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礼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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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不要瞎想，也别担心。”盛谨行紧急重连安抚，“是我做的。她对我的防备心太重，我必须借你的手，才能创造一个机会。”
一个因精神体在体外遭受重创，反噬到主体身上的机会。
即使是双S级的黑暗哨兵，也免不了因此创伤而产生的心神动荡瞬间。
在阿蛮被斩首的一刹，踩在某幢红房顶上眺望战局的穆宁，表情也出现瞬间的空白。哨兵一贯五感敏锐——视、听、嗅、味、触，而在外在五感之上的，是面对向导攻击时，仅有的一层单薄精神屏障。
盛谨行瞄准了哨兵的共同弱点，黑暗哨兵也是同理。黑暗哨兵可以无需向导抚慰，但并不免疫精神攻击。
堪比脑仁被生拉硬拽出来，再狠狠捏攥爆锤的精神剧痛中，再如何强大切意志坚定的人，也会被疼得头脑空白，屏障失效片刻。
而盛谨行等的就是这个瞬间。
况且，盛谨行还有另外一重特殊便利——他和穆宁，此刻是精神绑定状态。与哨向间的精神链接不同，他们二人此刻的状态，更近似于两个脑子同乘一船，荣损共分。
换言之，在这种共联状态下，二人之间，无论是谁受到了精神伤害，都会同步共享给另外一人。
这是一把伤人必会伤己的双向利刃。
而盛谨行，选择毫不犹豫地给二人再次加码。
借用操控盛铭的精神触手进行攻击时，盛谨行同步动手——浅绿色的青草触须缠上他的手臂掌心，落在迷津肆意生长的巨大鹿角上，狠狠下压。
“嘎嘣。”“咔嚓。”
脆响过后，沉重的累赘鹿角被他徒手掰下。迷津剧烈哆嗦，虚弱又痛极地发出一声拟人泣音。
盛谨行也不比它好到哪儿去，栽坐在地，五指成爪，狠狠扣在头皮之上。指骨力道之重，几乎要将指尖抠进自己脑子里去。太痛了，实在是太痛太痛了，痛到恨不得当场掀开天灵盖，扔掉脑子，直接去死。
但，这样狠辣对人、对己的效果，都是绝佳值得的。
双倍的超出人类忍受极限的精神剧痛，让穆宁操控下的几千拼杀活尸，顷刻僵停一瞬。战局瞬息万变，仅这一瞬，便迎来了敌尸的猛烈反扑，立即被灭掉数百之数，微小的生存希望重新变得渺茫。
而穆宁，也因这一刻的不受控，空白着脑子从某座屋顶摔下。
“铭崽。”盛谨行撑着最后一点清明，急促开口。
其实无需盛谨行提醒，早在知晓被盛谨行埋伏利用后，盛铭就翻塔跳了下去，直冲穆宁所在。
短暂失去意识的穆宁在落地前，就被盛铭捞走抱进怀里。
这是一个绝佳的进攻机会。
盛铭当然也感觉到了，漂浮在空气中的无形精神波动，正疯狂朝她灌输暗示——睡吧睡吧睡吧睡吧睡吧……！
双倍偷袭加疯狂暗示下，穆宁理所当然地昏了过去。短发被冷汗濡湿大片，黏在脸颊，拥有异样魔力、能直接看进人心的蓝眸也紧紧闭上。紧绷许久的全身肌肉也在慢慢退出战时状态，后知后觉地开始放松短休。
盛铭一眼不发地抱着她回到白塔底层。
唯一的地下连接通道黑洞洞的向他敞着，迷津已经在靠近入口处等着了。漂亮的巨型鹿角断了半边，健壮的鹿身还在不受控地细微颤抖。
“让迷津带她回来。”盛谨行的声音直接在脑内响起，“你回塔上去等。”
盛铭站着不动。
