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初雪》自趟人间水

1、在某个初雪天

　　天空中飘零的雪花，漫漫，慢慢，随风而飘。初雪轻轻洒落，宛如精灵舞动的痕迹，留下一片纯净静谧的世界。
　　雪花舞动，初雪降临，仿佛天空在向大地倾诉着它的柔情与思念。

　　许苑抬头，闭上眼，雪落在额头，鼻尖，脸颊。她也不动，就任由雪落在身上。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人来人往，街道上熙熙攘攘，繁忙而充实。
　　但许苑却和他们有些格格不入。

　　“时间好快，又是初雪……”

　　许苑站了一会儿，低下头用手轻轻拂去鼻尖的雪水。

　　此时绿灯亮了，许苑长呼一口气，抬脚往前走去。

　　她放慢了脚步似乎是被什么心事缠住了脚。

　　铃声在这时打破了此时的宁静。

　　“喂。”许苑拿起手机放在耳边。

　　“喂，苑苑，今天晚上有空没？”电话那头是许苑从小到大的朋友——卿桧。

　　“有，怎么了？”许苑问道。

　　“晚上出来？”卿桧的话语中似乎带着一丝期待。

　　“今天不……”许苑刚要开口拒绝，就被卿桧打断。

　　“就这么定了，地址发你了。”卿桧快速说完，挂断了电话。
　　许苑叹了一口气，手机塞回兜里。

　　傍晚，雪还在下，从早下到晚，没有一丝要停的意思。
　　雪花覆盖在城市的每一处，整座城都白茫茫一片。

　　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有的人急着回家；有的人点好餐，急急忙忙吃完又回去加班；有的人不慌不忙，走边拍照，还打起了雪仗。

　　许苑在路边站了会儿，从兜里摸出了手机。

　　5:10了，再不走等一会儿该催了。

　　许苑不喜欢搭地铁，那里面人又多又挤今天下雪人肯定更多，本身就不通气，这样一来更闷了。所以她滑动页面，点击叫车。

　　今天星期五，大家下班早、叫车的人也多，许苑等了七八分钟才叫到车。

　　她的小脸和手都被冻得通红。

　　上了车，她把头靠在窗边，双手交插、眼睛一直盯着窗外，静静等待雪花的落下。而她的思绪早已飘向远方，回到了那个初雪天。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好好的工作不干了，咱们家怎么活啊！”

　　“嫌弃老子，你当初别嫁给老子呀！老子当初就不该娶你这个赔钱货回来，还连带个赔钱货，连话都不会说！”

　　“你还说这个？当初是谁要生的，没你老娘生都生不出她！你以为老娘想生啊！要不是她在，老娘早跟你离婚了！”

　　耳边传来一阵吵闹声，许苑低着头站在角落

　　她梳着高马尾，鬓角留着碎发，穿着江海中学的校服，整个人低着头，站在墙角，本就瘦弱的身体，显得更加瘦小了。

　　许苑低着头，走出屋内，没人关心她去哪，她轻轻关上门。

　　许苑刚出门，外面就飘起了雪花，她身上只穿了一件毛衣和一件校服，她没有回去，而是继续走着。

　　她走出巷子、朝着楼梯一步一步往前，她没有东张西望、眼里只有楼梯和天上飘下来的雪花。

　　她穿过楼房，来到公路边等车，每次许苑父母吵架，她都会去外婆家。

　　她到了，却进不去，于是她就坐在最下面的台阶上，看雪花一片一片地落下。她没用手去接雪花，只是趴在腿上静静地看着。

　　门开了，她跟了上去，道了声谢，就转身朝楼梯爬去、她爬得很慢，用手紧紧握住袖口。

　　许苑停在一个有些生锈的铁门前，抬手敲了敲，无人回应。许苑松了口气，又下楼坐回了刚才的位置，仿佛没离开过一样。

　　雪越下越大，风也时不时发出咆哮，风拂过许苑心脸颊，不禁让她抖了抖，身子蜷缩在一起，可无论再冷她的眼神从未透露过半，只是无神心盯着其一处，没有任何表情，像个玩偶。

　　许苑从兜里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16:30了，她已经出来1个多小时了，手机页面空荡荡的，他们应该还没吵完吧…算了，没事，许觉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忽略，他们一吵起架来，眼中便只有自己、丝毫不会在意别人，更不会去想她去了哪。有时候她真想对他们说一句：离了吧，不用管我。她真的不想在听他们整天吵来吵去了，伤害自己也伤害了别人。

