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If：天平两端（17） ...
-
葛思含虽然已经在原本的世界里考取了驾照，但很可惜，这个世界的Saengkea并不会开车，所以她还是坐车来到了医院。
嗯，争做守法公民。
葛思含来到医院的时候才想起来，她没有问Adit老夫人的病情。
所以当她在病房里，看到病床上在不同世界，同样中风的老夫人时，只觉得毛骨悚然。
这病床是如此宽大，雪白的被单和老夫人蜡黄苍老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葛思含垂下视线，神色怔忡的和老夫人浑浊无神的双眼对视着，良久沉默不语。
她的情绪好像僵住了，既不为一个老人在不同的世界里反复中风感到悲哀，也不因一个在法律上绝对犯罪了的人得到“报应”而觉得高兴。她只是……她只是感受到了冥冥之中，某种命运般的捉弄。
不知为何，葛思含想到了自己……就像是老夫人的二次中风，她的穿越……或者说，二次穿越，也与她的意志无关啊。
她只觉得心中一窒，甚至想要呕吐。
葛思含在病床前僵硬了很久，才回过神来，状若无事地向医生、护士和家里的佣人询问了老夫人的病情，还把她的用药情况记录了下来。
不管怎么说，眼前这位重病的老人都是Adit的奶奶，她既然以此为借口过来了，又何妨履行自己的职责呢？
只不过，葛思含在医生向她说明老夫人的病情、并发现老夫人比另一个世界中风时的她状态更差时，还是忍不住想，现在的时间离电视剧里老夫人被小奶奶的魂魄时吓死只差几个月了……真不知道如果让老夫人自己选择的话，她是会觉得爽快的直接死亡比较好，还是在病床上不能动弹、苟延残喘更好呢？
中午，葛思含借吃午餐这个理由，让司机开车带她去了市里的购物中心那边。
葛思含让司机自由活动，一个小时后过来接她就好，而她则抓紧时间，趁自己独自一人，在商场里找了半天终于找到酒类专柜，买了一瓶百利甜。
结账的时候，葛思含还特意请店员用礼物包装纸把酒盒包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吧，长辈这边生着病，她那边就去买酒，多多少少有些不太好。
虽然这个世界的Seangkea也没什么口碑可言啦，但还是稍微为她着想一下吧！
嗯，真的只是稍微，毕竟老夫人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她不也还是叫司机送她来大型商场吃好喝好了……吗？
葛思含拿酒回到了医院，她在侧卧里休息的时候，时不时就会忍不住往放着百利甜的纸袋上看上 一眼——她是真的很想现在就打开酒瓶偷喝一口，看看能不能立刻回家啊！
……但她还是用无上的毅力克制住了自己。
毕竟，还是那句话，她也摸不准自己喝完酒会发生什么，Adit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虽然也不是很想给。
葛思含啊葛思含，你有这种意志力，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下午五点左右，Adit带着Usa过来了。
Virongrong不在，但葛思含也不觉得惊讶——她当然不会在了。
老夫人刚因Virongrong和Phubpleung小奶奶相似的面容吓了好大一大跳，如果Adit现在再让Virongrong过来，葛思含就不得不怀疑了，他究竟是想让老夫人好起来，还是不想呢？
只不过，无论如何，Sirodom宅里只留下自己一人，想必Virongrong此时的心情也会有些微妙吧。
……哎，真是一团乱麻！
葛思含默默无语，更想回家了。
Adit在照常向医生和护士们询问过老夫人的身体状况后，坐在床边和无法动弹、发出声音的老夫人柔声说了好一会儿话，才起身和她告别。
葛思含压下心中的思绪，拿着自己的东西，与Usa、Adit一起离开病房。
