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好梦疗养院 ...
-
“黑杰克”公会内部会议。
林钰书将利落的短发往脑后一拨，露出犀利的眉眼：“小梁，还是联系不上吴桐吗？”
梁苑的娃娃脸皱成一团：“还是联系不上.........哎，都怪我！登出游戏之前一直和我哥在一起，竟没注意他去了哪里。”
“不然怪谁！”宋嘉辉推了推无框眼镜，“公会名单上他的名字灰了一周了！你自称他的好friend ，你这么不关心他的吗？丢～”
“你个四眼仔，干嘛好像和他很熟似的？”梁苑听着他的粤式普通话就来气，“你不是他的死党，所以不知道他有多葫芦嘴，也不是什么事他都跟我说的！”
宋嘉辉挑眉，“你个粉肠，有死党巴闭啦？（你个混蛋，有死党了不起？）”
“行了！”林钰书不耐地揉了揉太阳穴，“我们如今与‘绿山’、‘白死神’彻底交恶，公会必须时时保证吴桐的人身安全！”
眼看几人吵得不可开交，一直很没存在感的张岩这才弱弱出声：“其实......我也许知道是怎么回事......”
被所有人用灼热的目光盯着，张岩一下子成了全场焦点。
“作为桐老板的小厮，我和他相处的时间最长。所以能隐隐感觉得到，在上一个副本里，一直有一个存在在帮助吴桐，也许就是他把吴桐拐走了。”
宋嘉辉感慨道：“捻唔到你个蛋散很叻啊！（没想到你个胆小鬼很聪明啊）”
虽然张岩的话说的十分天马行空不切实际，但在场的所有人都信了。冥冥之中，总有一种奇妙的缘分牵引着那个青年，将他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割裂开来。
……
爬七层楼都没有出汗的青年，却在想起某件事后冷汗。
林清梅第一次发疯是在他七岁的时候。
那一天，这个母亲比平时要更温柔，所以吴桐记得很清楚发生的一切。当然也记得在读完《小王子》绘本后，那个美丽的女人显露的脆弱。
“小桐，我在怀你的时候除了一场车祸，你在我腹中......停止了心跳。”
手抖了一下，吴桐立即疯狂翻找入院记录，果然在五月生产那日找到了抢救报告。
[孕妇抢救报告：
孕妇评估与干预：
检查孕妇意识、呼吸、脉搏、大出血等，优先处理威胁生命的损伤，立即心肺复苏（CPR）。
患者脾脏破裂、子宫破裂，需要进行胎盘早剥（患者表现为腹痛、流血、宫缩）。优先保障母亲生命。
胎儿评估与干预：
胎心异常（＜110或＞160次/分）提示胎儿窘迫，需紧急产科干预。
孕妇心跳骤停且孕周≥24周，需在4~5分钟内完成剖宫产，手术修复或切除子宫。
无胎心搏动、无血流信号（多普勒超声确认）。
确认胎儿死亡，器官和脑细胞均因缺氧迅速坏死，娩出胎儿避免滞留引发感染。
紧急复核诊断：
使用M超（Motion模式）直接观察胎儿心脏跳动后，发现死胎心重新跳动。持续监测至少10分钟，确认胎心率和节律稳定。
孕周≥24周且胎心不稳定，对娩出胎儿进行抢救。
此前误诊的可能原因：
胎儿心动过缓（＜60次/分）被误判为停搏。
母体腹壁过厚或羊水过少导致信号接收不良。
设备故障或操作者经验不足。]
吴桐愣愣的看着“确认胎儿死亡”这六个字，感到了毛骨悚然的惧意。
他有一种直觉，这绝对不是误诊！林清梅肚子里的孩子是真的死亡了，而活过来的那个，是他！
一种哗然的头重脚轻袭来，吴桐赶紧眼前出现了黑白雪花般的晕眩。他手中的档案重重掉在地上，在空无一人的医院久久回响。
原来，他才是鸠占鹊巢的那个？
怪不得自己是个怪胎，怪不得母亲不爱自己，怪不得母亲想杀掉自己.........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恬不知耻的继续活着？
无坚不摧的心墙出现了裂痕，一滴泪珠被留在原地，而青年跌跌撞撞向外走去。他心乱如麻，以至于在走廊上和寻房护士装了个满怀。
感受到撞到自己的是个有温度的活人，青年惊得睁大了眼睛。
“啊，好痛......你，你是病人几房的病人？怎么还没睡啊？”
她抬头看到一张俊美艳丽的脸，顿时羞红了脸。因为对方穿着睡衣，她很自然的就把对方当成了住院的病人，很自然的搭讪。
青年却没有搭理她，猛地朝身后看去，是一间双人病房，没有什么档案室......
