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焰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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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坠过程中，谢轶的脑子被强风吹得乱七八糟。
他觉得自己最近可能是在客串什么三流（真）动作片，又是爬绳上直升机，又是高空速降捞铁笼的。现在更绝，直接两千米高空，飞艇一跃而下……
然后是熟悉的继续捞人。
而且还是从大半被轰成渣渣的废墟尸海中，惊情捞人。
待捞的甚至还不止一个。
谢轶：-_-||
哨兵动态视力实在太好，幽微光线、高速下降过程中，谢轶仍能清楚看到——蜘蛛侠一样，倒挂在塔身四周的孤狼向导。手中直刀被他用成镰刀，刀刀不落空，那叫一个大杀四方，所向披靡。
视线稍微偏转，谢轶又能捕捉到另外一个熟悉身影——扒在塔顶围栏上，痴迷捧脸看天的谢可甜。也不知道她脚下是踩了个什么玩意儿，直接物理增高一大截，半个身子都快探到塔外，沉迷看天，完全不知道脚下危险。
谢轶真的是手边没有合适东西，不然多少要高空抛物，物理教育一下小混蛋……两个。
不断加速的自由落体很快结束，离地面还有二百米左右时，谢轶率先抬手，往空中开了一枪，随即开伞。
新一颗信号弹摇曳升空，接过照明任务，暗红色再次从天际洒下。很快，第二颗、第三颗信号弹也升了起来，以三角之态环绕在塔顶上方，亮度叠加，照亮夜空。
天上地下，红黑两色，相映成趣。
三颗信号弹接连升空时，白塔顶上的小萝卜们也跟着齐声哇哇，声音惊喜得三个哨兵在在天上都能轻松听清。
正在控伞调整降落位置的三名哨兵：“……”
不是，他们的眼中世界，是不是和我们看到的不太一样啊？
但，嘻哈灿烂的小萝卜总是要比哭闹吵嚷的要可爱许多。三人虽不明就里，却也因着形势偏向己方，识趣地不再过多纠结。
疑惑可以延后再解，三人目标各异，迅速冲向预定落点。
陶冉艺高人胆大，伞包开得最晚，选定的落点位置也最高。没多久，她便笑着从几个小萝卜脑袋顶上斜降划过，惊险冲进塔顶，翻滚间熟练卸掉可怕冲力。
在她落进的同时，背后白蘑菇一样的伞面还捎带着将谢可甜拐了进去，“哎哟”一声将小女孩捞回塔内地面。谢小妹被蘑菇伞盖住全身，眼前骤然一黑，慌里慌张地在伞盖下不断爬行，寻找出路。
“嗨嗨~”陶冉解下背带，从地面起身，挥手打招呼，笑容明媚又灿烂，开朗道：“我是本次天际环游飞船的乘务长，有没有哪个小朋友想要跟我一起登船旅行的？”
“哇——！”小萝卜们喜哇一片，兴奋围拢，争先恐后，“我先我先！”“我我我我最最先——”“阿姨——”
陶冉无需眼睛，精准盖上某张萝卜小嘴，和善低头，“是姐姐哦，姐—姐——”
“唔唔。”小萝卜眼包热泪。
这时，谢可甜也从伞下顺利脱困，踮着脚尖高高举手，脆声道：“漂亮姐姐，选我选我！我也想上天！”
陶冉笑眯眯地将视线移了过去。
另一边，还在半空时，陆青林就反手断掉背后伞绳。无伞一身轻，他直接落进混乱尸群。几乎是双脚接触尸群头顶的同时，便有活尸脑袋在他脚下爆开，炸成一团绚烂碎片。
双头四掌的万钧从他脚下走出，毛长凌乱，沾着血肉碎片，犹如自带护体软甲般。