“抱歉。”盛谨行歉疚道：“我不能让她一个人留在外面。”
除了现在这样，他再没有任何其他能护住穆宁的法子了。他不接受穆宁按照自己的意愿，战至力竭，然后被数百活尸分尸而死。这太痛苦了，对他，和对她都是。
“我不接受。”盛谨行喃喃道，共分荣损的效果在此时显现，他的意识也开始变得有些涣散恍惚，他也撑不了太久了。
地面，白塔之外，由“它”操控的尸潮陡然开始剧烈反扑。
敌我撕咬扑杀的战线开始寸寸内推。照此下去，无需太久，这波再无任何抵抗的凶猛尸潮就会逼近盛铭和幸存孩子们暂时所处的观景白塔。
又是不给任何犹豫时间的绝对选择。
盛铭绷着脸将穆宁放到迷津背上，同样处于巨大痛苦的麋鹿艰难撑着过大的单边鹿角，温柔地用湿润鼻头贴了贴盛铭的手心。
“上去吧。”盛谨行强撑着精神，叮嘱道：“你的同伴，马上就要到了。”
盛铭看着迷津的单边断角，觉得没有什么再问的必要了。
“盛铭，快上塔顶。”盛谨行再次催促。
观景塔外，没了穆宁和阿蛮的以一敌百，尸潮圈圈内缩，越逼越近。
盛铭目送迷津离开，合上通道门，不再迟疑，转身往塔顶跑去。跑到第三层时，脑内忽然传来了一声虚弱的“盛铭”，盛谨行同步将监控室的屏幕视野共享给他，盛铭放在塔外，用以观察的小蓝蝶也从窗口处仓皇飞了进来。
以防万一，盛铭早已斩断和它们间的精神链接。
白塔入口处，已经有几只活尸突破防线，冲了进来，在一层大厅游荡。再利落的攻击都会花费时间，何况是面对源源不断的敌尸。
“不要在它们身上浪费时间，攻击……”盛谨行的提醒和盛铭想法同步。意识中的指导话语方才开了个头，盛铭便已凝出精神触手，挑中几个位置，猛地大力抽去！
轰轰！轰轰轰！
被盛铭攻击的几个点位忽的发生爆炸，摇晃震动。短短几秒后，盛铭所站位置，忽的往下矮了几米。整座观景白塔，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往地下戳了几米。残留在地上的爆炸碎片又以数量优势，轻松堵死了底层的窗洞等入口处。
莫名其妙的，白塔被封闭了起来。不能进，也很难出。
先前冲进塔内一层的几只活尸自然也被埋进土里，复归尘土。
还在不断冲近的活尸没了正经入口，只得接连撞上脏污塔身，高举双臂，勾着五指，试图找到任何可以攀附的借力点，往上爬去。
理所当然的，它们失败了。
但，活尸的字典里没有放弃。它们越聚越多，后来者挤着前尸，一批一批的，竟是硬被它们靠蛮力堆成了倾斜的尸梯，缓慢但坚决地，不断往上爬升。
活尸努力上进时，盛铭已经回到了塔顶。
盛谨行不知对自己做了什么，精神网中的意识波动又重新变得活跃起来。
他将被盛铭和玉锦珠联手，催眠入睡的小萝卜头们一齐唤醒，缓声道：“最后再送你们一份礼物吧。人生难得的大场面，睡着错过也太可惜了。”
“抱歉，不要怪我用他们逼迫你。”这句是单独对盛铭说的。
“抬头，我放烟花给你们看。”盛谨行的声音以一种不容违抗的指令形式，传到每一个在场活人的意识深处。
小萝卜头们呆呆仰头，看着漆黑夜空。
烟花，一种从地面往天上飞的过程中，因化学反应引发爆炸，产生声光色的娱乐表演，常用于盛大典礼或者其他庆祝。
而在此时，盛谨行口中所指的“烟花”，则是一种天上往地上撞，火光与硝烟四起的耗命烟花。
穆宁已经被迷津顺利带回身边，盛铭也在他的逼迫计划下，安全待在塔顶，等待救援。所有在意之人都已暂时安全无虞，所以，盛谨行觉得，可以提前进行计划的下一阶段了。
