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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金丝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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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祈随手把打火机扔给Beta。
beta茫然接过。
楼凌目光居高临下地落在beta身上,那张精致阴郁的面容竟带着颇为愉悦的笑,看得beta心脏一颤。
“我记得,你父亲一直想加入联邦安全总署。”
他漫不经心扫过beta掌心捧着的打火机,“审核可以通过了。”
Beta呼吸陡然一滞。
打火机失手掉落,在寂静的走廊发出“啪嗒”一声。
楼凌抬起眼,直勾勾盯着郁祈,咧嘴无声地笑了一下——
你看,他高兴着呢。
挨了两脚,抵过他家里半辈子的努力。
郁祈与这年少而暴戾的Alpha对视片刻,一挑眉:关我什么事?
他像是意兴阑珊了,没在意脸色陡然沉下来的楼凌,也没再看Beta一眼,转身就走。
冷冽朦胧的雾气在寂静走廊上浮游,omega美人的背影骨肉匀停,不疾不徐,渐渐走远。像是一副意蕴悠远的电影镜头。
楼凌简直移不开眼睛。
紊乱的Alpha信息素又一次失控逸散。
纵然beta男生闻不到信息素,也被压得喘不过气。
这神经病!
要不是为了家族利益,谁愿意跟在这种喜怒不定的Alpha身边?挨两脚换父亲进入安全总署,是再划算不过的买卖。
只是……郁祈与他想象得完全不一样。他听过传闻,说是再温柔不过的美丽学长,就算是对待贫寒的beta特招生,也一视同仁。
郁祈在伊兰斯特公学的那三年,是再和谐不过的三年。
Beta男生脑海里浮现出郁祈点火烧领带时,那散漫又理所当然的神色。
就好像,他做什么事都可以,永远会被宠着纵着。
beta忽地心间一烫,像是被打火机燎烧了一下。
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拿地上的打火机。
这是他扔给他的。
就在将要触碰到打火机的那一刻,楼凌一脚踩在他手上。
alpha居高临下,目光嘲讽,像是在无声警告,别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他后劲腺体还在一下下急促地跳着,是被那尚未分化的omega勾出来的震颤与狂热。
“被关在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时,我就一直在想,他会是什么样子。”
楼凌声音梦呓一般,阴郁而飘忽,像是在跟beta说,又像是自语。
“他跟我想象得完全不一样……”
“但……更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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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祈没了逛校园的闲心,直接去联大。
早高峰,窗外倒退的车水马龙映在他疏离的眸底。
迈巴赫驶进校门时,手机发来一条消息,是副会长林砚。
【阿祈,秦望去找你了。】
郁祈一时没想起秦望是谁,直到林砚又发来数条消息,他才想起来,是在那天医疗院附近撞见的翻墙alpha。
那天他没在医疗院找到想要的东西,心情烦躁。离开时走了僻静的小路,就撞见秦望翻墙。
联大与军校向来水火不相容,秦望试图翻墙的性质可大可小,往小了说是友校学子年少气盛;往大了说,就涉及到联邦各州区之间的恩怨矛盾了。
正值敏感时期,联大自然选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还给了秦望一张临时出入证。
秦望一开学就来堵他。
迈巴赫停在车位,郁祈下车,遥遥望见玻璃画室门口站着道身影。
以前画室附近总会有许多偷偷蹲守的人,所以就配了警卫员。但秦望有出入证,警卫员没法像赶普通学生一样赶他。
年轻的alpha面容俊朗,穿了身清爽的便装,稍微压下那么一点军痞气。
但郁祈还是略微不适地蹙了下眉。
他不太喜欢过于浓烈的alpha气息,即使他现在还闻不到。
alpha就守在画室门口,不能装看不见,郁祈只好走过去。
秦望站得笔挺,单手插兜,面无表情,更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但其实他插在兜里的手心直冒汗,随着美人越走越近,他也越来越紧张。
来之前他有许多话想说,想问他为什么不通过好友申请,想说自己身高腿长公狗腰,想展示这些年的军功,又怕会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但真到了这一刻,他憋了半天也憋不出一个字,最后突然把手一伸,手心是那天郁祈用来绑他的皮筋。他很大声很凶地喊:“还你皮筋!”
郁祈:“……?”
还就还,你吼什么呀。
他有点莫名其妙,就摇了摇头:“不用。”
秦望从善如流,立刻就要将小皮筋套到手腕。
“……还是还我吧。”郁祈伸手要,秦望才恋恋不舍地把皮筋放进他手心。
粗糙带茧的手指带着点隐晦的刻意,划过他柔软细白的手心。带来一点轻微的麻痒。
郁祈手指轻轻蜷了一下。
垂下的长睫也在颤,似是受不了这点细微的身体触碰。
秦望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
啧,这也太敏感了。
怪不得出行要配警卫员。
秦望得寸进尺,拿出通行证在他眼前晃了晃:“你们校方允许我在校园闲逛。”
他努力做出此生最文质彬彬的表情:“请问,我有幸参观你的画室吗?”