“欺负我弟弟？”陆青林踩在万钧肩上，旋踢一圈，给自己清理出活动空间，冷笑一声，骂道：“死了还要继续找死？嫌自己死得不够透是吧？来，老子满足你们。”
说完，毫不意外地开始大开杀戒，化身“水果”忍者，砍菜切瓜。万钧更是残暴，一掌挥下，脸皮半撕，脑袋全掉，四掌同动，四倍杀戮。
再另一边，跳得最早的谢轶，降落过程一直中规中矩。只在靠近目标落点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带着身后的圆形降落伞，一块扑到了盛铭身上。
他挑的位置略显刁钻，冲势带动盛铭，二人一块坠在用于固定位置的“锁链”下方，擦过塔身，往空中荡去。身后的纯白伞面慢了一秒，风一样笼罩二人，团团包裹。
短暂与外界隔开的私密空间内，谢轶放任自己，伸手勒紧盛铭的腰，将对方抱了个满怀。
陆青林身在地面，心系半空，余光见此，当即怒而大叫，“狗哨兵，放开我弟弟！%&*@#￥！！”
谢轶听到了，但他不理。不仅不理，还得寸进尺地将脑袋凑近向导颈边，深吸一口气，鼻尖若有似无地轻贴碰上向导有力跳动的颈部动脉。
活的，温热的，一切安全正常的。
提了几天的心终于安定下来。自他突然变脸离开，无处宣泄的暴躁怒意也忽的平静下来，荒原赶路的人得到了他的止渴青梅。
谢轶压着声音，说不清是喜是怒，咬着牙，在盛铭耳边恨恨道：“你可真行。”
二人距离实在太近，话语本身，连带着说话时的温热吐息，几乎是直接吹进盛铭耳内的。
好痒。
盛铭下意识想要挣远一点，却被力气比他更大的哨兵强硬硬压住，不让他退。
“别乱动。”谢轶又贴着盛铭耳朵说了一句，很理所当然的样子，“先帮我把身上的背带解了。”
“空气不流通，闷得我头晕。”谢轶娇气发言。
盛铭：“……哦。”
盛铭瞬间回神，很能理解地抬手割断了谢轶身后的固定背带。
因着姿势缘故，有点像是一个拥抱。
谢轶脑袋搭在盛铭肩上，嘴角微妙上扬。随即，沉重的白伞没了束缚，飘飘下落。从独处的二人小世界脱出时，谢轶面无表情，单手锢着盛铭的腰，借着回荡至塔墙最近时，猛蹬一脚塔面……意外打滑，出溜往下。
谢轶反应极快，同时召出素威，一脚踩在白虎背上，借力上跃。
盛铭反应过来，小声提醒道：“墙面有血……”
很容易打滑。
谢轶恼怒回应，“我知道……了。”
“哥——！哥！我在这里，这里这里！看我看我！”塔顶处，谢可甜的脑袋和上半身忽的再次探出围栏，惊喜不已。
没等谢轶出声，陶冉先一步闪现小孩身后。左手按着小朋友的肩，将她往后捞，右手提了个什么东西，顺势往下一抛——
谢轶表情自然地抓住垂落到眼前的登山绳，拽紧上行。
盛铭：“？”
他们什么时候这么默契了？
总之，等盛铭回过味来时，他人已经被谢轶半抱半捆地带上了白塔塔顶。双脚重新踩上平整地面后，谢轶动作不停，反手就将手里的登山绳缠到了盛铭身上，先捆胳膊再捆手。
捆到盛铭右胳膊时，注意到手上骨伤，谢轶冷静黑脸，小心绕开。
估摸着捆得差不多了后，谢轶绷着脸，将绳子另一端递给了陶冉，言简意赅，“看好他。”
陶冉笑眯眯接过，张嘴吹了声七拐八绕的调侃口哨。
盛铭：“？？”
盛铭目露茫然，但又很快理解，他维持着配合姿态，真诚为自己辩解道：“我没有被咬伤或者划到，不会被感染的。”
“陶冉姐。”盛铭眼巴巴地看向陶冉，诚恳道：“可以帮我解开吗？我能帮上忙的。”
陶冉：“……”