Adit和Usa都注意到了她拎着的纸袋，Usa的目光在纸袋上停留了一下。
Adit则居高临下，大致看清了袋子里包装盒的大小，不由得微微挑了挑眉。
司机在住院楼旁等待着，见到他们出来后打开了后车门。
Adit对后车座微微抬了抬下颌，示意Usa和葛思含先进。
葛思含现在真是烦，脸上的神色也很淡，她自言自语了一句：“三个人好像有点挤了，我还是坐副驾驶好了。”
说要，她若无其事的绕了一圈，来到副驾驶那边。
Usa有些惊讶地看着葛思含。
Adit凝视着葛思含纤细的身影，不动声色道：“既然如此，Usa你和我一起坐吧。”
Usa收敛起自己的表情，应道：“是，Khun Lop。”
轿车开得又稳又快，但即使如此，他们一行人回到Adit在城里的住宅时，也已经六点多了。
Adit看了眼腕表，对佣人淡淡道：“Virongrong吃了吗？没有的话告诉她我们回来了，通知她下楼。”
佣人小声道：“Khun Virongrong在餐厅里等您和两位小姐呢，还有没吃。”
Adit微微点头：“既然如此，我们就先洗手吃饭吧，不要让客人等太久了——如果你们没有别的安排的话。”
他看向葛思含和Usa。
实际上，这话是对葛思含说的。
葛思含本来就是打算等晚上没有人找她、夜深人静时再试酒的，所以她和Usa都摇了摇头，表示没有意见。
Adit淡淡点头，叫佣人帮他们把东西拿上楼。
葛思含把自己的包和纸袋交给了佣人：“有点重，请小心。”
佣人应道：“是，Khun Saengkea。”
Usa看了眼那个纸袋，下意识皱起了眉。
Sirodom家这个在市区的宅邸占地虽然没有金顶广，风格也迥异，但主建筑的面积和金顶差不多，都挺大的，一楼也有好几个盥洗室。
葛思含和Usa简直不用商量，就超有默契的往和Adit相反的方向走。
葛思含觉得，至少在这个世界里，应该没有人会想和Adit在同一个盥洗室一起洗手的吧？
反正她不想。
盥洗室里很宽敞，洗手台和卫生间是整墙隔断的，左右两边各有一个洗漱池，葛思含和Usa正好一人各占一边。
葛思含把手腕上的腕表稍微推上去了一点，打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流倾泻而出，浇在她手上。
Usa站在一旁，安静的洗着手。她犹豫了一下，终于忍不住道：“Saengkea……”
葛思含边洗手边扭头看她：“嗯？”
Usa迟疑片刻，还是道：“没什么。……只是对你拿回来的东西好奇而已。”
葛思含眨了眨眼，道：“哦，这个啊。我中午去外面吃饭的时候顺便买了个瓶子。”
Usa不禁道：“照顾奶奶的时候还是专心一点吧，不然Khun Lop看到后也会有想法的不是吗？”
葛思含顿了顿，笑道：“知道了，Pi Usa。”说完，她回过头继续洗手了。
盥洗室一时间陷入寂静，只有水流的哗哗声。
葛思含洗好手，把水龙头关掉，拿起了放在银质托盘上的雪白的毛巾。
她擦了擦手，在她把毛巾放回去时，听到Usa再次开口，声音很低：“今天早上……其实，我们都知道你对奶奶……你并不是会细心照顾奶奶的人。我不理解，为什么Khun Lop会找你去照顾她老人家？而且听Khun Lop说的话，你昨晚就知道这件事了是吗？”
葛思含回过头，看到了Usa的表情。
她很认真，眉宇间好像还藏着一丝忧虑。
她在担忧什么？
葛思含没有猜，她没必要猜。
如果一切顺利，她今晚就可以离开这里，也不用再猜了。
葛思含很平静的开了口：“我确实知道了一些事。”
Usa皱起眉，认真地看着她，道：“就像我们之前说的那样，Saengkea，我知道你不爱听，但是……就当作我这个做姐姐的唯一能给你的建议吧——如果Khun Lop对你无意，我们还是做好自己的本分会比较好。毕竟，万一要是Khun Lop生气了，吃亏的人不会是他。”
葛思含和Usa对视，又是感动，又是无奈，还有几分几乎想叹气。过了会儿，葛思含心平气和又不容置疑道：“谢谢你的好意，Pi Usa……不过，说实在的，我还是认为Khun Lop不太可能对‘我’发脾气的——生气是一种很强烈的情绪，‘我’不值得。”
