
　　【我也不知道。】
　　【你能不知道？】
　　顾榆一个字都不信，即使只是祂的一缕发丝，小白的力量也绝不仅仅如此。
　　【你以为把你神不知鬼不觉地塞进世界里很容易吗？我现在需要休息，好为下一次任务积蓄能量。】
　　好吧，能逼得小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看来是真没办法了。顾榆只得作罢。
　　这时二人已经下了房顶，小心翼翼在巷子里穿行。目前丧尸主要依靠视力和听力寻找猎物，虽然在街上行动肯定比在房顶上更困难，但以顾榆的能力，躲过这些丧尸不算难事。
　　宣亿有些废力地跟在男人后面，虽然顾榆为了照顾他已经放慢了速度，但显然这题对12岁的小孩来说还是有点超纲了，尤其是在小孩身上还有伤的情况下。
　　尽管如此，能够脚踏实地，不用被拎着衣领跑来跑去也让宣亿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然而就在他下意识地偏头，想要擦擦汗时，眼神却定住了。
　　察觉主角又没跟上的顾榆回头，见他一动不动地看向一个方向，挑了挑眉，也顺着视线看去。
　　发现了？
　　那里应该是一座医院，不过现在已经废弃了。绿色的爬山虎沿着白色瓷砖的外壁生长，几乎包裹了半个医院，而门口墙角处的灌木里，挂着一节红色的丝带。
　　也难为主角一眼就能看到这么隐蔽的东西。
　　顾榆带着主角靠近，看着他弯腰捡起那一小节丝带。
　　“这是姐姐的东西。”宣亿的声音听不出多余的情绪。
　　“那她有可能是遇上危险躲进了医院，我们进去看看。”
　　顾榆拉着主角往里走，外面的丧尸已经在向他们这个方向聚集了，他们需要抓紧时间。
　　走进医院大厅，这里到处是散落的纸张和文件，以及大片大片干涸的血迹，投过染血破碎的玻璃，顾榆甚至看见有些房间里有丧尸的身影晃动。
　　几乎可以想到，突变发生时，惊慌的医生和病人紧锁房门试图将外面的怪物隔绝，可却没想到屋内也有人被感染。于是，他们就像被围困的猎物，眼睁睁看着同伴一个个被袭击，最后轮到自己。
　　“嘘。”
　　顾榆手指放在唇上示意主角不要发出声音，两人安静地往二楼移动。
　　一路上顾榆并没有看到尸体，想必原本的尸体要么变成了丧尸，要么就是被其他丧尸吃掉了。
　　二楼果然有新鲜的血迹，这一串血迹一路延伸到三楼一间被掩住的房门内，很有可能是宣仪受伤躲在这里。
　　屋内没有活人的气息。
　　顾榆忍不住看了主角一眼，宣亿垂着眸看不清神色，他只是停顿了一下，接着就推开了房门。
　　屋内还有两具丧尸，趴在地上似乎是在进食，这时它们听见了门口的动静，缓缓抬起头，歪头同时看向门口的人，它们青白的脸上满是鲜血，嘴角还有未吃完的碎肉。
　　卧槽！
　　这一幕比顾榆想象的更有冲击力。
　　他连忙捂住身旁主角的眼睛，迅速抽刀，一刀同时削掉了两只丧尸的头颅。
　　失去头颅的身体直愣愣地倒了下来。
　　“……没关系。”
　　自己也早就有设想到这个结果不是吗。
　　身旁的主角拿开了顾榆的手，一步一步朝着屋中央那具残破的尸体靠近。
　　那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她平躺在地面上，直愣愣地睁着眼睛，原本白皙的皮肤开始向青紫色转变，并且染上了血污。脸上表情似乎很是平静，尽管她的腹部和整个下半身已经被吃了个干净。
　　宣亿不顾满地的血迹，在姐姐身旁跪了下来，他轻轻拂开面前人脸上凌乱的头发，把睁开的眼睛闭上，接着掏出一块布来，细细擦拭脸上的血迹。
　　身后的顾榆甩了甩刀尖，把刀重新收回刀鞘，却静静地站着没有靠近，从这个角度他只能看见主角瘦削的肩膀和弯曲的脊背。
　　【小白，主角手上那个手帕好像是我昨天才找到的吧。】
　　【这种时候你想这个？！】
　　小白震惊了。
　　【怎么了？你不知道这年头一块干净的手帕有多难找。】
　　他还准备拿来擦他的鸦切呢，这块手帕上的花纹格外搭鸦切乌黑锋锐的颜色……顾榆有些肉疼。
　　【……】
　　小白窝在顾榆衣兜里，选择装死。
　　【你怎么不回答我了，小白，小白？】
　　【也不知道主角用完能不能洗洗还我。】
　　【算了，看主角这么伤心，我还是把这手帕送给他吧。】
　　【我可真是个善良的好心人。】
　　【唉。】
　　没得到小白回应的顾榆在脑海里自言自语。
　　最后，擦干净姐姐面容的宣亿伸出一只手，似乎是想整理姐姐的衣服，可那些衣物已经东一块西一块被抓得残破不堪。见主角背对着他僵住了，顾榆默默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女孩的身上，遮住了下半身，此时女孩就像只是睡着了一般，安详又美丽。
　　“……谢谢。”
　　宣亿轻声向顾榆道谢，似乎是跪得太久，他起身时还踉跄了一下。
　　顾榆没说话，拍拍宣亿的脑袋，递给他一个打火机。如果这具尸体不火化的话，会继续被外面的其他丧尸当成食物分食。
　　宣亿接过打火机，看了一眼，这是昨晚他生火时用的那个。
　　他一愣神的功夫，男人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瓶汽油倒在尸体上，宣亿回头看向顾榆。
　　“……。”
　　顾榆表情无辜地回看，指了指外面，随后无奈摊手，“虽然我也很想让你和你姐姐多待一会儿，可外面的家伙们看起来真的饿了。”
　　顾榆所言并非夸张，他们房间门外的走廊上挤满了丧尸，黑压压地蠕动。要不是他抽空搬了个板凳抵着，这时候丧尸已经破门而入。
　　宣亿默然，点燃了打火机的火，把它丢在了地上的汽油里，有了可燃气体的加持，小小的火苗猛然变大，火焰迅速蔓延到了尸体的全身。尸体慢慢化为灰烬，静静站在一旁的宣亿转头，“走吧。”
　　早就等着这话的顾榆立马带着宣亿破窗而出，下一秒，房间内的门板轰然倒塌，无数丧尸涌入，却迷茫地失去了目标。
　　也许是体谅主角刚刚失去了姐姐，顾榆这次并没有简单粗暴地拎着宣亿的脖领子，而是单手捞起主角。
　　【这和之前有什么区别吗？】
　　小白替主角发声。
　　他这不是为了防止可能的危险出现吗，如果主角受伤了还不是他背锅。
　　顾榆没说话，内心默默腹诽。
　　与此同时，他动作不停，一脚踩在二楼的窗台上，阻止了下落的惯性，下一秒，他轻松跃起，接着一手捞着主角，用另一只手扒着栏杆，转身跳上了医院的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