谢轶：“……”
逐渐围拢过来的小萝卜们：“……哇，是盛铭哥哥！”“盛铭哥哥回来啦！”叽叽喳喳，喜气洋洋，“哥哥我们要坐宇宙飞船了，盛铭哥哥也一起来……”“起飞起飞！”“环游地球，冲出宇宙！”
盛铭想到那艘飞艇，当即顿悟，弯眼回道：“可以啊，我们一起。”
小萝卜们：“好耶好耶！”“哦耶哦耶！”“嘻嘻嘻嘻。”
陶冉&谢轶：“……”
陶冉拍拍谢轶的肩，语带怜悯，“继续加油哦。”
谢轶：“……”
谢轶扫视一眼，拔出某个姓谢的小萝卜，提溜到跟前，居高临下，连名带姓喊道：“谢可甜。”
“到！”背带裤小萝卜板正地朝他敬了个礼，严肃道：“少校有何吩咐？”
谢轶：“……”
谢轶屈指敲在她的眉心，头疼道：“……正常点。”
小萝卜捂着脑门，眼珠转转，忽的往前一扑，紧紧抱住谢轶大腿，开始干嚎，“呜哇哇哇臭哥哥坏哥哥，出去玩也不带我，又把我一个人留在阴暗地下。猫猫没有，哥哥也没有，呜哇哇哇我讨厌你——！”
谢轶：“……”
谢轶扭头看向盛铭。
“怎么回事？”陶冉替他问出了关键问题，口型比划道：“这些孩子，到底在经历什么？”
明明是噩梦一般的地狱场景，偏偏这些小萝卜，个个跟种在梦幻游乐园一样，只有欢乐。
盛铭忽的垂眼，声音很轻很轻地道：“S级向导，他在帮我们。”
“还有其他幸存人员吗？躲在地下？”谢轶问道。
盛铭沉默两秒，摇了摇头。
“抱歉。”他脑袋垂得更低，“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解释。
一直站在角落不出声的玉锦珠忽然走上前来，插话道：“能走的人都在这里了。剩下时间不多了，我们快离开这里吧，大规模的最后轰炸马上就要来了。”
仿佛是响应他的话一般，远处，忽然传来战斗机超出音速的轰鸣飞行声。
盛铭被尼龙绳缠住的双手忽然猛地攥起。
“铭崽？”陶冉忽然唤他一声，担忧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盛铭白着脸，摇了摇头。
陶冉伸手贴上他的侧颈，感受片刻，拧眉问道：“扎了几针？”
玉锦珠抢答，“三针。我拦不住他。”
“盛铭。”陶冉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不赞同。
盛铭脑袋垂得更低。
不该停下的，盛铭慢吞吞地心想，脑袋晕乎乎的，说不上是药物影响还是别的什么，原本清明的脑子正在一层层蒙上薄纱，像要坠入深海。
玉锦珠火上浇油，还在继续补充，“三天前，哥哥还刚被注射过两针反向诱导剂。”
陶冉拧着眉，刚要开口说话，一直稳稳站着的盛铭忽然晃了晃，往前栽去。陶冉正要伸手去扶，冷不防从侧边伸出一只手，动作自然地将他捞向了自己的方向。
谢轶没什么表情地说：“我来吧。”
陶冉随口说了句“费心”，少见地敛起所有笑意。天生自带三分微笑的上翘嘴角也被她强行掰平，转头，漠然看向玉锦珠。
发生在这里的不对劲，实在是太多了。而玉锦珠，显然知道些什么。
差不多也到了该解释一些疑惑的时候了。
“说说吧。”陶冉语气平平，“你都知道些什么？”
玉锦珠直视回去，坚决道：“先离开这里。”
“离开之后，我会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诉你们。”
塔顶之上，飞艇稳稳悬停，垂下绳梯。
战斗机的轰鸣也转瞬逼至近前。