郁祈很想说不行。
他的画室是他从战地医学系转来时,校方在几大家族的施压下,特意辟出来一栋小楼,供他自己玩。
他不用跟同系同学一起上课,只有修够学分都行。别的什么都不用管,自然有人帮他打理好一切。
所以他很自由,所谓‘艺术系’,不过是给他一个独立空间,再给他找点事情做。
郁祈也没什么意见,很温顺地接受了,唯一的要求就是不喜欢外人进画室。
秦望不觉得自己是外人……最多只能说是暂时是。
他以alpha特有的侵略性和厚脸皮,强硬地挤进了郁祈的画室。
玻璃画室用的是单向玻璃,从外面看,流转着一层浅淡天光。
而进了内部,第一印象竟是空旷。
相当干净冷淡的风格,挑高的天花板垂落着线性吊灯,一串串错落有致。
画室一侧立着三个榉木画架,其中一个架着未完成的油画,画着半幅热烈的冬日向日葵。
一张玻璃茶几,两张灰白的会客软沙发,一个藤蔓吊椅,铺着柔软的奶白色毛毯。
再就是一道玻璃门,用的是特制玻璃,夹层里盛着海水,十余只机械齿轮鱼在水中游动。
门内是辟出来的休息区。清洁人员定期打扫,绝不会进入他的工作区。
郁祈努力保持着礼貌,请秦望在会客沙发坐下,又去休息区的茶水台,给他倒水。
他瞥一眼咖啡机,决定偷偷给秦望冲速溶。
端着两杯咖啡走出去时,发现秦望在端详他的画。
郁祈不喜欢别人看他的画。因为他根本就不擅长画画,但他们都会夸他画得好。
就像现在的秦望一样。
从小把部队当家一样来去自如的alpha懂什么油画,一张口只能蹦出“浪漫主义”、“感情真挚”之类的词句。
郁祈有点想笑,但忍住了,一本正经地请他喝咖啡。
秦望接过咖啡时又想故技重施,但这次郁祈很谨慎,迅速收回手,不给他肢体碰触的机会。
秦望遗憾坐下。
这沙发软得出奇,像一团蓬松云朵,软得要陷进去一样,就像是眼前omega美人给人的感受。
秦望调了调姿势,离他更近一些。终于问出那句话:“为什么不通过我的好友申请?”
郁祈:“我从不通过陌生人。”
秦望顺杆子就往上爬,眼神热切:“那我现在不算是陌生人了吧?”
郁祈有点抗拒微微抿住唇。
秦望立刻说:“只是加个好友,都不可以吗?”
又没让你立刻就做我老婆。
郁祈迟疑了下,找不到理由拒绝。
秦家是做军工生意的,位高权重,在军部很说得上话。
郁祈倒不是害怕得罪秦家,只是觉得,以秦望的身份和能力,多的是办法让他通过好友申请。
为了避免麻烦,他当面通过了他的申请。
秦望眼尖地瞅见,那密密麻麻的一排列表中,只有三个置顶。
他很想问问置顶是谁,但所剩不多的理性告诉他,他和郁祈还远远没到那个关系。
他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这是他第一次对omega有这么强的探究欲,也很愿意对他展露他的全部。难道是alpha对omega的本能在作祟?
但应该不是。因为郁祈甚至还没分化。
秦望感觉到自己的腺体在微微发烫,但还在可控范围,足以支撑他正常地跟omega美人对话而不是说出“我188”“单兵作战破纪录了”之类的蠢话。
美人也很有礼貌地配合。
他肤色极白,嘴唇是湿润的红,一看就很好亲。
秦望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他不想显得色欲熏心。这是他问过三个恋爱参谋后得到的经验教训。
参谋还说,不要上来就吃饭看电影,你本来就跟人家没交集。多去问问跟他有关的事。
郁祈把咖啡放回茶几,玻璃相撞的脆响在画室里回荡,这已经是一个比较明显的送客态度。
于是秦望谈起了伊兰斯顿公学。
巧得很,他有一个堂弟,就跟郁星晓在一个班。秦望说,可以让他多照顾照顾郁星晓。
果不其然,他看到郁祈的态度软了一些。
秦望见好就收,又随意聊了几句,很快告辞离开。
从郁星晓下手,跟郁祈拉近关系,再徐徐图之,等过两个月,军校和联大的联谊舞会,应该就能邀请到他了吧?接下来就更顺理成章。
他不觉得自己会失败。
因为这短短的一段相处,Alpha特有的敏锐和征服欲就让他微妙意识到,眼前的Omega美人是那种,只要你对他足够强硬,他就只能忍下不适和抗拒,被动地,委屈地、不情不愿地、完全不知道怎么反抗地,承受着alpha给予他的一切。
玻璃门关上。
画室重归寂静,空旷得让人恐惧。
郁祈却很适应这种大而空旷的密封环境。
就像金丝雀的笼子。
只要足够大,它就会觉得,自己仍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