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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西梁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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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珥周身气压极低，说完就要推门而去，却被人从后面揪住了衣摆。
“你去哪？”吴桐的声音很轻，但还是清晰的传入了他的耳朵。
玲珥憎恨自己被他轻易拨动心绪，冷声道：“与你何干？”
拽住衣摆的那只手踟蹰了下，默默松开了，一副很委屈的模样。
气得玲珥七窍生烟，你还委屈上了？被拒绝的好像是我吧？我就凶了你一句你就不哄了？
然而他表情虽仍是凶神恶煞的，身体却没有再动了。
身后那人见他没再走，试探着说：“我很冷，睡不着。”
玲珥不为所动：“让你的小厮烧个汤婆子。”
“我一个人睡，不习惯。”
玲珥努力去想世界上最悲伤的事：“二十一天养成一个习惯。”
吴桐：.........
“可我想让你陪着我，别走。”
他话音刚落，便被人回身搂住了：“你个小没良心的，就知道欺负我！”
吴桐看不见他的表情，犹豫了会儿，还是抬手轻轻抱住了他的腰。
烛光里，两道身影终于还是重叠了。
当知道吴桐是个四肢驯服失败的舞者以后，大家的表情都很不可置信。但事实就摆在这里，其他人只能期待在展示才艺之前，吴桐就能把皇上给嘎了。
万寿节转眼将至，京城内外热闹非凡。皇城九重门次第洞开，朱漆金钉映着晨曦，宛如一条赤龙自天街蜿蜒至太和殿。丹墀下八百禁军金甲曜日，腰间仪刀柄柄朝北——今日万寿圣节，连刀戈都得俯首称臣。
宫门外早挤满了凑热闹的百姓，马蹄踏过时腾起呛人的香雾。几个梳双鬟的小丫头踮脚往宫门缝里瞧，想看看各地百官都献上了什么贺寿礼长见识。一群侍卫抬着蟠桃铜像经过，枝头那些鎏金果子闪着瑰丽的光。南洋进贡的珊瑚树有两人高，枝丫间缀满夜明珠，白日里用红纱罩着，远看像棵滴血的玉树。波斯使者献上的金丝毯会随步生花，踩过之处浮现缠枝莲纹，消隐时带起细碎铃音，原是织进了万千银铃子。
这些都是京城百姓经常能看见的奇珍异宝了，忽然人群竟发出惊艳的声音。小丫头把自己往前挤了挤，终于看见了由十二名素衣太监抬着缠枝莲纹步辇踏入宫门，辇上垂落的鲛绡纱无风自动，隐约透出里头斜倚的人影。
鎏金兽首香炉吐出龙涎香的青烟时，步辇从宫殿前停下。
"梁国公府世子进献舞女，祝陛下圣寿永昌。"
礼官唱喏声未落，辇中探出只戴金镶玉护甲的芊芊玉手，将纱幔上轻轻挑开，她踏着编钟清音而来，雪足点在猩红地衣上，宛如朱砂溅了玉屑。金丝缀玉的腰链随步轻晃，每走一步都似踏在人心尖上颤三颤。
饶是见惯美人的皇帝也不由为她的美貌所折服，心情大悦：“梁世子，你做得不错！”
梁芸出列叩谢圣恩，看了眼舞女打扮确无任何违和感的吴桐。即将擦肩而过之际，却突然大喝一声：“等等！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吴桐一愣，他手里的当然是待会要行刺的腰带软剑了。
“护驾！”
被梁芸一喝，禁军铁甲如潮水涌来，刀光将人逼至蟠龙柱前。
突然间的变故让同行的梁苑发蒙：“哥？！你这是在干什么？！”
“阿苑快退后！”梁苑面无表情，“此人是刺客！”
梁苑被自己哥哥的背后捅刀，思维十分呆滞：“我知道啊，这还是我们一起筹划......”
