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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诡梦直播间 ...


  •   冷汗瞬间从梁苑额头流下。

      心虚、自责、内疚......他无措极了。

      小黑板不住梁苑手里,他无法书写来回答吴桐的问题,但吴桐似乎也没真期待他能说出什么,只是用梁苑所陌生的视线打量着自己。

      他干涩的嘴唇徒劳的张了张,桌底的手已经快要把自己的手掌掐破。

      而吴桐却温和地拉起他的手,让他松开攥紧的拳头:“别那么用力,别在凶宅里流血。”

      梁苑被他突如其来的问话和急转直下的关心打得猝不及防,呆呆地看着吴桐。

      “我不知道你在纠结什么,有什么事你都可以告诉我。”吴桐摸了摸他的头发,“你是我现实生活中最亲近的朋友,我可以为你解决一切难题。”

      看着吴桐认真的表情,梁苑有些动容。是啊,自己为什么不告诉吴桐呢!害得他们关系都闹僵了!

      他的表情转变吴桐都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

      梁苑是吴桐的锚点。

      吴桐还认为自己是“吴桐”的锚点。

      他爱护梁苑自然出于友情,但也同样是为了自己。这两点并不冲突。

      这时候,璋漾玉和肖飒一人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面来了。

      “时间仓促,做了点葱油面。”璋漾玉将面放到桌上,“别嫌弃。”

      “怎么会嫌弃呢?”吴桐笑着接过,“我要送你一面‘衣食父母’的锦旗。”

      餐桌上放说笑打闹着,餐桌下梁苑快速在吴桐的手心写下几个字,吴桐面不改色地动筷。

      [躺尸]:这对吗?你们怎么还生火过上日子了?
      [种田爱好者]:这溏心荷包蛋给我看饿了!
      [恋与主播]:嘶哈嘶哈,我是看着金发小王子做饭的样子看饿了~好人妻啊!
      [深海电脑慢]:昨晚好像很精彩,可惜我没熬夜
      [村通5G网]:嗨呀,白瞒着吴桐家有厉鬼了!他自己给猜出来了

      一碗面下肚,四人身上暖了起来,十分熨贴。

      璋漾玉问:“谁刷碗?”

      肖飒气势满满:“做饭的人不刷碗,我们仨猜拳决定吧!”

      梁苑刚解决了一桩心事,心情舒畅,刚想举起手就听吴桐说:“你确定要让一个人在凶宅里刷碗?这天还没大亮呢。”

      刚才放任他俩在厨房是为了和梁苑套话,现在就没必要分头行动了。

      其他三人:..........

      最后他们还是全都一起行动,四个男人在厨房里显得格外拥挤。不知是不是他们阳气太足了,水龙头这次没有冒血水直接出的清水。

      吴桐和弹幕感叹:“像我这种高智商,真不理解鬼片里主角都是什么脑回路。”

      弹幕:..........

      上午八点了,虽然天已大亮,但依旧是雾蒙蒙的,几乎没有太阳。

      吴桐思索道:“先去找找肖飒被推下去的那口井吧。”

      说罢,他便带头出了门,没一会儿就来到了后院。

      璋漾玉看他行动丝毫不拖泥带水,悄声问:“吴桐,你似乎很熟悉这里的布局?”

      吴桐笑眯眯回头:“是的呀。”

      璋漾玉不知道吴桐和鬼新娘共情过,只当他熟悉民国时期建筑的布局,便没再做声。

      后院荒芜得厉害,野草长得比人还高,枯黄而坚韧,在风中发出窸窣的摩擦声,像是不停的低语。而这片荒芜的最中心,便是那口井。

      看到那口井的时候,肖飒情绪很是激动:“靠!我就是在这被推下去的!”

