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词（陆小凤传奇同人）》bwhd

9、第八章

　　天不过刚亮，扬州城外的官道上往来者还未见多，但城门前却已少见的排起长队。城门乍开，除了惯常的守城官兵外，还另有一队轻铠持刀的士兵虎视眈眈立在门前，对进出城门者多有盘查，朝阳映着雪亮的锋刃晃得人眼花，一时扰得人心惶惶，向来热闹的城门口便显出十分得寂静。
　　合芳斋的掌柜给城门处的兵士塞了个荷包，倚仗他在扬州生活数十年的良好信誉，未多受问询便出了城。他一路东行至林边，屏息再三确认无人跟随，一闪身入了树林，将背上包袱打开，把一小布包挂于一棵树上，随后便若无其事的重回官道，往县中去看他刚刚满月的小侄孙。
　　待西门吹雪拿到布包，梳洗更衣后返回树林深处，便见叶孤城正寻了一条浅溪净面，雪白外袍衣袂处有几道裂口，想是昨夜斩断箭簇时箭头所致。西门吹雪打开包袱，从中取出一套崭新的白衣递过去，叶孤城绕转于巨石后更衣，他便展开书信阅读起来。
　　待叶孤城更衣束发毕，西门吹雪已读完了信，随手把一包点心递过去，见叶孤城目光疑惑，开口解释道，“合芳斋乃山庄产业，前日见城主多用了几口，想是颇合口味，便让掌柜捎了一包。”
　　叶孤城似是了然的一挑眉，坦然接过了点心。西门吹雪从来不是如此心细如发的性子，此番作为，显是知己难寻，难免关注，若推辞便显得小气了。
　　见叶孤城慢吞吞打开纸包，拈了一块点心细细品尝，面上闪过一丝轻微的满意之色，西门吹雪才转开目光，把信中诸事一一道来：“掌柜信中言道，知府昨日被发现亡于府内书房，疑犯是正被榜文缉拿的要犯‘西门吹雪’，消息尚未传开，但想必是已往上报。”他面上带上一丝泛着嘲弄的冷意，“都指挥使司派人，此时已是寻了个由头，扬州城戒备森严，往来人等皆受盘查。”
　　叶孤城眉梢一挑，他虽是料到昨日深夜的来人必与榜文有关，却没想其中还牵涉到一桩命案，“官府中人为何轻率认定疑犯是你我？”
　　“许是觉得乃寻仇。”西门吹雪已不掩饰声音中的冰冷。
　　“若要寻仇，何必等到昨日。”叶孤城一哂，“庄主前时可曾遇见过这等麻烦？”
　　西门吹雪凝眉思考片刻，缓缓摇头，“却是从未。”
　　“我一向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叶孤城叹道。
　　“没有人喜欢麻烦。”西门吹雪一皱眉，却是想起来一个人。
　　果然，便听叶孤城的声音里带上点揶揄。“但即使远在海外，我也听闻你有一个时常惹上麻烦的朋友。”
　　“不错。”西门点点头，要说找麻烦的本事，确实没有人能与那个人相比。
　　叶孤城忽然笑了，“那西门庄主一定非常擅于解决麻烦。”
　　西门吹雪奇道，“难道城主不擅于？”
　　“我？”叶孤城语调微沉，已是带上了十分得傲气，“比起解决麻烦，我更擅于解决给我制造麻烦的人。”
　　西门吹雪眼睛亮了亮，颔首应道，“确实如此。”
　　两人一时想到知府之死，思忖片刻，却是同时开口。
　　“既然认为人是我所杀，我倒要去看看那道伤口。”
　　“当往寒山门去看看。”
　　许是没想到一向颇有默契的人与自己想法南辕北辙，两人皆是愣了愣，又同时开口。
　　“也好。”
　　“也可。”
　　林中一时寂静，半晌，还是叶孤城先开口，“此事由寒山门而起，确实如庄主所言，当去看看。”
　　寒山门依山傍水而建，占据瓜洲最好的一块地盘，虽不及名门大派山门巍峨、气势凛然，比之江湖中大多门派，倒也显得颇有底蕴。
　　作为江湖门派，又帮众众多，往日自是喧嚣不断，但当二人由飞身立上墙头，却发现门内身影寥寥。待制住一帮众询问，却得知几日来门中高手接连被杀，已是闹得人心惶惶，紧接着门主被发现死于房内，伤在喉口，一剑毙命，便是压垮众人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时间谣言不断，不少帮众望风而逃。其中武功不错、身居要职者许是另寻栖身之处，总之不见踪影，而更多的武艺平平之人，为保住小命，则是脱下蓝衣，匿于城中。
