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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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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回去后,宋天扬便派人安排宋星出国读书的事情,他无法放心她留在国内,如果段家的小子再纠缠宋星,后果不堪设想。
他看得出,段南昭对宋星有几分真心,可那又如何,他宁可宋星不嫁,也不愿她嫁给这样一个男人,复杂的家世,欺骗的前科,还有一个厉害的妻子,随便一条都能让宋星掉层皮。
宋星现在怀孕六周,是人流的最佳时期,梁心柔这边也帮她约好了手术时间,地点是一家私立医院,环境好保密一流,尽可能少让人知道这件事。
手术前一天,她接到了阮琪琪的电话。
那边沉默了很久,宋星明知没用,依旧认真的向她解释:“我跟段南昭认识的时候不知道他已婚,是…..是那天在公司遇到你们,才知道。”
“可是你骗了我,宋星,你的男朋友并不是王其赫,你插足了我姐姐的婚姻。”
“对不起。”
“没关系,但我们不是朋友了。”
阮琪琪说完话便挂断了电话。
那天晚上宋星哭了很久很久,她的精神状态已经到了临界点,或许是上天看她前半生过的太顺利,要给她点苦头吃吃。
她到医院时,段南昭带着一群人迎面而来。
梁心柔有些惊慌,连忙叫保安,真是见了鬼,他如何知道行踪和信息。
“阿姨您别紧张,我只是想阻止星星手术。”他彬彬有礼。
“这是阿星的自由,你没有资格劝阻。”
“那么你呢,星星。”他认真看着宋星,“它是我们的孩子。”
“我们不应该有孩子。”宋星冷漠道。
“这个手术不仅会杀死我们的宝宝,也会伤害你的身体。”
“那又如何,留下它会毁了我的下半生。”
段南昭脸上闪过一抹不可置信,他从来没想过这种话会从宋星嘴里说出来,那个天真快乐的小姑娘,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小姑娘,再也回不来了。
“对不起。”他轻声道,挥了挥手,身后的人便拥上前,分工明确,一帮人制住梁心柔,一帮人押住宋星往庭院内的汽车上走。
梁心柔大声呼叫起来,却没有任何人理会她,诺大的医院竟看不到一个工作人员。
汽车开走后,他们便放了梁心柔,梁心柔立刻冲去警局报警,警察随她到案发地,医院没有一位目击证人,当天的监控也坏掉,无法调取资料。
警察知道事情有蹊跷,但也只能无奈道:“抱歉,没有证据,我们没有办法抓人。”
“真是天大的笑话,光天化日底下他把我女儿抓了,你们说没证据?”
“您可以在令嫒失踪满二十四小时后申请立案。”
“二十四小时?”梁心柔一刻都不能等。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警察随她来到段南昭的公司,前台说段总正在开会,要等一会儿。
半小时后,段总才姗姗来迟,关于绑架宋星的问题他一问三不知,装聋作哑的本领倒强的很,跟那天信誓旦旦说一切都是他的错的男人判若两人。
梁心柔心想,段承和这条老狐狸的儿子怎么会是省油的灯。
宋天扬知道这事后,说段南昭应该不会伤害宋星,他们应该尽快想办法让警方正式介入调查,同步也请其他人帮能寻找,宋天扬这边会再去跟段承和交涉。
宋星此刻正被关在段南昭的房间里,她冷冷看着段南昭:“你想坐牢吗?”
他反问宋星:“跟我在一起,有这么难吗?”
“我现在看到你就恶心。”
段南昭并不为这些话愤怒,他只是有些难过:“宋星,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我给过你机会。”
“我后悔了,可以吗?”
“晚了。”
宋星从没觉得段南昭如此不可理喻过:“你想要的是孩子?还是我?”
“我都要。”
“你始终这么贪心,当初你没有明告诉我你结婚的事实,不过就是在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你如果真的爱我,不会置我于这般境地。”
段南昭摇摇头:“你还小,根本不懂这其中有多复杂。”
宋星却笑了,笑容里带着一种决然,令段南昭心底发毛,隐隐生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宋星已经拉开窗户跳了下去。
段南昭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一楼,整个人跌跌撞撞,宋星掉在草坪上,受伤不严重,只是孩子保不住了,鲜血透过裙摆渗在纤弱的绿草上。
他失控的大喊起来:“叫医生!快叫医生!”