      井口由粗糙的青石垒成,上面布满了深色的苔痕与裂纹,看上去不像井,更像一个巨大、沉默、咧向天空的墓碑。井沿上,似乎还隐约残留着几个模糊的、像是挣扎抓挠留下的指印,早已风干。

      几人小心翼翼地靠近,吴桐趴在井沿上往下看了看,没有预想中幽暗水面的微弱反光,只有深不见底的、绝对的黑。井壁的石缝里顽强地钻出几丛枯黑的杂草,往下看,视线最终被黑暗吞没,根本看不到底,只能看到堆积的阴影,一层又一层,浓得化不开。

      “竟然是枯井?”他疑惑。

      下一瞬,身后传来了推搡的力道,吴桐一个踉跄差点被推进去。关键时刻还是揪住石缝里的杂草才稳住了身形。

      吴桐自然不相信队友会推他,等他稳住重心回过头,才发现刚才还和自己一起的三人不是到什么时候不见了。

      即使同伴突然消失,吴桐也没有惊慌失措,冷笑一声用打火机烧着被自己揪断的杂草,朝井下丢进去。火光不断下落,却突然在中途消失殆尽。这口枯井像是张着黑洞洞的口,散发着极致的死寂与冰冷,竟然把不灭的红莲业火冻住了。

      这里是梅缚雪饥渴时唯一的慰藉,佣人不肯给她饭吃,她便自己偷偷来打水喝个水饱。无论是寒冬腊月还是丰穰秋收,她只配躲在阁楼喝凉水。

      或许佣人不是溺毙的,而是在这无尽的下坠中,被永恒的苦难与虚无里彻底窒息。这口井是她怨念的具象——一个干涸的、只剩下无尽深渊的陷阱,永远张着口,等待着下一个被推入其中,永坠虚无的牺牲品。

      红莲业火本该火烧不尽,现在反而被冻住了,井里有个冤气极重的鬼。吴桐直到,除了刚才推自己的佣人鬼,里面还有一只鬼,他从怀里拿出一瓶梅公馆的藏酒,盘腿在井边坐下。

      “梅缚雪你在吗?也许你不知道,我曾陪过你三个月。你过得太苦了,我在你身体里只是看都不忍。”吴桐浅饮一口,便把酒水洒在了地上和井里,“你把那个佣人推了下去是吗?你做得好。”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他想饿死你,你凭什么不能反杀他?”

      半晌后,像是为了回应他,井里传来了哀嚎和呜咽和一阵瘆人的咀嚼声,好像有一个更为强大的鬼把那佣人鬼给吞噬了。

      他扯唇一笑,“尝尝吧,我给你偷来了梅宅最好的酒。”

      酒水洒在地上是敬死人的,梅缚雪好像真的觉得嘴里有了酒的味道,她从来没喝过酒,她也没有了舌头,但她好像真的咂摸到了酒味。

      在阴婚当日,被割去舌头戳瞎双眼拔去指甲的女孩被缝在了棺材里,她化作厉鬼向害了自己的人索命后,纵身跃入了这口井。

      梅缚雪喜欢这口井,所以她的尸体也在这口井里。

      和一直做恶的其他八只鬼不同,梅缚雪几乎一直缩在这枯井里,直到今天这个人说出了梅令仪的名字。

      想到梅令仪,她的怨恨再次加强,恨不得将真个世界都毁灭。这时,上面的人类再次出声。

      “曝尸荒野的孤魂野鬼是无法转世投胎的,我帮你把尸体捞出来好不好?”吴桐起身拍了拍草屑,转动绳索放下一只大号木桶,“你留在这里没法向她报仇,我带你走出去。”

      要信他吗?尸骨是一个鬼最重要的东西,若是被挫骨扬灰,她便再也无法维持厉鬼之躯了。

      梅缚雪踟蹰着,她受过太多欺骗,她实在无法相信一个初次见面的人。

      她的一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她曾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相信别人了。

      枯井深不见底,但这次吴桐却仿佛听见了木桶落水的声音。他开始往上转动辘轳,这次明显要沉很多,吴桐胳膊都酸了,才终于把木桶摇上来。

      不仅是木桶,里面还有一个残缺不全的红衣女尸。

      是梅缚雪。

      哪怕人生事事不如意,曾有过短如轻叹的一二件喜事,也让她无法放弃向阳生长。

      如果真有下辈子,她真的好想好好活一回啊。

      红嫁衣紧紧裹在肿胀的躯体上,勾勒出令人不适的轮廓。布料破裂处,露出同样肿胀僵直的苍白肢体。她的脸微微上扬,一直正对着井口那片小小的、遥不可及的天空。五官因长时间的浸泡和膨胀而模糊变形,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清晰——是两个巨大的、空洞的黑色窟窿,里面没有眼珠,只有望不见底的漆黑,积存着所有的怨恨与死寂。