“阿苑！”梁芸神色复杂地打断，“放心，你不会有事的。”
话说到这份上，即使梁苑再难相信，也明白了。
“哥？为什么？”梁苑好似在喃喃自语，“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可梁芸却不在看他，对被层层围困的吴桐举起剑：“大胆逆贼，竟敢刺杀天子！禁军听令，杀无赦！”
被禁军围在中间的吴桐马上受到了各方夹击，不一会儿便一时失误被梁芸用剑划破了腹部，嫣红的血染红了鲛绡纱裁就的舞衣。
“吴桐！”梁苑挣脱了束缚，不顾一切的冲进包围圈。
梁芸慌张一瞬，立即命令禁军住手：“都停下，刺客挟持了人质，保证人质安全！”
皇帝这才从骤然剧变中回过神来，下令道：“对！给朕活捉此女！”
“呵，这样的皇帝也值得你效忠吗？”吴桐捂住腹部的伤口，冷汗粘湿了头发，“梁芸，你果然一点都没变。”
吴桐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向心口，正扶着他的梁苑再次震惊：“吴桐，什么意思？”
少年勾了勾唇角，却笑不出来：“你应该知道，比起你，我先认识的是你哥。”
那是他初二暑假的第一天。因为学校放假了，没法继续赖在学校住校，为了避开母亲，他只能先搬到自己名下的一套别墅去。
因为事先没吩咐，这里并没有下人打扫，吴桐放学后只给自己铺了床铺。等他歇了会儿才发现：久无人住的房子里竟没有任何灰尘，不仅如此，还有很多生活化的痕迹！
小少年当机立断拨打了110。等警察来了，才从地下室逮住了偷偷住在这里的梁芸。
派出所里，两个差不多大的少年，在录完口供后，正式结下了梁子。
由于家中并没有丢失东西，还被打理的井井有条，吴桐便没有追究梁芸的责任，梁芸只是被口头教育了一番。
被警车送回家，吴桐打开门，对无家可归的梁芸发出邀请：“喂，进来吧。你干嘛住我家？你自己没家吗？”
没错，吴桐当时并没有现在的高情商，直戳对方痛处。
一身刺的混小子梁芸果然被激怒，同样嘲讽道：“你有家？那你干嘛自己一个人搬出来住？”
他从这间别墅住了两个月，这里水电费全免，但从来没有人来过。吴桐是太阳下山才自己搬进来的，他没来得及逃走，这才被这警觉的小子给逮到了。
吴桐从小被同龄人欺负，被家长嫌弃，被亲妈憎恨，恶言恶语已经习以为常了，根本不把眼前这小孩的话当回事：“对啊，我也没有家。”
反倒是梁芸噎住了，半晌才梗着脖子骂到：“怪不得，你看着就很瘆人。”
吴桐挑眉道：“我瘆人？哪有你这个小偷小摸的小屁孩瘆人！我不追究你责任，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说到这，梁芸便蔫了：“我明天就搬出去。明天阿苑也该放假了。”
“阿苑？谁啊？”吴桐有点好奇，“你家里人吗？”
提到弟弟，梁芸脸色缓和：“对！我弟弟梁苑。他可聪明了，小学连跳两级，现在在京辰附中…”
吴桐正拖着脑袋听，见他停下疑惑：“怎么不说了？我也是京辰附中的。”
梁芸脸色有点难看：“果然是大少爷，你不知道京辰附中一学期学费多少钱吧？”
吴桐想了想，开口道，“十万？”
没想到对方居然知道，梁芸僵了一瞬：“嗯，这个费用太贵了，姑妈根本不给出，但我不想......让阿苑这么聪明的孩子，因为交不起学费就这么埋没了......”