段承和站在窗户旁静静看着这一幕,他似乎从来没有真正认识了解过自己这个儿子。
他紧紧搂着宋星,眼泪止不住开始掉。
宋星轻声道:“你这个样子,丑死了。”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难过什么,段南昭房间在二楼,楼层并不高,宋星也知道,她不过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罢了,为了不与他有羁绊瓜葛,她竟然用这样偏激的方式。
“段南昭,我要出国了,你以后不要再找我,我们各自生活,好不好。”
段南昭没有回答她,但他也没有勇气再逼她第二次,他承受不起这后果。
宋天扬和梁心柔赶到医院时,宋星做完刮宫手术已经睡着,她睡眠浅,听到声音睁开眼缓缓坐起来,勉强冲他们一笑。
梁心柔忍不住转过头掉眼泪。
宋星反而安慰他们:“没事了,一切都好了。”
宋天扬又心疼又自责:“是爸爸没照顾好你。”
“不是。”宋星摇摇头:“是我主动跳下去的,我不这样做,段南昭永远不会放手,经过这件事之后,他以后不会再来找我了。”
自此以后,段南昭便彻底消失在宋星的生活中,她去了英国念书,回国后又只身来到c市,找了一份平淡的工作,过着平淡的生活。
这大概是宋星第一次向人讲述这段往事,时间如流水,原来已经8年。
海雪罕见的沉默,她不知道说什么话安慰,只能伸手轻轻抱住宋星。
她原本有一大堆想法和建议,现在只有无言。
她懂得宋星难以启齿的原因,不仅仅是许如斐能否接受的问题,而是把已经愈合的伤口再度撕毁,把陈年旧事拿出来鞭尸,以及不可预知的后果,旧伤加新痛,这太可怕。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却都睡不着,海雪有好多问题想问,又不敢提。
两个女人又默契的一起爬起来,到阳台抽烟。
有时候有个烟友也是幸事,你熏我我熏你,屋子里烟雾缭绕,谁也别嫌弃谁。
然而宋星还在焦头烂额时,噩耗接踵而至。
宋天扬去世了。
接到电话时她还在上班,梁心柔应该哭过了,嗓子有些哑,让她赶紧回来。
宋星立刻打了辞职报告,订了最近一班机票,甚至连行李都来不及收拾。
海雪见状还没回过神,发怔道:“怎么回事?”
“我爸去世了。”
海雪张张嘴,想说什么,还是停住了,也转身去跟店长请假:“我送你去机场。”
一路上两人皆是无言,海雪认真开着车,她知道宋星此刻需要安静。
反倒是宋星忽然开口:“我应该不会回c市了。”
宋家生意做得大,E.D内部错综复杂,父亲去世后,大小股东,叔伯亲戚,定然都虎视眈眈,梁心柔多年不管事,宋阳又还在念书,主心骨忽然缺失,她无法想象情况有多糟。
“我不会再联系许如斐,如果他找你,麻烦你帮我把实情告诉他。”
宋星又补了一句:“我父亲的事就不用说了。”
海雪点点头,说:“你先去忙,别想这么多,你家的事现在才是头等大事,这些小事,管不管都行。”
“嗯。”
去s市不过飞行两小时,宋星要了毯子,靠在座椅上发呆。一切都来的太突然,明明前些日子还打电话问他何时回家的男人,突然就没了。她对死忽然有了清晰的感知,意识到这是一场永别。
宋星刚到家,便见客厅黑压压坐满了人,梁心柔被围在中间,一言不发。
“宋夫人,不是我们欺负人,但宋总走的这么突然,你让我们怎么办。”
“是呀。”有人附和道,“我们也一家老小等着吃饭,这笔款不结,我也活不了了。”
......
一群大男人七嘴八舌,吵的宋星头疼,屋内气氛压抑又嘈杂,她意识到这些人应该是供应商和银行的人,看宋天扬死了,急不可耐的来要债。
她挤开人群走到梁心柔身边,说:“妈,你先回房休息,我来处理。”
梁心柔这些日子来精疲力尽已经无力再争吵,宋星却有的是力气。
她八年没在,好多人都不认识她,听这姑娘叫梁心柔妈,有些和宋氏合作时间长的人,恍然想起宋家还有位长女,大概便是眼前人。
她环顾四周,朗声道:“各位叔叔伯伯,能不能听我说一句。”
在座大多都是年长的男性,见她一个年轻女人,满是不屑,梁心柔此刻都束手无策,她能翻出什么风浪。
宋星脾气并不好,她将这些人面上的轻视尽收眼底,心道本来想说点好听的,你们自找的,就别怪我。
都说欠钱的是大爷,宋星没想欠钱不还,但嘴上却先发制人:“我爸刚去世一天,你们就围过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厚道。”有人嗤笑出声,“谁不知道宋氏资金链断裂,财务问题严重,我们现在来还能要点,来晚了就真什么都没了。”
宋星笑了笑:“逼急了我跟我妈也去死,你们一分都要不到。”
“跟我们耍无赖?”