　　有些父母就是这样，因为双方的矛盾开启争吵，再牵扯到孩子身上，给孩子留下深刻的记忆，此后阴影在心中由内向外的扩散，慢慢浸入全身，却无人发现她的变化。悔过即错过，时间总是不留人的，当你发现一切之时，她对你早已失望透顶，也只有这样，你才会发现她变得的不同了。

　　许范便是这样，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无法面对父母的争吵，甚至不想说话，她害怕，她不想像他们那样开口就是争吵，那这样还不如不说话了。

　　许苑歪着头看到一片在阳光浴中穿梭着，闪烁着五彩斑斓的雪花，她伸出手准备去接的时候，光被挡住了。

　　眼前出现一双鞋子，她认得。那双鞋子，是沈宥的，前些天这个人还穿着这双鞋用球砸了自己脑袋呢。

　　许苑抬头对上一双那双褐色的眸子，深邃而像熔岩般炽热，充满了独特的魅力。

　　事情就是那天许苑在上体育课，路过篮球场时被他的球砸到了，导致脚扭伤。

　　那段时间他每天都来接送许苑上下学，还帮她打饭。

　　沈宥是学校出了名的男神，开朗帅气，自信阳光，是他的标签，喜欢他的女生数不胜数。沈宥跑去照顾一个女生，其他女生不免有些眼红。

　　甚至还传过绯闻，栀子花vs大灰狼。栀子花落入凡间，不染世事，突然遇到沈宥，在帅在阳光的小奶狗也要变成大灰狼。

　　这么一说两人确实是挺配的，身高合适，长相匹配，成绩匹配。

　　蛙趣！太配了！

　　有的人竟然带头磕起了cp。

　　不过大家也知道许苑不爱说话，更不会随便搭理陌生人尤其是男生，要不是因为这一点，大家还真怕两个人会谈恋爱呢。

　　沈宥手上抱着篮球，眼中带着疑惑。

　　这人不是那个被砸了都不喊疼的哑巴吗？怎么跑这来了？

　　沈宥又看了眼里的篮球……

　　不是吧，难道是脚还没好来找我了？这小哑巴平时看着不说话，做起事来……

　　许苑的一个起身，打断了沈宥的思绪。

　　许苑往旁边挪了挪，在另一个阳光处又蹲下。

　　原来是挡着人家的光了。沈宥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颈。

　　他盯着她蹲下的背影风吹过时，身子颤了颤。

　　这么瘦，风都经不起吹，也不知道多穿点，真不让人省心。

　　沈宥抱着球往楼上爬，三两下就不见踪影，只能听见男孩重重的上楼声。

　　寂静的巷子，只有男孩的上楼声。许苑眨了眨眼睛，看着空中的雪花散出五颜六色的光芒，又回想起刚刚对上的眼眸，那双眸子透着青春，阳光，灿烂，像烟花一样在眼中绽放，让人难忘。

　　许苑喜欢那双眼睛，眼里的光芒是她渴望的，她也想对这个世界多了解一点，可惜她不敢。

　　她回想着那双充满爱意的眸子，她试图去抓住它，就在要抓住的时候她顿了顿，收回了手。

　　她喜欢那双眼，少年的眼中有光，她想他应该很幸福吧。她也想拥有那双眼，可想起自己的父母，许苑心中只剩下失望和冷漠。

　　许苑又想起了外婆，外婆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光总是温暖的。许苑不知道她想起和外婆在一起时，她总是脸上笑盈盈，脸颊两边的小梨涡，足够证明她此刻的幸福。
　　许苑想的有些出神，她没有注意到沈宥匆忙的脚步声。

　　沈宥就静静的看着许苑，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沈宥拿着一件大衣，走到许苑面前，许苑见自己的光又被挡住了，准备起身挪位置，就见男孩将衣服递给自己。