      她身上没有水滴滴落。只有一股从她身上、从井底深处弥漫上来的、冰冷彻骨的气息,混合了淤泥陈腐、织物霉烂、以及某种无法形容的、肉.体静止腐烂后的甜腻与阴寒。

      如此骇人的尸体,吴桐却只是怜惜地给她合上了眼皮,小声默念了一边往生经后,他没有丝毫嫌弃地将女孩的尸体抱起,一步一步沉重地离开枯井。

      四周的景象已经全然不是梅公馆,吴桐抱着怀里的新娘,坚定地走了很久很久。

      雾气不知从何而起,仿佛是从幽暗的河底弥漫上来的叹息,又像是两岸那无边无际的、灰蒙蒙的荒原呼出的冰冷气息。它们起初只是水面上一缕缕缥缈的纱,随即迅速变得浓稠、纠缠、铺天盖地。

      视线被迅速吞噬。方才还能依稀望见的对岸那模糊的轮廓,此刻已彻底消失。甚至连脚下这艘破旧的乌篷船,也仿佛行驶在一片无垠的、灰白色的混沌之中。只有一盏幽绿的孤灯,成了唯一的光源,但它所能照亮的,仅仅是前方几步之遥那翻滚涌动的雾墙。光线被雾气层层阻隔、吸收,变得朦胧而微弱,非但不能驱散黑暗,反而给这片混沌染上了一层诡异莫名的绿晕,更显阴森。

      世界的声音仿佛也被这浓雾吸走了。竹篙破开水面那单调的“欸乃”声变得沉闷、模糊,像是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这是一艘极旧的乌篷船,船身吃水很深,却异常平稳,破旧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却又奇迹般地承载了无数轮回的重量。

      发出光亮的,就是船头挂着的一盏孤灯,灯焰是幽绿色的,永不摇曳,静静地燃烧着,映照着脚下沉默流淌的、泛着诡异微光的河水。那是此岸与彼岸之间,唯一的光源,冰冷,没有丝毫温度。

      摆渡人的身影在前方几乎化为一个更深的剪影,与浓雾和船篷的阴影融为一体。他沉默地撑着篙,动作迅速,摇着小船来到了吴桐面前。

      “你要接走她?”吴桐喃喃道。

      那摆渡人却没有开口,只是用一双看不清的眼睛盯着他,让人毛骨悚然。

      吴桐犹豫片刻,却没有把女孩瘦小的尸身放到船上。

      “你走吧,她还有心愿未了。”

      终于,那人缓缓开口了:“我不是她的摆渡人。”

      吴桐皱眉,这里只有他和梅缚雪两人。

      这一刻吴桐突然想到了004曾提起到的“灵魂回廊”摆渡人。他视线灼灼地盯着眼前的摆渡人,刚想开口。下一秒,一只胳膊搭在了他的肩膀。

      “卧槽!吴桐你刚才跑哪去了?!”

      是肖飒。

      吴桐低头看了看空荡荡的怀中,梅缚雪的尸体不见了,估计是选了个好地方给自己埋了。想到这,他眉心舒展开来。

      “好女孩,下辈子不要这么苦了。”他轻声低喃。

      他的声音太低,除了风没有人听见,更是消散在小伙伴们叽叽喳喳的关心话语里,吴桐忽然觉得来自同伴的关心让他十分受用。

      于是吴桐安抚了他们好一阵子:“我没事,只是去解决了欺负肖飒的那只鬼。”

      看他这样子,显然是经历了什么,估计还很危险,叛逆的少年头一次被罩,竟有些别扭,“...谢了啊。”

      没想到吴桐这一去,竟然浪费了将近一天时间,他们带着一身阴潮的雾气回来,便点燃了客厅的壁炉。

      弹幕里的鬼对于吴桐给厉鬼敛尸有很多不同意见的争论,吴桐乐得看它们吵,但不想让梅缚雪反复被人当成谈资,因此利用几次完美完成挑战任务的特殊权限给弹幕禁言了。

      少了弹幕鬼哭狼号乌烟瘴气,一时间,凶宅竟然像度假村一样祥和。

      “我又饿了。”肖飒瘫在沙发上,“中午为了找吴桐都没吃午饭!”

      吴桐心里有事,想做点事分散下注意力,因此主动提出给璋漾玉做帮厨。梁苑不放心爱玩消失的吴桐,便拉着肖飒一同去了厨房,四人一起忙活。

      和其他三人的热闹不同,吴桐沉默地洗着菜,等抬头时却发现其他人很久没有说话了。

      这算怎么回事,一天连续两次进入鬼域?