Usa怔住。
葛思含微微一笑，对Usa点了点头，往外走去。
Usa看着葛思含的背影，奇迹般觉得非常、非常陌生：“……Saengkea，你，好像变了。”
葛思含没有停。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个世界的Saengkea很快就会回来，而这里的Usa就会发现，什么都没有改变。
葛思含来到餐厅时，心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硬是要说的话，只能说她是想自己世界里的Usa了。
……但实际上，葛思含很清楚一个事实，那就是，她也不是她那个世界里的Usa真正的妹妹啊。
哎，从这个角度而言，这个世界也好，那个世界也好，哪里都不是她的家啊。而她真正的家人，那个无条件爱着她、为她着想的家人的容貌，葛思含也已经记不太清了。
葛思含淡淡笑了，对Virongrong/点了点头，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Virongrong有些心不在焉的，和她打了个招呼后也没说什么。
挺好的，葛思含静静感受着自己的渐渐往下滑落的情绪，提不起什么阻止的力气，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没多久，Adit和Usa前后脚来到餐厅，佣人们开始上菜。
可能是因为老夫人去医院的缘故吧，佣人们怕Adit心情不好，都战战兢兢的，晚餐也很有眼力见的清淡了很多。
Adit照常吃得很快，他吃完饭后用了点水果，向餐桌上的几人说了一声后就离开了餐厅。
葛思含一心记挂着另一个……另两个世界的事，也没什么胃口。Adit走后她也放下了餐具，疲倦道：“我也吃完了……Pi Usa、Khun Virongrong，你们慢用。”
她撑着餐桌借力，缓缓站了起来，往楼梯走去。
Usa看着葛思含的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
葛思含心中的期待好像消融殆尽了，她扶着扶手，拖着脚步，慢慢上楼。
这里的走廊很白、很长、很寂静……葛思含停下了脚步。
前方墙壁的下端出现了一大片溅射状的深色痕迹，地板倒是很干净。葛思含的目光被它吸引了，她向前走了几步，拢住裙子蹲下身，歪头凝视着那片脏污。
片刻后，葛思含喃喃道：“昨天还没有的……啊，对了。”她想起来了，Adit今早说他拿了瓶酒准备回房，结果在走廊里失去了意识……是晕倒了吗？看这里的样子，红酒肯定摔碎了。
那他呢？他摔得重吗？
葛思含不由自主的关心了起来，但她却突然发现，这件事，她今天早上没有问呢。
……这是不是，她的潜意识在让她不要问呢？
就像她根本不想回应Usa的关心那样。
说到底，在本质上，葛思含和这个世界的人根本就不熟啊！——她也没想和他们熟。
熟也没意义。说不定她很快就可以回去了，也说不定她熟悉后又要离开。
而到那个时候，又有谁来安慰她呢？
葛思含没有等待，她自己擦掉了眼泪，漫无边际的想，原来昂贵的红酒干掉后，也是这种污糟的深褐色啊。
不知道房子里的佣人，什么时候会把它清理干净呢？
葛思含蹲了一会儿，扶墙站了起来，往自己房间走去。
她的房门口也很干净，不知道佣人是不是把她的东西放进她房间了，葛思含扭开门，走了进去。
书桌上除了她这几天买的书和纸笔之外，什么都没有。
葛思含：“？”
葛思含：“？？？”
葛思含：“？？？等等？”
所有低落霎那间消失无踪，葛思含睁大双眼，茫然地反复检查：“——我酒呢？”
——我这么大一瓶酒呢？！
作者有话说
第116章 If：天平两端（1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