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个亚特兰蒂斯》一挽故友顾古今

3、蝴蝶威胁

　　终于平息下来的参赛者开始分析当下的局势。有些人不甘地冲到场地边缘，跃下，像捉小鸡一样被空气捞了回来。
　　一旦踏入，不能后悔。
　　也绝不后悔。埃里克凝起眉头，揉了揉方才被风吹乱的灰发，看向在刚才的混乱中跃到自己身边的奥斯卡。
　　风消散得很快，转眼的安定让船长好不习惯。他打开地图终端，随便定位了一个副本就带着跟班痞子赶了过去。
　　速度得快点，万一去晚了输出被占完了怎么办。
　　只能祈祷喀俄涅那样的魔鬼选手能远离他挑选的场地了。
　　这颗星球上满是赤红色的晶体，而星壤却洁白无瑕，比冬天的雪还要苍白。不说场景，就图这连阿米巴原虫都难以生存下去的冰冷环境，boss到底是怎么想的住在这么个破地方。
　　忽然，眼前飞出几只透明中带着猩红的蝴蝶，其尾迹有糜烂果实的味道，还有轻微的……刺鼻味。
　　“痞子，把鼻子捂住。”船长从地上挖了一坨雪样的粉状物，丢到奥斯卡身上。愣愣的痞子听话地把口鼻捂上，但好像还是晚了些。
　　能见度在骤然间下降，模糊到只剩白色和红色后便降无可降。隐隐约约的人形在雪地上踩出脚印，在不远处摇摇晃晃。
　　是其他参赛者吗？埃里克眯起眼，想要看清那人的轮廓。但没等再靠近，人形已颓废地倒了下去，直直砸在雪地里，然后被鹅毛似的大雪埋葬。
　　奥斯卡把那人抬起，发现冻得僵硬的躯体如紫薯干一般皱起，尤其是腹部，仿若失了内脏，徒留空落落的肚皮。
　　连面容电都锁在一起，像是被什么东西砸进了头骨。
　　“要么毒死，要么砸死。”埃里克皱着眉，但按照副本流程来说这不应该会有如此强劲的毒雾。想起那悠悠飘过的蝴蝶，瞳孔皱缩，周身散出水雾，慢慢融开。奥斯卡会到船长的意思，于是催风使来，吹散了毒雾。
　　视野逐渐清晰，色块慢慢堆砌起来，副本成了原本该有的模样，最后眼前的紫色终于消失，只留下苍白和猩红。
　　“太无聊了——这四周怎么没有怪可以打啊。”痞子有些失望地伸了个懒腰，看向虚无一片的景色。
　　“痞子，噤声。”蓝色眼眸瞟向奥斯卡，之后沉寂得只有风声，和夹杂在风声里的人声。
　　“老大，人到了。”“难道不是老大要的人吗？”“闭嘴，小丫头。”这三种声线错觉般晃在耳边，这种幻觉样的声音消失得很快，仿若幽灵。
　　果酒味的胶状物显露在雪中，如蜘蛛网般束缚脚底。埃里克没怎么受到影响，而痞子却被黏在原地。脖颈前忽地砍来冷锋，血珠从细小的创口滑落，温热的液体润湿衣襟。船长被他的停滞回头，目光升起警惕，机械弩对准头颅，发射。
　　那人却微微一偏头，躲过利箭，镰刀不动，人就这么站在奥斯卡的身后，有如雕像。
　　大赛第一，塔尔塔，赫利俄斯族的第三继承人。
　　银灰似月亮的长发遮掩住右眼，黑色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只如白水晶般稀有又完美的眼睛。上挑的眉眼带了几分狂放，可遮住的脸庞却将其收敛，让这脸更加神秘而完美。
　　蓝灰色风衣随奥斯卡催使的风飘飞着，黑色高领毛衣完好地勾勒他纤细的身材，白色牛仔裤收着两条长腿，带着小高跟的皮鞋带几分轻佻和压迫。
　　“加入否？”不知何时，又一男人出现在埃里克身后，金发耀眼，圣洁的白袍穿戴在身上，腰际上残忍的疤痕触目惊心，浅蓝色的布料披挂在身上，成为风的尾巴，金色的星星在浅蓝色上摇摇欲坠，轻巧地挂着。
　　抬眼看，金色刘海下灰色的眼睛浑浊，洁白的抹额绑在额上，银色的耳饰摇摇晃晃，缀了几粒桃红，像挂了月壤一样。
　　大赛第二十四，琼斯，那个用毒的家伙。
　　埃里克把冰晶凝起，同时刺向两人。可那两根冰锥撞上了某种雾气，一下就融化，在雪地上积成一滩诡异的液体。
　　“好啊，刺客类型的？还是......俄刻阿诺斯的？”灰皮黑毛的男人无精打采地看着这里，黑发掺了雪白，领口大剌剌地敞开着，胸口处的紫灰色心形黯淡。一旁还坐了个扎起两根小辫子的黑发小姑娘，她红色的眼中充满了兴奋，举着枪的手蠢蠢欲动地敲着。
　　大赛第二十五，卡埃勒。和大赛第三十六，卡米亚。
　　果然是那几个人。
　　奥斯卡把风刃握在手里，不耐烦地看向他们。埃里克警惕地扫视着，把机械弩调到最大功率，力道凝在弓弦，蓄势待发。
