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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跳绳,跳舞 ...

  •   31
      北上途中,我被鹰师拦下,鹰师请我吃饭,许我黄河以南,外加八海浮山。
      我这才知道,帝国崩溃以后,鹰师拥兵百万,雄踞西北。
      自立为王。
      我不得不承认,他是个狠人,而且是个混得不错的狠人。孔雀没了,他就是名震江湖的塞北大哥,哪像我,身边只有一个斑鸠跟着。
      还是个瘸子,握不住刀。
      啧。
      大概是那天吓着了,这小崽子,好几天没和我说话。
      不过,说起鹰师,我倒有点印象。
      昔年元宵灯节,我曾与他动刀。起因早就忘了,反正我没受伤。从那之后我就再没见过他,孔雀曾经提过,说好像是给人家吓着了,直接俯首称臣退居塞外,年年挑选骏马良人,献予我朝。
      今天见面,在酒席上,我喝着喝着就瞥见他咽喉那有一条大疤,砍得真是漂亮极了,形状优美不说,还能给受害者添点儿男儿本色。
      那下手的人极有分寸,既可以让他体验濒死大失血,又可以让他命悬一线不会轻易挂掉,真是一个世间罕见的用刀好手。
      想到这里,我放下酒杯,温声问道:“鹰师,你这条疤……”在哪儿纹的?纹身费怎么算?贵不?
      鹰师冷笑一声,并不说话。
      他这样子,大概是要人哄的意思吧?那我就得上道儿不是。于是我微微一笑,往声音里加一点兄弟同心其利断金的义愤填膺,但声音要放平,这样才不会显得我太过冲动,失了我这一身仙风道骨。
      “到底是哪位仁兄下此狠手?若有机会,鸩…倒是真想前去结交结交呢…”
      我微笑,磨牙,看起来真的帅极了。
      鹰师终于动了。
      他低声笑着,右手青筋暴起,虚捂额头。手指交错的阴影下,一双鹰眼犀利雪亮,直勾勾的,叮我。
      “鸩兄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鹰师声音阴狠诡谲,有点高冷。我自觉不妙,本能按刀。
      吓了小斑鸠又是一跳。
      “那天……也是这样……”鹰师笑完,坐正身体,高高在上:“上一秒说笑,下一秒拔刀。”
      我有点懵…看来…行吧…好像是我干的?但——这刀工真的…可以啊……
      我真厉害。
      但戏不能停,于是,我轻轻皱眉,作思索状:“元宵节?咱俩干架?居然干出血了?”
      “嗯,你打架,挺狠。”鹰师居然笑起来,瞅我,说:“但我现在,不怪你了。”
      我抬眼瞅他,本能觉得他还有话。
      “你老婆死了,够惨了。”他笑嘻嘻地,举杯碰我:“唉…真是…天意啊……”
      “我老婆?”我有点懵,我哪来的老婆?
      “你当年砍我,不就因为我在大殿上说要向孔雀求婚么?”鹰师挑眉,笑道:“我那会儿刚从塞北过来,不清楚你俩的事儿,我们塞北的风俗…啧…还是那种喜欢就说的豪放…”
      “早知道的话,我才不会干这蠢事儿,还差点把命交代了……唉,那会儿谁不知道你喜欢孔雀,说真的,我们大家还一直猜你打算什么时候向她求婚来着。”
      “也就你这家伙,牛逼坏了,你吊她这么多年,也就孔雀……”
      他掂起酒壶,给自己满上,然后,他还在说。
      “你那会儿喝多了,比平常咋呼多了,我们草原来的都没你会放狠话——哎你醒了不会还断片儿吧?哎,不会那么惨吧,那后来孔雀和你说了没有?说你在大殿上说……”
      我看他,一直看着。我张嘴,我想说话。
      于是我就说了。
      “我当时…说了什么?”
      听完之后,我感觉,自己,已经不在这里了。

