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词（陆小凤传奇同人）》bwhd

31、第三十章

　　南王世子的声音已是不小，连皇帝都惊了一惊，暗自戒备这贼人的后手。
　　但剑仍是剑，光仍是光，七星仍是七星。
　　七柄剑转眼间已刺到南王世子眼前，立时便要将两人绞杀当场。
　　南王世子虽学了几年武艺剑法，但并未对此上心，比之江湖二流剑客尚是不如，又如何能破这七星剑阵。
　　他的脸上已是凝出一滴冷汗，后退着撞上殿内立柱。
　　王安面色大变，一声惊叫已然出口。
　　忽然之间，却见一道剑光穿门而过，如惊芒掣电，长虹经天。一室烛火被剑气激得摇曳，一明一暗间，殿内已是多了一人。
　　剑光相击，兵刃之声四起，片刻之间，漫天的锋刃光辉已然不见，烛火映照之下，只余一柄泛着寒光的利剑。
　　那是一柄形式奇古的长剑。
　　剑握在一个白衣人的手里。
　　皇帝猛地站起身。
　　雪白的靴子踏上寝殿透亮的石砖，鲜血顺着剑尖滴落的声响仿若响槌重重砸在皇帝心上。
　　白衣乌发，苍白的脸，寒星般的眼睛，冰冷的剑锋。
　　那人缓步而来，如仙人入凡间，如君王临皇廷。一时间，着龙袍者不似帝王，着布衣者倒似天子，所谓王贼逆转，不过如此。
　　南王世子此时刚从要被杀死的幻觉中脱身，已是连连后退，勉强靠着殿中立柱方才站稳。
　　王安一声利叱还未出口，便因白衣人冰冷的眼神哽在喉中。
　　皇帝目光一扫地上倒伏的鱼家四兄弟，心中已有定论，他抬眸直视白衣人，镇定道：“叶孤城？”
　　白衣人冷冷道：“山野草民，竟能上动天听。”
　　明明是自谦之词，由他说来，却仿佛高高在上，全然不把皇帝放在眼里——能做出持利刃逼宫之事，他本也不把皇帝看在眼里。
　　天子仿若没发现此人的大逆不道，相比腿软如跳梁小丑般的南王世子，倒显得气度斐然，“一剑破七星，果然是好剑法。”
　　“本就是好剑法。”叶孤城看都没看倒地的死人，只冷笑出声，“十年如白驹过隙，大内高手却仍是这般，不堪一击之力。”
　　剑上最后一滴血滴落在地，他平剑当胸，直指皇帝。“天子之剑，倒可堪一试。”
　　年轻的帝王已不是曾经孱弱的少年太子，相比起他父皇前时面对江湖高手时的瞻前顾后又歇斯底里，他倒是多了几分天子之气，且身带剑意，算得上江湖一流高手。
　　但既生于皇庭，自免不了被这泱泱紫禁的权欲污浊之气沾染同化，陷入阴谋诡谲的怪圈。
　　皇帝盯着直指眼前的利刃，尚算镇定自若，“十年前，朕尚为太子，且见过白云城主在安王谋反一事中的魄力。虽首恶不得伏法，但也的确仰仗城主一剑破了安王谋划。”他微微一叹，“卿本佳人，今次又何必做此不智之事，沦为贼人附庸。”
　　“何为贼。”叶孤城却是一挑眉，月凉风清，良时未至，他倒起了几分和皇帝论道的心思。
　　“贼便是贼。”天子傲然而立，身后剑架上的利刃随着他周身的气势发出轻微嗡鸣。
　　“你既为帝王，自当知晓成就是王，败则为贼。”叶孤城冷笑道。
　　高山流水，知己难寻，不过一句话的功夫，他便已失了论道的雅兴，只余试剑的战意冲天而起。
　　“成就是王？这么说，你一定是要与南王同流合污，做这颠倒乾坤之事了。”皇帝叹道。
　　叶孤城并不接话，只盯着他的眼睛，缓缓道，“我不杀手中无剑的剑客，拔你的剑。”
