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卫的本愿》鹤道长

81、第 8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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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骸骨身后的大门早已打开，内里则是完全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堪称神之工艺的建筑。
　　也许正在看这些文字的读者更能理解那种空间构造，那是只属于工业时代的特有风格，极简，精确，单调，不可思议的超古代科技，以至于过了这么久，门扉开启后，里面的照明竟然还能运作。

　　铁门的景象让众多皇子感到震撼不已，那是完全由钢铁打造的地下要塞，所有空间都被严密的切割划分，最大限度的利用起来，看起来就像是无穷的回廊，以及回廊两侧千篇一律的铁室小门。

　　从太古大灾害中幸存的遗民就曾经生活在这里，最外侧的走廊常年由专门的卫兵把守着，世世代代。

　　他们甚至可以透过墙壁上那坚硬的强化玻璃看到外面变异人类的情况。

　　那些惨遭变异病折磨的可怜人，在无穷的变异中变成了骇人的形貌甚至开始繁衍，他们失去了理智和智慧，只知道同类相残和繁衍，以及骨子里自带的进入庇护所的执念，在长达数百年的时间里试图无穷次的攻击庇护所。

　　而被称为“庇护者”的变异者则会死守着大门，由于他可怕的生命力和变异得到的力量，他在外面足足坚守到了六百年之久！

　　每一代的卫兵都会向他的骸骨表达敬意，难以置信为何在其他变异生物都疯狂的情况下，他还能死守着大门，靠着无法消解的执念保护着庇护所内的人们。

　　苍烨举着火把前进，他的目光透过玻璃望向窗外的景象，就算在这里依旧看得到至死都守护着大门的庇护者骸骨，他将手贴近玻璃——在不属于他作为“苍烨”的记忆中，

　　当他还是领导着庇护所内人类的“博士”时，每次他这样做，外面那变异的高大庇护者便会将他的大手贴过来。

　　哪怕他早已泯灭了神智，只剩下忠犬一样的本能。

　　而燕卫则默默在铁门之外的隐秘角落注视着自己的主人手持火把的身影。

　　其实早在苍烨进入地下石门后，他就一直违反规矩悄然跟在苍烨的身后——苍烨甚至可能都没发现他的挂面少放了盐，是燕卫悄悄多放了一些。

　　只要燕卫想，就算是苍烨也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他怎么可能让自己年轻的主人孤身涉险？

　　只是当所有人都深入了那钢铁建筑之后，他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庇护者”骸骨的面前看了一会儿。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是说这个不大的空间，让他有种自己在这里蹲守了很久的怪异熟悉感。

　　他望向苍烨会出现的玻璃窗，他甚至感到——那窗内总会出现一个让他魂牵梦萦的人，伸出手放在窗户上，就像苍烨方才做的那样。

　　他忍不住走过去，将自己的手掌覆在苍烨手掌放过的位置，那种怪异的熟悉感变得更加强烈。

　　“西南突出的鹰嘴岩壁下面会长出一种特殊的小花，摘下来，给‘他’看，‘他’就会对我露出笑容。”

　　他的脑子忽然闪过这样奇怪的、不属于他的记忆。

　　一些生硬的记忆碎片涌入他的脑海——他似乎总是把在那石头下面采到的小花放到窗边给里面的某人看，与他隔着玻璃合上手掌，他们这样心照不宣的隔着庇护所的墙壁相望了很多年，直到里面的那个人变得白发苍苍……

　　泪水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燕卫甚至感到，自己“记得”——那个苍老的人最后一次对自己伸出手掌。

　　而那之后，自己在漫长的岁月中，再也没见过他的出现，只知道要守护他所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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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古的庇护所的最深处，是古代科技的奇迹之地——

　　是初代博士苦心缔造的植物园，适度变异的植物和奇妙的科技结合，为整个庇护所提供了近乎永恒但是微弱的能源。

　　现在也依旧有一棵参天大树矗立在那里，让进来的所有人感到惊叹无比。

　　而在树根处，则有一名几乎和树融为一体的白发女子，她的皮肤都变得和树皮一样坚硬，不仔细看甚至分辨不出是个人！

　　“仪首，我们终于可以来到您的身边——我们已经找到了您想见的人！”大仪者走向那名女子，跪在她的面前行礼。

　　“她是谁？！！”所有皇子都惊呼起来。

　　“她是——所有仪者真正的‘师者’，五百年前就已经是密院之首的仪首——玉江。”大仪者介绍道，“在这五百年的王者试炼中，只有一个人能真正被她承认。”