“哎！不可以在楼梯奔跑的！”
但那帅哥却像被她的声音吓到了，下楼的速度更快，眨眼就不见了。小护士疑惑地挠了挠头，心脑血管科的病患能跑这么快吗？等她回过神来仔细想，所有病房里的病人她都认识，从没见过这么俊的患者。
他是来干嘛的？
整个医院在他打开门后，立即从阴森的死寂恢复了正常，但吴桐一颗心却在不停下沉。直到一口气跑回到车上，他才终于猛吸一口气，没把自己憋死。除了心脏还在狂跳不止，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如同梦幻泡影，像是他凭空臆想出的一般，可吴桐却知道，那就是真相。
这个世界正在抹去有关他的不自然的地方，之前只是没反应过来而已。
这个世界.........是有意识的。
他已经能肯定，自己是从一个地方逃出来的，但回来之后会被抹去在那里的记忆。
如果说为了不被发现祂才会抹去有关那里的记忆和痕迹，那为什么他的来处竟也是禁忌？需要抹除呢？
他到底是什么人？细思极恐不外如是。
吴桐一时间很难接受，自己不仅鸠占鹊巢，还是个来历成谜的怪物。
“怪不得我运气这么差，不会是什么大魔之子吧？”
“就算是又如何？我向来与人为善，就算是天，也没资格让我死！”
吴桐嘲讽地想，自己真不愧是冷血的怪物。即使接受到了这么震惊的消息，他首先想到的，不是自我了结，而是如何改天换日。
点开车载音乐，吴桐开始深呼吸调整状态。
“Everybody wants to be my enemy
Look out for yourself
But I’m ready ”
没错，就算与世界为敌又如何？他要为自己而活。手不再发软，他发动了跑车，驶向附近的疗养院。
早年，为了践行大师所说的多行善事，吴桐除了慈善捐款，还创办了很多福利机构。不仅资助穷困学生，还收养残疾儿童和无人赡养的老人。但这个疗养院却不是慈善机构，是他为了搞清楚母亲时不时疯癫而私下设立的医疗机构。这里汇聚了脑科、心理科的著名医生，和世界各地研究梦魇的学者、大师。
这个疗养院是以前除了学校，他来过最多的地方了，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有时候林清梅温柔，有时候林清梅严厉，有时候林清梅癫狂。
温柔美丽的母亲将刚学会走路的小孩抱在腿上，温暖的怀抱将他整个圈住：“小桐，你快快乐乐的长大，妈妈会保护你。”
优雅的艺术家坐在钢琴边，教鞭用力抽打小孩的手背：“只有这点进步也配当我的儿子吗？继续练！”
状若疯狂的女人掐住小孩的脖子，歇斯底里地尖叫：“小桐，我真的不忍心看你这么活着，对不起对不起，妈妈送你上路！”
所有的医生学者对她的情况都束手无策，这不是精神分裂，也不是恶灵上身，一次次的身体检查和心理问询都显示：林清梅是个生理学上的正常人。
从一开始的恐惧、抗拒到后来的麻木、忽视。吴桐终于接受，他无法治好自己的母亲，因为她没有病。
与其说是疗养院，不如说是每次林清梅癫狂到想要杀死自己儿子时，都会被关进来的监狱。
后来吴桐发现，只要自己远离林清梅，她好像就能恢复成那个光鲜亮丽，优雅浪漫的艺术家，所以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远离至爱。
而现在，吴桐再次回到了这个承载着最麻木的痛楚的地方。如果不是经历了不能用常理解释的事件，他甚至一辈子都不会想起这里。
铁门还是那样半张着嘴，露出锈蚀牙齿般的疗养院。吴桐深吸了口气，走进了大门，这里已经废弃很久了，但药水味却比记忆里更浓。消毒水混着漂白剂，在盛夏的闷热中发酵成粘稠的网，让吴桐眼前的景象都旋转着模糊。
甩了甩脑袋，吴桐强迫自己走向自己的诊疗室，因为那个雨夜的谋杀未遂，他数年来一直生活在母亲的梦魇里。他会在诊疗室里接受心理医生的干预和催眠，说不定那里还留下有关自己身世的线索。
诊疗室在吴桐回忆中，好似变成了有着不断收缩膨胀的活体器官，墙壁渗出粘液，床腿如蜈蚣爬行。但当他真正走进诊疗室打开灯后，却发现这里简洁又枯燥，和十几年前没有什么变化，即使废弃了，也只是落了很多灰尘。
这时通风口好似传来了母亲的哭声，耳边也出现了医生审判的声音，他好像回到了无力的童年......