以白塔及周边百米为绝对禁战区，其余地面部分，不分敌我，统统火力覆盖。
面对大规模活尸群，除了借助天时地利的雪崩打击，当然也可以借助军部出产的大规模杀伤性热武器。
隔壁桑格里纳空军基地的受训士兵，他可是一直留到了现在。
战斗机轰炸尚在待命，地面部分倒是可以提前热闹一下，迫击炮、榴弹、反坦克榴弹……无数绚烂烟花从天际滑下，在地面爆出怒放花火。
直炸得白塔以外，地动山摇，烟尘滚滚。深红土地被炸得焦黑凹陷，但是不够，仍旧有断手断脚乃至仅剩半身的活尸，不依不饶，坚持不懈地朝着白塔爬去。于是烟花二轮、三轮……
震天撼地的爆炸声中，小孩子们在塔顶欢呼雀跃，激动得小脸酡红。
玉锦珠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割裂的一切，迟疑道：“这是……”
盛铭低声喃喃，“他更改替换了孩子们的视野，所以……”
恐转为喜，完全倒转。
残酷血腥的热武轰炸被倒转成绝对的美好和灿烂，死亡的阴翳被抹消成盛放的希望烟火。比起余生都被困于循环噩梦，或者遗忘忽略的茫然空白，盛谨行凭一己之力，化苦难为欢欣，在绝境之中，为他们的幼小心灵注入希望的种子。
思考对方是如何做到的已经变得毫不重要了，盛铭被震在原地，因为他轻易理解透了盛谨行的行为意图。
——既是赔礼，也是礼物。
盛铭不太明白。
他有时觉得自己可以理解对方，有时又觉得自己的理解可能完全错误，天差地别。
盛谨行也没有过多解释，他很轻很温柔地对盛铭说：“还有一些零散的，要辛苦你自己来了。我相信你。”
盛铭低头下看，与几只搭着流动尸梯上来靠近的活尸对上了眼。
数量不少，但也不算太多。
双方之间还有一定距离，稍微有点难办。小萝卜都在身边，沉迷天际花火，用枪会太吵，也太麻烦，浪费时间。
被穆宁无情捏断的右手也还没恢复，盛铭懒得再去考虑其他法子了。他转身往后，在摆在角落的物资箱里翻了翻，摸出一管淡蓝药剂，熟练抽取，扎入颈间。
“哥哥。”玉锦珠毫无意义地冲他轻喊一声。
他并不能影响盛铭真正做出的任何一个决定。
盛铭对他点点头，接着扎入第二针，然后是第三针。
玻璃药管接连落在地面，砸出一小段叮咚脆响。
“照顾好他们。”盛铭对玉锦珠说道，然后单手撑着，从围栏处跳出塔外。
背后凝出的某根精神触手锁链一样，将他定在某个适宜高度，灵活可靠。
刀刃无声地在活尸后颈接连划过，比起操控临时捏出的精神体进行攻击，盛铭更适应也更熟练这样的贴脸对战。他的体术技能，是在陶冉和陆青林的手下一对一调教出来的。
爆炸渐歇的地面半空，盛铭沉默地清理着塔身上的所有狰狞活尸。
以一阻百的打法，上一个在这里成功做到的，是双S级黑暗哨兵穆宁。
“咻——砰！”
塔顶上，玉锦珠收回往外探出的半个身子，面无表情。他的头顶，刚才发射出去的信号弹拖着红色的尾巴，笔直向上，暗红的磷光在天上炸开，照亮地上的一切。
这是盛谨行命令他做的。角落的物资箱里，有他提前准备好的信号枪。
“抱歉，找到你的时候，稍微看到了一点你的记忆。”沉默许久的盛谨行单独连线盛铭，温和祝愿道：“盛铭，祝你道路漫长。”
远处，信号弹照亮范围以外的边缘处，正缓缓驶来一艘飞艇。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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