“哦！所以你便起早贪黑打黑工，还偷偷住在长期没人的家里蹭水电费！”吴桐恍然大悟，“你弟弟知道吗？”
梁芸再次被这小屁孩的聪慧整的无语：“你明明是个少爷，怎么会知道这些事的？看电视剧吗？”
吴桐翻了个白眼：“我是少爷，不是智障！你在我家蹭住不就是因为穷吗？”
梁芸攥紧了拳头，竖起了浑身的刺儿：“对，就是因为该死的穷！怎么，你也看不起我？”
“那你继续住吧。”吴桐拍了拍睡裤上的灰尘往楼上走，他报警的时候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你不是穷吗？反正我有钱，这房子就算没人住，水电费也会交，看你没偷我家东西的份上，就不收你房租了。”
？？？
梁芸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什么？你是说我还能继续住在这里？！”
“嗯嗯。”吴桐点头，“但你之前撬开的花园小门要修，不安全，我明天给你套钥匙。”
吴桐太孤独了，他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任何人说话。虽然表面上装作不在意，但他毕竟年纪小，还是渴望友情的。
所以，他不在乎有个小偷住在他家，反而对这小偷很好奇。
于是，那个夏天，吴桐终于有了第一个可以算作“朋友”的人。
暑假两个月，虽然梁芸每天都要去打黑工，还要时不时回姑妈家看弟弟，几乎没怎么和自己的房东相处。
但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还是对彼此熟悉了起来。
要梁芸说，吴桐根本算不上他的朋友，只能说是一个认识的人。但在相处过程中，对方持续释放的善意还是让他逐渐收起了浑身的刺。
他发现了吴桐很多不为人知的地方。
例如，吴桐虽然长得不像真人，接触起来却很有人气，还很倒霉。例如，吴桐很喜欢小动物，经常会给小区里的流浪猫喂食。例如，吴桐虽然少爷病，但意外好伺候，早饭给他准备个烤吐司就可以。例如，吴桐虽然看上去像个洋娃娃，脾气却大的很，不懂人情世故，是个有一说一的暴力花瓶。
又例如，吴桐其实很孤独，这也是他当初为什么把自己留下的原因。
梁芸逐渐开始对这个房东有了不一样的感情，类似同情怜悯和幸灾乐祸之间。
当然，被人当成冤大头的吴桐，也不是全无所获。比起金钱，他更在意的是陪伴。在梁芸身上，他学会了很多生活技能，学会了如何圆滑的与人相处，也学会了一份情感维系有多么重要。
梁芸只要提起他的弟弟梁苑，平时花言巧语的人便可以说到口干舌燥。吴桐嫌弃他弟控的同时，更多是羡慕。
如果他也有个弟弟就好了！
他就不会这么无聊，这么孤独了！
不过他知道梁苑并不是自己的弟弟，他也没奢望再有一个亲人。有梁芸这个朋友在，他的生活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
他一厢情愿的友情，是某天回家，发现家里被洗劫一空后，结束的。
梁芸连床单、窗帘，甚至他一粒的袖口都没有放过。
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被搬空的房子只留下的只有一张便利贴：吴桐，知道你有钱，所以你肯定不会计较我拿这些东西变卖给弟弟交学费吧？
吴桐面无表情的把便利贴团成团扔进了垃圾桶。
连同丢掉的，还有那段友情。
暑假结束了，他的奇遇，也结束了。
吴桐找到梁苑的班级，给他的学费卡里打了五十万，然后转头继续自己枯燥无味的人生。
直到很久后的某天，那个娃娃脸的少年找上自己，递上一张卡并神色认真的跟他发誓：“吴桐哥哥，这是我的奖学金，我知道是你帮我垫付了学费，我会一点点还给你的！”
吴桐愣了良久，直到小少年开始坐立不安，才接过了这张卡：“好啊，我等你把钱一点点还给我。”
无形之中，命运的时钟在这段莫名开始，中途下车，又意外接上后，开始了继续转动。
吴桐结束了回忆，看着梁芸自嘲一笑：“自始至终我都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我还是忍不住，再一次给了你机会。梁芸，你果然没有辜负我。”
梁芸皱起眉头：“什么意思？吴桐，你很了解我吗？”
“我不了解。”吴桐摇头，“你从来都没跟我说过你经历了什么，去了哪里打工。你不想说，我就不问。可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背叛我，想要钱明明跟我说就可以了，难道你会以为我这么做是施舍吗？”
