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和戒断》除刻

10、渴望

　　淮城的夏天接近尾声，转眼又入了秋。

　　电视机里正播放着一部经典的文艺片，乔以微不太欣赏得来这种颠三倒四的爱恨纠葛，可能这和她一直以来看不懂用复杂的情感关系去刻画人性的名著是一样的。
　　反正看完之后的感受就只有看完了。

　　应绥早就头靠着乔以微的肩膀睡着了。

　　偌大的房子里只有电影片尾曲的声音，曲调悠扬舒缓。乔以微听不懂，以为是在歌颂美好生活，瞥了字幕才知道是相当炸裂的意思。

　　顺毛的应绥看上去温驯无害，头发蹭在乔以微下颌撩起酥酥麻麻的痒。

　　乔以微自觉已经掉进了陷阱。
　　竟然开始考虑起这样生活下去的可能。

　　在隐秘的角落开始期待一朵花开。

　　当天晚上，乔以微一度沉落在梦里。
　　梦境里全是穿越前的画面，零散而破碎，大多是她不太愿意回忆起的事情，困在梦里时会切身体会到被压迫。但每次临近承受底线前，梦里又会出现一些温暖的画面，给她喘息的空间。

　　反反复复的折磨，最后归于平和。
　　阳光穿透窗帘，给她罩上一层微弱却不息的光。

　　忙起来就失联的梁续言终于有了消息。
　　乔以微有事找她商量，便和梁续言约定在她家见面。

　　“什么！你要找工作！”梁续言差点没把嘴里的水咽下去，咳了好一阵才缓过来，“你之前不是说再也不上班了。”
　　梁续言见证了乔以微上班后从活人变成尸体的全过程，不太懂她是怎么又打算去受罪的。

　　“最近闲得慌。”乔以微故作自然地挠了挠额头。

　　“谁信。”梁续言听不得她半点鬼扯，“闲得慌，你可以选择出去旅游，和电视剧里的富婆一样逛街喝下午茶，随便做点什么不比当社畜强。”

　　“我就是在家待的时间太长了，想找一份清闲点的工作打发时间。”

　　梁续言苦思良久，想遍了她知道的所有工种，最后得出结论，“这还真没有，就公司保卫科的大爷都要隔三差五培训，你应该比我清楚。”
　　她差点忘了眼前的是老板娘。

　　乔以微其实没想清楚自己突然想上班的动机，但她也不打算想清楚了。想清楚之后的第一反应肯定是退缩。

　　“你看我大学学了个小语种，毕业之后做了营销，没两年命差点没了。”乔以微将前世今生的内容糅杂起来说，“我本来也打算像你说的那样过下去，可我后来发现，我就是个兴趣非常枯竭的人，主动社交和出门比起被动的更耗心力，而且我再躺下去估计迟早被‘一眼望到头’的想法吞噬。”
　　“所以想着看看有没有哪个眼神不大好的公司收了我。”

　　梁续言想得比较实际，“那你简历写了吗？”她不去问乔以微为什么不进自家公司，毕竟乔以微常常表现得像是家里根本没钱一样。
　　“写了呀。”乔以微献宝似的将简历的电子版转给她，即便是对再好的朋友，乔以微在拜托的时候也会觉得不好意思，“帮我看看呗。”

　　乔以微修改了大四做的那份简历，删掉其中一些浮夸的奖项，增添了新的夸大其词版工作经验。梁续言看完后提出具体的修改意见，将简历上华而不实的内容落到实处。
　　“简历其实没什么大问题，问题是你辞职到现在快有半年时间了，如果HR问到你，你要怎么回答呢？”

　　这就尴尬了不是……
　　乔以微坦白：“我在网上搜了几种模板，准备到时候见机行事，根据面试官的风格选择背诵相应的模板。”

　　这确实是大部分人的做法。梁续言提议道：“不如你改好之后再问问家里那位？他可以从老板的角度给你一些参考意见。”

　　“不用了吧。”乔以微解释说：“我没打算去垣圳这种体量的大公司。”
　　乔以微在原先的世界里是普通一本出身，她不认为在这个世界里披上了名校的壳子，自己的能力就能瞬间变得不同。
　　更何况她的工作能力在上一份工作中并没有展现出出类拔萃的地方，所以她仅仅是想找一份与能力相称的工作而已。
　　能不拖后腿就最好了。

　　“资源啊乔以微。”梁续言恨铁不成钢地握住乔以微的手，虽然换做她以前十有八九也会挺着自尊心不去问，但工作了这么长时间，那点骄傲劲儿早被磨没了。梁续言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地说：“活的资源啊乔以微，不用低头求人，说句话就能办到的事情，去做嘛。”
　　“这和你面试多大的公司没有一丁点关系。”梁续言把乔以微用来推脱的借口堵上。

　　深知梁续言说的有道理，乔以微没有反驳，认真思考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越是关系亲近的人，乔以微越是难以开口说些要求。她习惯于将关系整理成两不相欠。
　　应绥下班还没回来，乔以微坐立难安地在房间里踱步，喃喃道：“没关系的乔以微，说句话的事情，多简单啊。”

