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传新奇之上官婉儿传》愚笑痴

8、第八回

　　自从那日与太平重逢后，婉儿便再也没遇到过她。即使她每日早早完成宫教博士的功课，下午便去大兴宫内寻访，也没有任何结果。
　　其实她早明白，太平住在龙首原上的大明宫中，若没有特殊缘由，绝不会在大兴宫出现。可无奈婉儿不能随意出入大明宫，只得每日在这苦等，期望再次遇到她，与她解释明白，是她误会自己了。
　　可日复一日，竟然这个夏天将要过去。婉儿的愿望始终难以得偿，太平再也没出现过。
　　是在躲着自己么？婉儿苦笑。
　　思忖间，婉儿将手中的毛笔搁在笔架上，不理博士的皱眉，暗自望着窗户发呆。
　　秋日橙色的太阳温暖得不像话。婉儿脑海中又浮现出太平的脸庞。
　　咦？是每日思念过多，出现幻觉了么？那脸庞竟然在雕花窗棂下出现！婉儿竟要惊呼出声！只见那人撮起唇，将食指按在唇间，示意婉儿安静，然后一双狡黠的眼睛又瞟向宫教博士。婉儿立刻会意，按捺心中激动，起身走去想博士告假。
　　“也罢，也罢。老朽已没什么可教你了的。”博士喟叹道。
　　婉儿得允，立刻就冲出文学馆。速度之快叫人咋舌。

　　婉儿刚出得门，手中突然一紧，玉指就被抓在来人的手里，拉着她飞奔起来。
　　“公主……”婉儿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话，这一声呼唤便散碎在了秋风中。只是感觉到握住自己手指的这只手掌心的微微薄茧，还有隐隐的濡湿，透出这蛮横之人的倒还是心虚。

　　一路狂奔。
　　直到两人都两腿发软，喘不上气来。也便双双倒在枯黄的草地上，相视而笑。
　　婉儿捉住太平的手，故意板着脸问道：“你怎么来了？”
　　太平一愣。
　　婉儿见状赶紧说道：“来了好，我想见你呢。”
　　“真的么？”太平的神色中透出不可思议。
　　“真的！”婉儿笃定地说道。
　　太平凝视婉儿的眼睛，发现里面没有一丝奉承，干净得如西域雪山上万年冰封的湖泊，叫人沉溺心醉。
　　“我……我有东西送给你……”太平嗫嚅着，手在怀里掏了掏，“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来之前，太平专门拉住春询问，如何才算是对一个人好。
　　“公主，天后娘娘对公主就是最好的了。”春回答道。
　　“哦，这样。”太平若有所思。武后对太平一贯宠爱，这十一年间，几乎是有求必应。

　　正说着，太平从怀中掏出一个沉香木盒子，小心翼翼的递到婉儿手中。
　　“是什么？”婉儿笑道。
　　“打开看看就知道。”
　　盒中端端正正躺着一支步摇。素银屈曲成凤的形状，尾端缀五彩玉以垂下，煞是是精巧珍贵，奢华却不庸俗。
　　“公主……”婉儿又不知所措起来。
　　太平却似未注意婉儿的反应，伸手摘下婉儿头上的素钗，又以两指捻起盒中的银步摇，轻轻插\入婉儿乌黑的发髻中。
　　而后，太平一仰身子，似是要远观这步摇的效果。
　　“唔，很好。若风扶柳，楚楚动人！”
　　婉儿还没来得及开口，太平就扬一扬手中婉儿的素钗，笑着说道：“这个留给我了！我们当交换吧！”
　　可世人皆知，这支银步摇价值连城，恐怕是几千几万这样的素钗都是换不来的。
　　婉儿恼她顽劣，可心里却感动非常。
　　“嗯，这个是交换，我还有样东西要送你，不怎么值钱的玩意儿，你别嫌弃啊。”太平又开口说道。
　　于是，她又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这次是一块素白绢布。
　　太平将那什物递到婉儿手上，竟扭过头不去看。
　　婉儿展开那绢布。

　　“太平……”婉儿唤出了她的名。
　　太平转过头，却看到婉儿红了的眼眶。“怎……怎么了？……”太平结结巴巴地说道，“不喜欢，不喜欢我拿去扔了好。”说着，就要去抢。
　　“不！”婉儿回身护住那绢布，死死攥在手里。
　　原来，是太平为婉儿画的一幅小像。画上，婉儿身穿七幅破间石榴红裙，发髻上插着银步摇，面色恬然，却眼波流转，顾盼生辉，欲语还休。
　　她竟然这样在意自己么？宫中传说太平公主顽劣，不喜读书，却独善丹青。可她除了为天皇天后作画之外，更未曾为其余任何人作画。
　　“喜欢么？”太平惴惴地问。
　　婉儿羞赧地点头。
　　“喜欢……”
　　“我也喜欢你叫我太平……”心中竟是那样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