　　说着他望向苍烨。

　　苍烨来到了名为玉江的树人女子面前，那女子这才微微睁开了浑浊的眼睛，发出了苍老的疲惫声音——

　　“晔啊，你终于回来了。你要求我做的事情，我为你做到了。

　　我守护了密院的秘密，保存了密院，还从那场大灾中庇护了皇族的后裔，但是我不相信你死了。

　　你答应过我，你一定会回来，告诉我，这一次，你会成为大苍的君王。”

　　“因为这个执念，你宁愿把自己和能源树融为一体？”苍烨惊讶道。

　　女人呵呵笑了起来：“晔啊，你看看你，你还是那么青春貌美，我却成了糟老太婆。我早就说过，女人的执念是很顽固的。”

　　五百年前，那时她还只是个小小的仪者候补，因为满心倾慕晔太子的风华，而头也不回的踏入了血祸地狱。

　　她在那席卷了整个皇都的阴谋大灾中被晔太子保护了起来，但是她并没有离开密院，

　　她相信晔太子的每句话，晔说他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

　　她找了五百年，等了五百年，真是……

　　太漫长了……

　　但是晔没有食言。

　　她努力从树体中伸出枯槁如同树枝的手臂，将一件东西交给了苍烨，并努力凑到他的耳边道：“我就知道，你永远都会……在……我深爱的……晔啊……”

　　她终于耗尽了所有的体力，在苍烨的怀抱中安然闭上了眼睛。

　　最后一刻，她感到自己还是当初那个十几岁的少女，还在开满鲜花的花园里，和晔以及他的傻侍卫小燕纵情欢笑。

　　真好啊。晔和小燕都回来了。

　　所谓的帝王试炼、苍鹭之试，都是她等待晔回归的借口。

　　因为她知道，晔是一定会回来的，只有晔能找到这里。

　　“晔”，或者说，那个以“晔”的形貌行走于世间的“某物”，总是会回到凡人的身边。

　　苍烨缓缓打开手掌，那是一个来自太古时代的小物件，精致的小吊坠，打开后里面是两个人的照片——

　　儒雅的叶博士，以及身穿军装的燕队长。

　　他们二人的形貌，似乎经过了千万年的岁月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过。

　　在五百年前疯狂皇子发动的大清洗中，这是她在这个太古钢铁要塞里唯一藏起来并保存的物件。

　　那时她就知道——

　　晔他——————

　　是

　　垂怜人世的神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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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烨，你是得到仪首本人承认的帝尊，也是唯一能够通过真正帝君试炼的人，
　　从今天起，密院将会拥护你为新的太子。”大仪者面对着苍烨跪了下来，连带其他仪者也齐齐跪下，庄严的宣布道：“恭迎烨太子，恭送——仪首。”

　　在五百年间，给无数仪者传授过知识的仪首，终于可以安心的去了。

　　仪首宣布完后，霖王率先双膝落地，跪拜苍烨。

　　其他皇子纵然心有不甘，但是既然密院都如此宣布，也不得不服，纷纷跪下。

　　远处的燕卫，胸口起伏的看着这一幕，累世的记忆不断交织涌现，一时让他无法分清现实和梦幻，只知道自己已然热泪盈眶。

　　千万年前，他与博士在那树下长谈，做出了守护庇护所的死志决定。

　　五百年前，他与晔太子在那树下相拥而眠，逃避惨绝的追杀。

　　现在——

　　他亲眼看着自己深爱的苍烨，在那树下加冕为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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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仪首举行了火葬后，所有仪者永久封存了庇护所圣地。

　　苍烨又回到了外面的石头庭院，看着被重重机关落下封闭的通道，忍不住叫住了即将返回的兰阙。

　　所有仪者也同时停下脚步，似乎等候苍烨下达什么神圣的命令。

　　只见苍烨将自己放在外面的背包交给兰阙道：“这些东西你拿回去，里面还有不少干粮，你们一路上回去也挺远的。还有不少肉干和糕点在里面。”

　　“用不着，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兰阙看看四周人的眼神，尴尬的说。

　　“没事，这就是我作为太子赏赐给你的。”苍烨客气道。

　　“…… ……那好吧。”兰阙吞了吞口水，显示他是真的饿了。

　　气氛忽然变得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