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仰月

32、满天星的救赎

　　他应当庆幸的，在这漆黑的夜里，还有一份救赎。
　　人总是趋于温暖的，安辞也是。
　　那是一家花店，暖黄色的光在黑夜里显得更为温暖。
　　于是他便坐在了花店门前。
　　他想着，等会有人赶他，他就走。可现在，他想贪恋一会儿光。
　　这家花店有些奇怪，门前摆做那多花，不会被偷走吗？
　　“嘿，小孩，干嘛呢？”夏日的天说变就变，晴朗的空中划过一道闪电。
　　安辞下意识站起来，准备走了，
　　从屋里走出来的那人却拉住了他的胳膊
　　“对不起，我马上就离开。”
　　“快下雨了，进来避避吧。”两人同时开口。
　　雨淅淅沥沥下起来了，暖暖的灯光最后还是留了七岁的孩子。
　　“小孩，你多大了？”
　　“七岁。”安辞的眼睛看着一束满天星。
　　“你喜欢花吗？”他留意到了他的视线。
　　“嗯，妈妈喜欢。”但是她去世了，安辞跟里有些难过的情绪，转眼又散了。
　　“那送你一束。”
　　“我没钱。”
　　“我的花店不收钱，只送有缘人。“面前的青年30多岁，他说的认真。
　　可柜台的桌面上，分明放着零散的纸币。
　　“不。”少年话很少。
　　“为什么？我可不轻易给人送花。”他声音温和，可话也多。
　　“总是要死的。”
　　听到这句话，面前卖花的先生严肃了起来，用他那双藏着星光的眼睛认真的看着他。
　　安辞莫名有些心虚。
　　“对呀，总是要死的。“他又忽然笑了，仿佛那一瞬间的严肃认真只是错觉。
　　“你和道我为什么开花店吗？”
　　“为什么？”
　　“因为我也快死了，”他语气坦然，并不避讳。
　　“医生通知的那天，我像一个等待死亡的囚徒，被困死在铁笼里，等待行刑的那天。”
　　“我挣扎过，也颓然过，无数次想，算了吧，结局都一样。”
　　“死亡像一片幽深的海，我别无选择地向它一步步迈近。”
　　“最后我发现，我脑海里浮现的，竟然只是几束花，”
　　“只是几束花而已。”
　　安辞愣愣地看着他。却听他问：“你看到花，心情会好吗？”
　　“会的。”安辞下意识道
　　“可它总是要死的啊，”面前的青年眼里依旧闪着笑意。
　　安辞却好像朋白了什么。
　　每条生命的尽头大抵都是死亡，可有些人有些事，总带着飞蛾扑火般的孤注一掷，把生命活成了旁人所尊重的样子。
　　“街尽头的角落里有家福利院。天亮了，就去吧。”
　　天亮了，就去吧。少年怀里被塞了一捧满天星。
　　那是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他去了有花的地方。
　　天真的亮了，流浪的少年数不再流浪，街角花店的灯也灭了。
　　安辞后来知道，他叫林生，向死而生的生。
　　安辞没有姓，名字是妈妈取的，安辞素未谋面的妈妈，他只知道她喜欢满天星。
　　于是当院长妈妈第一次问起时，安辞说他姓林。
　　辞旧的新，岁岁平安，林木深处，是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