　　担心自己把房间地板磨穿，乔以微又躺回到床上，看了一眼时间，焦躁地想：应绥怎么还不回来。

　　手指在腹部疯狂点来点去，乔以微觉得不太舒服换了个姿势，过了半分钟，又换了个姿势。

　　突然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小声嘀咕说：“要不我直接去找他了。”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手已经按下门把手，乔以微随之冷静下来。
　　——万一她刚出去，应绥就回来，错开了怎么办，还是等等好了。

　　乔以微叹了口气，打开门去楼下找点吃的分散注意力。

　　管家大叔正在检查今天工作的完成情况，并据此调整明天的工作安排，看见乔以微下楼进厨房，便问道：“小乔，需要准备点什么吗？”
　　乔以微拿了两个橙子切开榨汁，“不用啦，我自己来就好，关叔叔你喝橙汁吗？”
　　“不用不用。”

　　乔以微坐到吧台，吧台的椅子比较高，乔以微坐上去后双腿悬空。
　　不让雇主尴尬是管家的基本素养之一。管家大叔便和乔以微唠唠，只是话题不知道为何就转到了管家大叔的求职路上。
　　“我本科在（如雷贯耳的名校）……研究生出国去了（高攀不起的学校）……后来索性（没有勇气听下去的殿堂级学校）读博……”

　　乔以微被一连串的名字砸蒙了头，生出无限感慨，最后只汇成一句：幸好平时她没有支使管家大叔做事，她不配！

　　喝了口橙汁压压惊，乔以微真心发问：“那怎么会到应家做管家？”

　　管家大叔笑了笑，“也不是一开始就做管家的，是后来应先生看我组织协调能力不错，加上上一任管家退休了，我就接任了这个位置。”应先生指的是应绥的父亲。

　　乔以微开始琢磨，管家大叔看上去很擅长求职，就是不知道她这种水平的，管家大叔看不看得上。
　　已经筹备起要怎么开口，乔以微看到应绥走进家。

　　乔以微跳下来跑向他。
　　应绥周身透着初秋的凉意，乔以微近身后能微弱地感觉到，“外套要脱掉吗？”
　　吧台处的管家大叔凭借博览群书的雷达已经知趣地离开。

　　应绥动作不太流畅地脱下风衣，准备挂在自己的臂弯上，乔以微先一步流利地将他的外套抱在怀里。
　　被乔以微直勾勾盯着，应绥忽然就不太确定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

　　“要洗澡吗？”
　　“要。”
　　“那你快去。”

　　应绥想起明昼传授给他的男女相处经验——事出反常必有妖，突如其来的热情代表不是亏心事就是有所求。

　　应绥停下脚步，在其后跟随的乔以微差点撞上去。乔以微庆幸自己是走路看路的人，不然鼻子得遭殃。
　　应绥想直接问乔以微，但被那双亮晶晶的狗狗眼盯着的时候他又说不出话来了，于是拿过她怀里的衣服，生硬地说：“我自己送去洗衣间。”

　　浴室里的水声不间断地响着，乔以微在外盘腿坐着，不时朝浴室的方向张望，头一回如此期待美人出浴的速度能快点。
　　甚至此刻不合时宜地觉得自己特别像等着临幸妃子的帝王。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一瞬间，乔以微极其无语地拍了拍自己的脸。

　　终于等到应绥出来，乔以微耐性十足地目光追随着应绥，直至应绥彻底安顿好。
　　乔以微手藏在被子下面捏住大腿根，一遍遍提醒自己，克服掉心里的纠结，叫了一声应绥的名字，“公司招聘的时候你会在场吗？”
　　“一般不会。”

　　“这样啊。”乔以微单手遮住脸苦笑，心想这天算是聊死了。

　　不过开了个头，之后的话总算是好说了些，“我最近打算找工作。”乔以微悄悄观察应绥的神色。
　　没什么变化，仍旧是很认真倾听的模样。
　　乔以微因此而受到些许鼓励，试探的意味少了些，直接说出自己的需求，“可不可以请你帮我看一下简历呢？”说完后，乔以微习惯性地在后面补充道：“你要是没时间看就算了哈，反正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

　　“可以，有时间，这不是不重要的事情。”应绥挨个儿回答她的问题，“所以简历在哪里呢？”
　　乔以微一下子笑逐颜开，肉眼可见地开心，兴奋地像极了狗狗蹦迪的表情包，“在这里。”

　　乔以微已经根据梁续言的建议修改过简历。应绥拿到手后再度从公司对人才的需求出发，提出了一两点注意事项。

　　既然简历没有大问题了，那就剩下面试的准备了。乔以微问他：“如果我去应聘的话，你觉得HR会问我什么问题啊？”

　　应绥是很负责任的老师，将他能想到的每个点掰开揉碎了讲给乔以微听。模拟面试时应绥切换成了工作模式，乔以微对着凛然深沉的应绥甚至会有点害怕。
　　听完课的乔以微感觉自己已经无敌了。

　　乔以微还维持着手撑在应绥身体两边的动作，非常真诚地道谢：“今天辛苦你啦！”
　　道谢完后，乔以微迅速去整理笔记，生怕忘记关键点。

　　应绥看着迅速抽离的乔以微，短暂地愣了下。

　　好奇怪，刚才乔以微靠近他的时候，他怎么会生出再靠近些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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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更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