　　许苑愣了一秒，但是她没有接，男孩开口说到：“这雪越下越大，还时不时刮一阵风，你打算就这么一直这么冻着？”
　　许苑低着头，双手不自觉捏紧了袖口，她摇摇头。

　　沈宥一猜就知道她不但会拒绝他。

　　还真和传闻中的一样，不爱搭理陌生人尤其是男人。

　　他想起了她被球砸到的那一天，他准备送她去医务室，但是许苑一直摆手，后来见许苑站都站不稳，直接打横抱去了医务室。

　　晚上沈宥准备送许苑回家时，许苑在躲他，奈何脚上有伤，只能被沈宥扶着走。路上两人都不说话，沈宥觉得无聊至极，开了口问她饿不饿。

　　她不说话。

　　问她家在哪，她也只是指了指方向。

　　没有说话。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一周过去了，许苑除了点头摇头，谢谢，不会和沈宥多说一个字。
　　和现在一模一样，还真是一点没变。

　　沈宥只能走过去把衣服披在她身上，两人隔的极近，近到让人以为是哪对小情侣在拥抱。

　　沈宥抬起袖子：“手套进去，别感冒了小哑巴，下次出门多穿点。”

　　许苑愣了一下，看着披在身上的衣服，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

　　“小哑巴你只会说谢谢？”沈宥笑着看着她。

　　许苑拉着衣服转过身去。

　　他见许苑没搭理他，只是盯着一个地方，像失了魂一般，目中无光，他连忙转移话题：“小事，小哑巴你在等谁呢？”

　　沈宥心想，你这不是搞笑吗？还问人家在等谁，你以为人家会告诉你啊！

　　许苑只是看着雪花，抿了抿嘴，最终还是没开口说话。

　　许苑的父母经常吵架，小时候他们吵架就会把许苑锁在房屋里，大了一点后就把许苑关在门外，再大一点，连许苑自己都很自觉的给他们腾空间。

　　有一次被关在门外的许苑遇到了来送菜的外婆，外婆才知道许苑不止一次被关在门外了。

　　后来许苑的外婆就把许苑接过去了住了一段时间。后来陈艳说苑苑要上初中了，这里离学校太远了，不方便，才把许苑接了回去。

　　许苑只要在父母吵架的时候都会去找外婆，话也渐渐不爱说了。即使是在最爱的外婆的面前，也没以前那么叽叽喳喳的了。

　　她不敢回答他的话，却又想靠近一点点，因为他眼底的星光太过耀眼。

　　外婆家是在一个巷子里，外面街道上的车来来往往，喇叭声不断，不知道是哪辆车的喇叭声声音这么大，把差点睡着了的许苑一下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不好意思啊小姐，没吵醒你吧？”司机扭头看过去。

　　许苑缓缓睁开眼，只见眼前排着长长的车子。

　　开口道：“没事，还有多久到？”

　　“下个路口转个弯，差不多就要到了。”司机指了指前面。

　　许苑顺着方向看了看，没在说话。

　　她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18：13，还好，还不算晚。

　　她看着窗外，雪还在下，这雪和那天的一模一样，越下越大。

　　许苑眼神深邃，她回想起刚刚少年的话，和他没说完的话。

　　“算了，知道你不爱说话，我也不问了。”
　　她犹豫了，还是选择了妥协，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回答，并且接受不熟的人的好意，转过头朝他说：“等我外婆。”

　　沈宥也没想到小哑巴会回答自己，还挺惊喜的。

　　或许是许苑说话字数少，这次说的多一点，沈宥觉得许苑的声音还挺好听的。
　　不粘糊，给人一种清清爽爽，很清恬的感觉。

　　只是拥有这么好听的声音的人却不爱说话。

　　可惜了。

　　现在许苑已经不像以前那样不愿意开口说话了，她想起了第一次愿意说话呀的那天，也是和那个少年再次遇见的一天。

　　她试图转移注意力，可是还是抵不住心中的思念。
　　她盯着前面的红绿灯，倒数着8，7，6……

　　许苑在心中喃喃自语道：“沈宥，你消失两年了，你到底去哪里了？”

　　“沈宥，你这个骗子，你怎么不来找我…”

　　她的眼圈有些泛红，吸了吸鼻子。

　　司机以为是暖气太低了，问她需不需要把温度调高点。

　　许苑摇摇头，抹了把眼角的泪珠：“不用了，谢谢。”
　　“沈宥，我很想你…”

　　许苑想起来了，那天和今天一样是下着大雪。

　　但是那天是他们的相遇，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