【警告！玩家精神值大幅度降低！精神值已下降至80。】
处于现实的吴桐听不到系统的提示声，他强迫自己不去乱想，打开书桌的抽屉查看资料。
很多都是干预梦境的治疗病例，枯燥乏味，毫无收获。
吴桐硬着头皮集中注意力，直到他找到了几张格格不入的旧报纸。
[巨大成功！Eliot大师使用催眠疗法治愈梦魇病（Nightmare Disorder）患者！
……
其中Eliot（2006）在其论文解释到，催眠原理并非“控制心智”，而是“增强自我调节能力”。通过噩梦重构（关键干预）修改噩梦内容，使患者获得“掌控感”，催眠治疗梦魇的核心是 “在潜意识中植入可控性”，帮助患者从被动恐惧转为主动应对。]
聪明如吴桐，马上对于自己幼时接受的催眠治疗起了怀疑。
他立刻把治疗病例从头到尾详细看完，终于在某处发现了语焉不详的地方。
[ 二零零六年六月一日
第五十九次噩梦重构失败，无法改写噩梦结局。经协商，决定采用替换植入记忆来干预噩梦。通过催眠后强化暗示，患者逐渐相信要杀死他的另有其人，催眠疗法取得阶段性成果。]
什么意思？
青年直直地盯着这页纸，他的梦境是被篡改过的吗？
改成了什么？哦对，改成了自己的母亲要杀他......
原来林清梅一直在通过催眠，对自己进行梦境干预。她将自己美丽的模样一遍遍植入儿子的噩梦中，偏执地认为这样就可以保护儿子了。
“疯了。”吴桐笑出声，手中的病例被捏成废纸，“太可笑了，原来困扰我这么多年的噩梦，居然是妈妈你亲手所为么？”
“要杀我的另有其人，那你岂不是白被我记恨了这么久？”
笑够了，他泄气般瘫在了椅子上。
“我又不是你真正的儿子，值吗？”
【警告！玩家精神值即将跌下20！请玩家保持清醒！】
就在吴桐即将异化出蛇尾时，一页滑落在地的旧报纸突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惊！吴氏掌门人与其隐婚艺术家国民女神发生车祸！据现场报警女子表示，已经失去生命体征！
当地时间5月1日，据报警女子林钰书表示，车祸是因自己突然出现在马路中间，司机为躲避自己才撞上绿化带。轿车内两名受害者已确认身份为吴氏总裁吴林枫，与其太太林清梅！现在两人均已送往医院，希望早日脱离危险！]
谁......这些名字都好耳熟......