　　眼见从这人口中问不出更多消息，两人便歇了从寒山门处探得消息的心思，转而向瓜州城中去。
　　瓜洲虽小，但作为西去武当的必经之路，自是香客云集，游人众多，其中不乏江湖侠客，白衣仗剑而过，二人收敛气势，在这城中倒不十分显眼。
　　待随意寻了一处客栈收拾梳洗，又舍了银钱占了一雅间品茗用饭，却正正赶上堂中众人正谈及近日之事。
　　有道是消息总比人快，显然两人还未入瓜洲，扬州知府身死的消息便已然传开，此刻堂中一桌人便在讨论。其中一人许是消息灵通，又有意引人注目，毫不压低声音的道：“近日扬州知府死于江湖人之手的事已不新奇，我却是从我表兄那听到了更多消息。”
　　在收获了一众人急切的目光后，他方满意地继续道，“他自扬州城内返来，在城中住的客栈正是凶手所居之处，自是比旁人知晓的多。我听他说，这凶手有两人，在扬州城中先杀寒山门众人，随后为斩草除根，特来此地杀了寒山门门主。”
　　“嘶…这也算是做了件好事…”有同桌之人叹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在这两人眼里，可没什么对错好歹之分。”先前那人接话，“你且听我说完。”
　　“刚说到那两人杀了寒山门主，此后许是贪恋繁华，两人复又折返扬州，我表兄是亲眼见到那座小院几日不见人影，后又有白衣人出现的。”他啧啧两声，喝了口茶，酝酿了片刻，续道，“有一晚我表兄于熟睡之中被吵醒，便见到那小院被围得水泄不通，里面火光漫天，那叫一个喊杀声震天。但足足几百人，拿刀持弓，都没拦住那两个江湖人，还被杀了一多半。第二天衙门派人清扫，他都不敢细看，只道是血流成河，那血腥气，几日不散，骇得他忙换了住处。”
　　眼见旁人都被他描绘的场景镇住，他摸了摸唇上短须，叹道，“之后，便是知府身死，书房账册被盗的消息传出。连朝廷命官也是说杀就杀，更是坐实了两人是目无王法，草菅人命之徒。”
　　桌上静了一静，便有人问道“账册被盗？这可是从未听闻的消息。”
　　“那是你们孤陋寡闻，这可是整个扬州都传遍了，知府身死当晚丢了一本重要的账册，都指挥使都为此派人拿人了。”
　　新消息总是被人所津津乐道，一时间讨论之声四起。
　　“什么账册如此重要？怕不是贪赃枉法的证据吧？”
　　“若这么说，杀贪官斩贼子，这两人算是义侠了。”
　　“害，你说义侠就义侠啊？倘若真是这么重要的东西丢了，为何会传得人尽皆知？依我看，这怕不是这两人故意杜撰的消息，就为了脱罪。”
　　“这么一说也有道理。”
　　如此种种论调，却是不一而足。
　　隔着一道屏风，旁人的话语自是尽数传入两人耳中。饶是见识过颇多以讹传讹之事，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却是没想到不过两日，他们身上便又多了一条人命，还被扣上了一本子虚乌有的账册。
　　西门吹雪垂目静思片刻，方开口道，“事多繁乱，若追兵不至，不若早去武当。”
　　叶孤城饮了一口水，抬眼看向他，“庄主不追查此事？”他心下微叹，虽是因张咎错认，但事情终因自己而起，平白让西门吹雪担上污名，确是有违道义。
　　西门吹雪摇摇头。他对洗清所谓的污名无甚兴趣，又没有陆小凤那般的好耐心惯于抽丝剥茧理清真凶，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倘若有人真想借此事对他不利，迟早要与他当面对峙，到时不过是拔剑一战，却是正中下怀。
　　“如此，也罢。不若明日从瓜洲启程？”见西门吹雪意已决，叶孤城便决定将此事缓上一缓，待从武当折返后再查也不迟。
　　“可。”西门吹雪颔首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