吴桐当初留下梁芸，便是因为他只是借住，没有动过家里的任何财物。
但梁芸走的时候，却打破了他给予的信任，不仅搬走了那个“家”里所有的东西，连他抽屉里替换的一颗扣子都没有放过。
这在当时渴望友情的小吴桐心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这也是造成他现在对任何人，哪怕是队友，一开始都警惕不信任的缘由。
这个世界的梁芸听不明白，和吴桐一起长大的梁苑却明白。他脸色瞬间煞白：“吴桐，我哥曾经背叛过你？”
“梁小苑，不要多想。”在对话过程中，吴桐服下止血药，伤口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由梁芸亲手划伤的伤口其实并不严重，也没伤及内脏，只是看上去吓人而已。以梁芸的武功来看，着实不应该。
但是吴桐并没有解释，只是任由梁苑不可置信地看着梁芸。
他就是故意在此刻说出这些的，他想报复梁芸很久了，但现实世界里梁芸失踪几年音讯全无，他能见到的，只有这个虚假的梁芸。
眼看更多禁军从外面包围上来，梁苑神色痛苦地看了一眼哥哥，然后背起负伤的吴桐就跑。
“嘶。”吴桐腹部受伤，被梁苑背着会蹭到伤口。
梁苑助跑两步便展开了机关翼，飞出黑压压的人群。
冷风扑面，他清醒了些：“你还有什么后手？”
梁苑不仅不傻，还十分聪明。以他对吴桐的了解，他不是个会赌运气的人。既然知道会被背叛，他就不可能冒着危险继续走梁芸这条路。除非，他就是故意这么做的。
像是为了响应他的疑问，身后传来太监尖细的大叫声：“皇上遇刺了！快护驾！”
追在身后的禁军发现自己被调虎离山已经晚了，皇帝驾崩。
“嗯。刺杀当然是交给专业的人更好。”吴桐想勾起嘴角笑笑，却笑不出来，“晓岚和沈鸷已经得手了。”
他们只是诱饵。
梁苑沉默。
机械翼飞得并不远，停下后，吴桐迅速换掉身上的舞女衣服，掉头作为皇子主持大局。
叶家党羽果然反应不及，皇帝血统不正反倒为吴桐做了嫁衣。如今皇帝驾崩，太子年幼血脉不正，能继位的只有吴桐了。
眨眼间，万寿节变成国丧，新君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登基继承大统。
【恭喜玩家吴桐！支线任务：成王登基，已完成！】
直到一切事毕，吴桐下令软禁梁世子后，梁苑才突然冷不丁地开口：“吴桐，你不信任我。”
经过一日奔波，吴桐腹部的伤口早已被扯开，献血再次染红了龙袍，他却没有在意。
“对，梁苑。我不信任你。”
金线绣成的衮服前襟被人揪住，新君此刻狼狈极了，崩裂的伤口鲜血淋漓。太监高声劝解，梁苑却置若罔闻。
“吴桐！我们六年的交情，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
不是一起长大的好哥们儿，不是并肩作战的可靠队友，也不是昔日好友托付的弟弟。
他什么都不是！
被传唤来的太医抖着手跪在一边，他是想给新帝上药的，却撞见了这一幕兄弟反目的场景，吓得冷汗浸透的中衣黏在了脊背。
血珠子顺着蟠龙纹服滴在了地上，如同两滴泪。
吴桐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因为失血，他的脸色不健康的苍白一片，看上去很是弱势，但他坚定的眼睛却和色厉内荏的梁苑截然相反。
“梁苑，你对你哥哥的执念太深了！你真的会放弃他，回到现实世界吗？”
梦境空间会把不愿离开副本的玩家转化为npc。
梁芸毫不犹豫地吼道：“我当然会！我当然知道他是假的，你是真的！”
年轻的君王摇头：“不，自从梁芸失踪，你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到他。如今你在虚幻里找到了他，还会想要回到那个一无所有的真实吗？”
他的话字字珠玑：“不揭开滤镜看清你哥的真面目，你不会跟我走的。梁苑，我不信你。”
………
梁苑说不出话。
他猛地松开揪住的衣领，转头就走。
吴桐漫不经心地捂住腹部不断出血的伤口。
“梁苑，你怪我也好，怨我也罢，但无论如何，你也要跟我回去。”
“你是我与世界唯一的联系了。”
听到这话，梁苑身形一顿，却还是没有回头，一步一步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