      32
      小时候幼儿园考试,考跳绳,十个及格,二十满分。
      我和孔雀可劲儿跳,看着吧,不出三个,准绊倒。
      那时候奖品激励教育法特别流行,就那种“你要是考多少多少分,爸爸我就带你去马尔代夫划鸭子船”之类的。我从同班小伙伴那听了很多,羡慕,就去讲给孔雀听。
      孔雀觉得有戏,我俩就约定,谁跳绳及格,就用我俩攒的小金库给谁买拼图。
      我当时喜欢一款粉色小白兔的。
      孔雀想要变形金刚。
      考试前一天我们都很着急,但死活也跳不到及格线。
      孔雀安慰我说没关系的,就算不及格也没人管我俩死活,不会像那些有爹的小可怜,考不及格还要挨揍。
      当天晚上我就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养了一只和可爱的小白貂,它有很白和软毛。但不知怎么,它越跑越长,便成一条白色的长鞭。我想了想,捡起来。
      开始跳绳。
      于是我第二天跳绳考试得了满分。
      其他科目也是这样。
      院长又来劝我跳级,让我早点毕业,去上小学。
      我没说话。
      不远处的操场那边,有一只可惨的孔雀。
      第十次被跳绳绊倒之后,正在慢慢爬起来。
      我说老师我肚子痛。
      然后跑过去把孔雀从地上捡起来。
      老师说你俩干啥去。
      我说我去上厕所。
      她?
      她给我送卫生纸去。

      33
      我很喜欢睡觉。
      睡觉有利于我学习先进的科学文化知识……好吧,其实并没有,只是单纯地懒,以及,要在梦中练刀。
      我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我曾以一个孩子的视角,看一双手,将数百万只鸽子杀掉。
      惨遭割喉的禽鸟会被塞进一个铁皮大鼓,放血,等它死掉。它们在里面打鼓,用身体,有头颅,翅膀,还有脚。
      然后被人拎出来涮洗、烫毛、扒光……
      最后卖掉。
      所有用刀的角度、力道都被记住。
      还有铺天盖地,腥臭的羽毛。
      这件事,我曾隐晦地向孔雀说过。孔雀听完,递给我一把刀。
      那把刀是我俩切西瓜的,床底还有一把,备用。然后我颠了颠手感,和孔雀面对面站在院子里,拿刀打了一架。
      以前和孔雀在一起的时候,有过很多约定。
      除了跳绳那次,还有就是打架。
      孔雀非常喜欢打架,但,恕我直言,她不大会打。
      于是我们约定,什么时候她打过我了,就拿我俩的小金库给我买拼图,粉色小白兔的那个。
      之前跳绳那次本来是该给我买的,但她哭了,就买的变形金刚。
      很不幸的是,她总也打不过。
      所以我也没有拼图。
      当我们回过神的时候,粉色小白兔的拼图早就停产了。
      孔雀弯弓,一箭万里,建立帝国。
      这一箭来得太急太烈,又太巧,甚至说,我是那样的熟悉,以至于我要避开它,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我与孔雀最为默契,她射箭我从来不避。
      但箭还是擦过了我的侧颈,撩得我鲜血沸腾、貂皮炸裂。
      我本能地回头去看,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听见身前一声笑的叹息。
      一把弯刀,捅我胃里。
      是鹰师,他把弯刀,捅进来了。
      我开始吐血,先是一点一点,然后是钢蹦哭着把我抱紧、拖离。
      鹰师还在哔哔什么,但我不想听。
      我用力睁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清。
      我真的很努力了,我使劲往后扭头,我真的,真的想看,想看到底是谁——这一箭,射的多么熟悉。
      “你知道么,鸩兄。”鹰师收刀,我听见了,是喷血的声音。
      “孔雀说过,若她有朝一日爱上了谁,定会用最美的刀子——捅他这里。”鹰师用刀指了指我血不邋遢的肚皮,然后将刀抬至眼前,欣赏上面的血迹。
      “我帮她捅你——哎,你说,若她活着,会不会因为这事儿捅我?”
      “她若捅我……”鹰师咧嘴大笑,问我:“那你说,她到底是爱我,还是爱你?”
      妈的,傻逼。
      我懒得理他,什么个狗屁逻辑。
      我血贼贵,妈的,疼,亏死爹了。
      等着吧,傻逼。
      下次老子过来,肯定干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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