吴桐感觉手中报纸的文字在扭曲，逐渐变成了自己不认识的模样！
下一瞬，一股被狩猎者盯住的感觉从虚空中传来，吴桐头皮炸开。
“谁？！”
回答他的是一个慵懒又凌厉的声音。
“找到你了。”
……
再次睁开眼，吴桐已经可以想起所有有关游戏的事了，他迅速打量自己的周围，还是在疗养院里，一切都那么熟悉。
【提示！玩家已被强制拉入惩罚副本！请玩家做好准备！】
吴桐记得，在被传回现实之前，确实有人要将他拉入惩罚副本的。这时候，耳边传来了004焦急的声音。
【哎呦我去！你怎么这么快就被主体给抓到了！快点阅读发给你的副本简介，我给你多争取一分钟的准备时间！】
时间紧迫，吴桐也不谦让：“谢了！”
【好梦疗养院，A+级副本，人数：10人，类型：规则类对抗副本，副本时限：**
你是好梦疗养院的院长，在这所疗养院里，有一群梦魇病患者，他们分不清噩梦和现实，在社会中会扰乱正常秩序，所以他们的家人将其送到了好梦疗养院，希望能在好梦疗养院治好他们的病。
在此副本内，npc与玩家看到的景象不同。在病人看来，这个世界是真正的噩梦，疗养院是一只庞大的巨型怪物，医生是小怪物，护士是无面人......但在npc眼里，这里环境优美，毗邻教堂，是个疗养幻想症的好地方。
该副本为规则类副本，若不想被规则处置，一定要遵守好以下规则：
1.……
作为惩罚副本，你作为医生阵营，必须与其他九位病患阵营玩家进行对抗。不仅如此，副本正式开始后，你将被洗去所有记忆，彻底成为好梦疗养院的院长来与其他玩家共同参与游戏。
主线任务：在阵营对抗中获取胜利
支线任务：治好梦魇病患者】
在得知这是惩罚副本的时候，吴桐就做好了这个副本针对自己的准备。但他仍是没有想到，拉他进来的那人如此狠辣，1v9也就罢了，还要彻底洗去记忆。
用20秒看完了副本简介，吴桐启用了百幻蝶刺青。他的精神值本就因为精神不稳的缘故跌倒了19点，百幻蝶刺青让他保持住理智的同时，还能长时间处于低精神值的狂暴状态。考虑到任务内容，他又召出了仿生人偶罗伯特。
罗伯特：“亲爱的主人，不用跳舞了，请直接使唤我。”
吴桐：.........
“变成我上个副本内的模样，混入其他玩家里。”
罗伯特欠身离开后，吴桐又使用“亡妻回忆录”变成便利贴贴在脑门上，记述下来每条规则的内容。给右手无名指戴上了“纳戒”挡住自己的刺青，把“不死神凰刀”拿在手里。
昨晚这一切的下一秒，他倒在桌子上昏睡了过去。
……
青年醒来时发现自己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手里还握着一把很威风的刀。
他疑惑地挥了挥刀，很衬手，但是想不起他为什么拿着刀睡觉了。难道自己是个杀手？
正当他研究爱刀时，他发现额头贴了一张便签。
“好梦疗养院院长守则：
1. 每天给9位病人进行检查。
2. 疗养院只有两层，没有地下室，不要让病人乱逛。
3. 为了病人安全着想，疗养院的所有窗户都封住了，如果有病人要跳楼自杀，请立即阻止他。
4. 所有病人都不许熬夜，必须保证他们的完美睡眠。
5. 如果白天病人犯病，对病人进行治疗，如果晚上病人犯病，可以将其退院交还给家属。
6. 如果有病人不听你的命令，你可以..........”
对，我是院长来着。
青年从白大褂里掏出手机，恰好备注显示“四哥”的人打来了电话。
“喂？四哥？”他试探道，他对这个人没太有印象，大概是哪个八杆子够不到的亲戚吧。
【对，吴桐，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再嘱咐你一下。今天你走马上任，可不要忘了好好树立威风，别让手下和病人看不起，拿出点成果给他们看看！还有，别和你对象闹别扭了，两口子床头打架床尾和，既然拼了命调回好梦镇，又挨着教堂，可要好好哄哄他，千万别离婚！】
对面似乎真是哪个亲戚，一上来就喋喋不休个没完，青年敷衍了几句，捋了捋头绪。
他记性好像不太好，虽然记得自己是院长，却差点连自己名字都忘了。看来今天是他第一天上班，自己应该是托关系空降来的，底下的人都不太服，自己必须治好这群神经病服众。
最后，他已经结婚了，对象还是隔壁教堂的神职人员，最近他们在闹矛盾，错的好像是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好梦疗养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