　　皇帝道，“天子之剑，自在心中，你可是决意要杀一手中无剑之人？”
　　叶孤城尚未动，王安却是急了，忍不住大声道，“如今高手尽除，城主还不动手。”
　　叶孤城一双冰冷的眼睛转到他身上，直看得王安双腿发颤。
　　“聒噪。”他低声叹道，殿中三人之中，却无人能看清他如何出的一招。不过一息之数，鱼家兄弟落于地上一柄短刃已是正正刺入王安胸口。“但杀你，却是污了我的剑。”
　　鲜血沿着石砖蜿蜒，不过片刻，这陪伴两朝皇帝，如今又妄图颠覆王朝的宦官却是和宫中如蝼蚁的宫人并无不同，死得悄无声息。
　　南王世子见王安身死，本就无甚谋略的他已是被吓破了胆，连声惊叫。见叶孤城的眼神落于他身上，直抖着声音，色厉内荏道，“城主可是应了我父王一诺的。”
　　听闻此话，叶孤城的眼神更是冷了几分，“我既应了南王一事，自不必你提醒。决战之前本应平心静意，如今妄动刀剑，且于此时还未去赴约，已是有违本心。”
　　“况且，”他轻叹出声，一角白衣于殿中拂过。
　　再开口时叶孤城已是立于南王世子身侧，剑尖上的热血尚未滴落，“我虽应了南王一事，却是未应你帮你夺那个位的。”
　　尸体重重砸落地面的声响伴着鲜血滴落的轻声在再次空旷下来的殿内回荡。
　　叶孤城转身，一张如玉般的脸在忽明忽暗的烛火映照下仍是如仙人一般淡漠无情。那袭白衣袍角尚未染上丁点儿鲜血，但殿中冲天的血气已是熏得皇帝心中发凉。
　　“你仍是不肯拔剑？”叶孤城再次看向皇帝，一双眼睛仍是冷冰冰的，未被热血染上一丝温度，仿佛他刚刚并不是在杀人，而只是掸去了衣袖上不慎染上的一点尘埃。
　　皇帝不由怔愣。
　　??饶是见多识广，他也未曾想到此番结局。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谋朝篡位的首犯便皆伏诛，而那个不知算是改弦更张还是护驾有功的人却再次把剑指向了自己。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但即便是百万伏尸，想必也不会在天外之人心上留下半点波澜。百万伏尸不会，帝王一命想必亦不会。
　　自这天下至高的权柄握于手中，他便从未有一刻如此近的触上死亡。
　　虽是与死亡近在咫尺，但生于宫中，数十年浸于权谋，皇帝面上仍是镇定自若，他轻叹道，“城主既已杀南王世子，朕当会既往不咎，为何又要做此等不智之事。”
　　“你不懂？”叶孤城表情奇异，仿佛不懂身为一流剑客的皇帝为何不懂。他看了一眼殿中的刻漏，终是轻叹道，“也罢，这种事，确实也不该强求人懂的。”
　　他的眼中已流露出寂寥之意，盯着手中的剑看了片刻，还剑入鞘。
　　皇帝尚未松了一口气，便见叶孤城袍袖一拂，一点青光飞掠而至，擦过耳际，锋锐的剑气割裂皮肉，留下一丝血线，接着重重击上他身后剑架上的宝剑。
　　“只是可惜了一把好剑。”
　　不等话音落下，叶孤城已是穿窗而出，只留余音如一阵微风，轻拂而过。“成就是王，败不过贼，何谈既往不咎。”
　　待人影消失于夜色间，皇帝捂着耳朵心有余悸地回过头，便见置于架上的那柄伴他十数年的利剑已是脱出鞘外，剑锋折断，跌落于地，而那点青光，如今已是碎成一地玉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