      他刚想回头,却被一个阴冷的怀抱圈住了,耳后传来一声模糊的叹息,声音里充满了翻滚的欲望和占有:“好想你啊。”

      是寐魔?可自己明明没有入睡!

      吴桐想要挣扎开,身后的黑雾却困住了他让他无法行动,刚才还很嚣张的声音却变得委屈慌张:“别...别看,我现在很丑。”

      几乎一模一样的语气和内容,吴桐一个激灵,从发呆中醒过了神。

      他旁边璋漾玉正抱臂看着他:“你都要把青菜洗成菜杆了。”

      吴桐低头一看,菜叶子已经快被自己嚯嚯完了...他罕见地被训了。

      是错觉吗?他甩了甩头,开始重新洗菜。

      晚饭是炒菜,几人虽然都很挑食,但此刻饥肠辘辘,罕见的没有任何人抱怨。直到肖飒铺好床,吴桐都还在发呆。

      “你在想什么呢哥们儿?”

      “没事。”吴桐揉了揉眉心,他今天是不是发呆太频繁了?

      肖飒把胳膊垫在身后,挑眉问他:“跟我有什么不能说的?”

      吴桐想了想,便问:“潇洒哥,你有没有被一个陌生人抱住还不排斥的经历?”

      “哈?男的女的?”肖飒坐了起来,“不管什么性别,这怎么可能啊?我估计会直接给他一发爆炎。”

      对啊。

      吴桐有些沉思。他明明也是警惕心重的人,怎么会在洗菜的时候,感觉到身后有人抱住自己时没有绷起肌肉还十分自然?

      这样的人至今为止还只有凤鸢一人。

      而且它最后那个语气...梦主...不会就是凤鸢吧?

      吴桐看着肖飒,忽然问:“你是直男对吧?”

      肖飒瞪大了眼:“哈?当然了!”

      吴桐背过身:“你从后面抱我试试。”

      肖飒:???

      吴桐也知道自己是强人所难,因此他立即反悔道:“算......”

      肖飒一直以为男人之间搂搂抱抱会很恶心,可是他的手臂却背叛了他的大脑先一步把吴桐抱住了。他惊讶地想张嘴,却发现身体不受控制。

      预想中的尴尬和不适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爆炸性的触感。

      首先闯入感知的,是气味。

      那不是某种具象的香水,而是一种干净又复杂的花香,他之前从来没有从吴桐身上闻到过,如今却被爆发一样的香味熏地有点儿飘飘然。

      他的目光垂下,无可避免地落在了那一段暴露在外的后颈上。

      对方的发尾修剪得干净利落,露出脖颈清晰的线条。那里的皮肤看起来异常细腻,像上好的、温润的瓷器,颈椎的骨节微微凸起,形成一个清晰而脆弱的弧度,透着一种毫无防备的、近乎易碎的优美。

      肖飒突然觉得,这不是自己的意识,他怎么可能会想在好哥们儿的脖子上留一个牙印?

      “啪!”

      一个巴掌狠狠落在了他脸上,肖飒终于清醒过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吴桐:“你打我脸?!”

      明明是自己要求的,现在却把人打了,吴桐有点尴尬:“额,我刚被夺舍了。”

      没想到肖飒却猛然点头:“卧槽,我也觉得刚才被夺舍了!”

      两人默契地没再提这个出乎意料的拥抱,吴桐更是沉默地先睡下了。

      和他预料的一样,他对肖飒的拥抱充满了排斥,胳膊上起满了鸡皮疙瘩,甚至差点把晚饭给吐出来。幸好他忍住了,不然肖飒肯定会爆炸。

      吴桐迷迷瞪瞪地想,有一瞬,他确实在肖飒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有可能是凤鸢吗?

      ……

      吴桐入睡以后,肖飒独自一人倚在床头,他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臂。到底怎么回事...它怎么自己动了?真的是夺舍吗?

      可刚才他确实想用自己的嘴唇去触碰那片肌肤,去验证它是否如同看起来那般细腻温热.......

      他瞥了眼吴桐熟睡的面庞,床头灯的柔光下,吴桐漂亮得有些虚幻。

      肖飒猛地收回了眼珠子,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

      半晌后,他暗骂一声。

      “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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