“你们这么急,宋家现在门店仓库有一堆衣服,拉走抵债呗。”
倒是银行那边的人相对沉稳,说:“宋家的别墅以及大部分资产都做了抵押,如果你们没有能力偿还,我们会尽快收回。”
“可以。”宋星点点头,又放平了口气,正色道,“我今天赶回来并非跟各位吵架,债务问题我肯定会解决,但请各位再给我一周时间,我需要盘清集团目前的资产和现金,同时也会想办法盘活公司,到时候各位拿着欠条来找我,必定结清,可以吗?你们也可以自己评估一下怎样带来的收益最划算。”
众人商量一番后,说一周后宋氏集团再见,便尽数散去了。
这些人也很清楚今天要不到钱,无非就是一个“逼”字,欠了一屁股债山穷水尽的人,等他主动还钱无疑是痴人发梦,只有不停的讨要,催促,威胁,用尽手段,才能有结果。
宋星今天给了他们一个结果,却只是短暂的。
宋阳还在学校,接到消息后也立马赶了回来,他到的时候,宋星正在跟人对接葬礼的事务。
她淡淡看了宋阳一眼:“妈在房里,你好好陪她,尽量别让她消失在你的视线里。”
“明白。”
那帮人走后,梁心柔断断续续给宋星讲了宋天扬的死因,她大约累极,整个人也麻木,说话没有丝毫逻辑,可宋星还是听懂了。
E.D这几年营业额下降,亏损严重,宋天扬的心脏一直不好,不能有过度的操劳和情绪波动,他年初为了救活品牌,孤注一掷,花大钱请了新代言人,又下沉市场,往很多小城市开了店铺,想做中低端走量,但这个打法显然是错误的,大笔钱砸进去,缺收效甚微,E.D已无力回天,他愈发自责,泡在公司整宿整宿的开会加班,导致突发心梗…..
宋星最担心梁心柔想不开随宋天扬而去,相同的故事不是没有听过,她不希望自家是下一个。
宋天扬的葬礼定在三天后,宋星回顾了一遍流程,觉得大致没有问题,便上楼换了套衣服,画好妆,拎起包包向外走去。
E.D基本是宋天扬的一言堂,他手上有51%的股份,宋星和宋阳各10%,加起来一共71%,剩下几个小股东是宋星的伯父叔叔堂哥,她暂时没空理会他们,卖股份也好,坚守企业也好,影响不大。
她虽答应一周内清账,却不代表她会看完账本找个买家低价卖掉E.D,其实这种方式对宋星来说是最轻松的方式,瘦死的骆驼比马大,E.D在业内多年,品牌亦价值千金,趁现在卖给同行的头部公司,还清债务后还能有一些结余,至于银行那边,抵押的房产全部给他们便是,现在这个境地,房车都是身外之物。
但宋星做不到,这是宋天扬的毕生心血,他为了这份事业甚至献出生命,她不可能眼睁睁看E.D就此消亡。
她知道,自己的努力无疑螳臂当车,杯水车薪,但总归要试试。
宋星这几天连轴转,几乎联系遍了s市的企业家,有些看在旧情上,会同宋星聊几句,劝慰一番,礼貌送客,有些则直接闭门不见,秘书永远都挂着礼貌微笑:抱歉,老板还在忙。
如果能拉到投资,或者能借到钱周转,她便还有一线生机,债主看到E.D有希望,也不会再步步紧逼。
可谁会理她,在外人眼里,E.D是一个死局。
葬礼那天,吊唁宾客稀稀落落,自古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宋星早已习惯。
她跪在灵前,那一瞬,仿佛又看见父亲,他站在宋星面前,朝她慈爱温暖的笑。
宋星终于支撑不住,红了眼眶。
这些日子她一直苦苦支撑,父亲走后,她自然而然担起责任,她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能展现出任何软弱与悲伤,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想哭就哭吧,亲人哭丧是习俗,没人笑话你。”
不知何时,段南昭站在她身旁,目光低垂,透着不忍与悲悯。
宋星没请他,不知他是何目的,段南昭今日一身黑衣,胸口别着白色郁金香,礼数周全。
“听说你最近把那些老家伙找了个遍?”
宋星没吭声。
“八年了,还是这么天真。”
“如果你是特意来看我笑话,请离开。”
“为什么不找我?”
宋星终于抬起头,她不是没想过,她甚至想过找许如斐借钱,人到了绝路什么法子都想的出来,可她又否决了,这是集团上的资金问题,不是少爷玩乐随手就几百万就能打发,没那么轻易。
“五千万。”他报出一个数字,“我可以借你五千万。”
“有了这笔钱,你可以解决眼下燃眉之急,还能有机会东山再起。”
“代价呢?”宋星问。
“若成功,连本带利还我八千万。”
宋星挑眉,不愧是段南昭,放高利贷眼睛都不眨一下。
“失败呢?”
“嫁给我。”
宋星淡淡讽刺:“没想到我这么贵。”
“怎么样?”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