　　“动手。”是很清冷的男声。
　　上膛，开枪。鲜红色的眼中出现了瞄准镜的标志，枪口窜出尖啸的子弹，带着女孩咯咯的笑声直直朝命门而去。
　　早期的火药气味浓郁刺鼻，此时却被隐藏在厚厚的毒雾之下。埃里克提前拿衣物捂住了口鼻，瞄准琼斯就是一发。可一瞬间那根利箭就裂成两半，无力地摔进雪地。身着白袍之人微微一笑，眼珠移向塔尔塔。
　　谢谢。他用唇语说。那双白水晶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把镰刀掷出去堪堪擦过埃里克的肩胛，这种毒雾，对队友也不怎么友好啊。
　　算了，习惯了。塔尔塔拉下口罩，嘴中有透明带猩红的蝴蝶喷涌而出，疯狂地朝两人扑去。一伸手，召回镰刀，闪身劈向奥斯卡。
　　埃里克踹了奥斯卡一脚让他扑到雪地上躲过那凌厉狠毒的刀锋，痞子身后的巨石被生生切平，烟尘混入雾中，视野越发凌乱。
　　奥斯卡干脆在被踹倒的前一瞬间扔出风刃，割开几分清明，顺势一个打滚接住飞回的刀刃朝卡米亚刺去，却被脸的子弹惊醒，侧身弯向卡埃勒。对方则是死死抓住他的手腕，腐蚀的痛觉刺入神经，来不及抽出于是将风刃刺入手腕，将毛细血管几分搅碎。
　　两人较劲似的死活不撒手，血被风融合，肉被毒腐烂，凝出另一手的风往腹腔刺去，被突然伸来的枪管挑开，一时间被两人包围。欲逃脱，却有突如其来的白色将他和敌人隔开，往后一扬，奥斯卡被气流丢到了地上，后滚一下站起身。
　　那身形格外熟悉，手中那把难已出鞘的锈刀更是点名了身份。但他身后那机械伸展的翅膀近乎遮蔽身形，圣洁，又诡异。
　　背部连接翅膀的电缆如神经般几根抬起，其中交缠的锁链禁锢住他过大的动作。
　　喀俄涅，在上一道门见过的第三名。
　　来抢人头的吗？埃里克往后退了一步，躲过沾满毒的手，算准攻击的间隙看向另一边的战况。
　　外套如尸体般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喀俄涅一下跃到高处，将链刃翅膀甩出，锁链狠狠勒住塔尔塔的躯体，活活勒断，却见“尸体”化作茧状的肉块炸开，其中涌出的蝴蝶拼命扑向几人的视野。糜烂果实在鼻前捏爆，腥甜，令人作呕。
　　“老大！”纵使琼斯能预知到分秒后的未来，但对于他那行动诡谲出奇的老大，还是常常会看到死亡的既视感。
　　“在。”满身是血的塔尔塔站在他身后，淡淡地说。
　　“专心打架，别分心。”身影往前冲去，割开死亡的弧线，卡米亚像是知道什么，一脚踩到镰刀的刀刃上借力一跃，兔子般跳到高空，快速地瞄准，心脏同频地跳动着。
　　“嘣——”她模仿子弹爆头的音效，猩红的颜色越发亮眼。
　　“草，奥斯卡！上去别让那丫头动了！”“了解！”奥斯卡放弃与卡埃勒的对峙，随意吹了吹腐蚀发疼的手臂，挥风往卡米亚攻去。
　　踏风跃上，转身把卡米亚打下去，却见对方举起枪管，毫不犹豫地打出一发子弹。
　　热与冷混在一起，奥斯卡疼得跌落在地，又抬手凝起风刃掷出，跟着小丫头的行动轨迹丢了轮，再握拳把掷出的风凝成巨斧，劈向卡米亚。
　　气流被压得直往外逃，缺氧的窒息感直逼大脑，卡米亚被巨大的冲击波推倒在地，来不及躲开的女孩抬头，红色的眸中倒映出死亡。
　　“小家伙！”塔尔塔的眼中溢出惊惧，外套似活了般离开主人，裹住卡米亚往他的方向一拽，再把层层布料包裹的瘦弱女孩丢到琼斯怀里，“把孩子管好！”“老大你打架不带我！”卡米亚不满地晃着脚，但还是乖乖地在琼斯的抱抱里挺尸。
　　却见埃里克将手一笼，雾气在霎时间消散，一点痕迹不留，好似从未存在过。雪地融化成雨水，朝天空飞奔而去。琼斯看着眼前这一幕，再次把毒放出，毒变成了泡泡，晶莹地飘来飘去。
　　塔尔塔还算从容地看向周围一切，而后他抬起镰刀，闭上眼，以灵魂的形态去看真实。
　　苍白的自己挣扎着从表皮中爬出，站起，与常人无异，他同样抬起镰刀，与本人同样的身影，同样的速度，朝埃里克这颠倒的本源而去。
　　“叮——”锋利的刀刃与层层金属羽翼对撞，擦出尖锐的响声。埃里克借翅膀的掩护，抬起弓弩，对准了塔尔塔的头颅。
　　“老大！”卡埃勒往这边跑了几步，下一秒就像被催眠一样再没力气。埃里克的伤口愈发疼痛，生命力随之流失，但面不改色，铁了心的要拿大赛第一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