如果玉锦珠口中的轰炸是真的，那么他们确实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耽误了。
哨兵对危机最为敏锐，僵持间，陆青林扒着顶层围栏，半身浴血，探出相对干净的上半身，疑道：“人不是都找到了吗，赶紧走啊，都愣在这里干什么？这地方也太邪门了，那些活尸根本杀不干净，还有从土里冒出来的，简直没完没了的，快走快走走走走走走！”
“战斗机马上就要来了，这里肯定是要被舍弃掉了。还不走是想留在这里等死吗？”陆青林话糙理不糙。
陆青林挺身翻进栏内，扫了眼数量不下二十的迷惑小萝卜，不满抱怨道：“累赘小屁孩怎么这么多？运货也会很花时间的……痛！”
陆青林捂上后脑勺，瞪了陶冉一眼，嚷嚷道：“干嘛又打我？”嘀嘀咕咕，“帮你运货也挨打，简直没天理，好心没好报……”
“滋滋，滋滋……”
安装在头顶角落的摄像头忽然传出通信杂音，几秒后，陌生的队内通话接了进来，开始播放。
“骑士一号，目标锁定。”
“骑士六号，目标锁定。”
“猎隼十号，目标锁定。”
“……”
“自由发射。”
“骑士三号，准备发射……”
“猎隼一号，准备发射……”
“……”
是战斗机的轰炸预告！
“走！”陶冉当机立断，伸手抄绳，快速在离得近的一个小孩身上缠了几圈，然后往外一丢——
飞行抛物线滑到顶点时，金鹰俯冲飞过，伸爪勾住，扑腾着翅膀使劲往上飞。被选中的幸运萝卜毫无危机意识，还在半空欢呼大叫，“哦哦哦哦哦——”
是谢可甜。
谢轶看她一眼，没说什么，埋头快速收拾起地上的其他萝卜——扒拉两个，背靠背用绳索捆到一块，迅速作业。
从飞艇上垂下的绳梯有两条，玉锦珠很有自知之明，自觉挑了个体型最小的萝卜，捆到背上，率先往上爬。
“孬种。”陆青林誓不放过任何一个怼玉机会。
玉锦珠置若罔闻，登上吊舱后，迅速放下小孩，又丢下根救生绳。陆青林动作麻利地将挂钩在盛铭身上扣好，拽了下绳索，仰头喊道：“往上拉。”
昏迷中的向导被缓缓吊离地面。
陆青林暂时松了口气，转而投入到另一场紧张激烈的捆萝卜游戏中。等地上的萝卜按对被捆得差不多后，陶冉一马当先，用手卡在萝卜对中间特意留出的一小段连接绳上。在小萝卜们的嗷嗷叫中，迅速爬上救援绳梯。
剩下两名哨兵对视一眼。
陆青林从鼻孔中哼出一声清晰可闻的嘲讽音。
谢轶：“……”
谢轶不欲浪费时间，捞起另一对萝卜，跟着往上爬。
陶冉将第一对萝卜安全送进吊舱，自己却没进去，反而又主动往下滑了将近三分之一的高度，接过谢轶递来的新一对萝卜，再次往上。
谢轶则折返往下，在另一个三分之一处，接过陆青林递来的新新一对萝卜。
如此重复，三名哨兵默契配合，将拯救萝卜行动划分成了流水线作业，救援效率大幅提升。
终于，赶在第一发机载导弹落地前，陆青林胳膊夹着最后一个落单的小萝卜，险之又险地滚进了吊舱舱内。
舱门紧急关闭，地面爆炸掀起的气流暴冲往上，推得飞艇在空中来回摇晃。
不消任何人催促，驾驶员立刻拉动舵面操纵杆，提升飞行高度，迫不及待地缓缓驶离。
地面之上，更多的导弹流星群一样呼啸下落，炸起一片又一片的艳丽焰火。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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