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柴咒术师的阴暗生活》听珪

1、第 1 章

　　“下午还有体术课，别在那里发呆了。”

　　我抬起头，“可是，真希，再怎么努力进行体术训练我还是个菜鸡，不如坐在树下思考一下去码头整点薯条。”

　　禅院真希毫不客气给了同期一个暴栗，“菜鸡更需要训练，别遇上危险了没点自保能力。”

　　“好吧。”我叹了口气，站了起来，除非高专的结界破了，要不然自己这个不用出任务的半吊子咒术师应该遇不到猝死以外的风险。

　　阳光明媚，树影婆娑，高专屹立在深山老林中，同周围宁静的一切隐匿了气息。

　　在给同期当免费沙包的空隙，我仰头赞美天空，“这样美好的时光，高专竟要我们这帮青春活力的少年少女互殴。”

　　熊猫追上来，“是你一个人在单方面挨揍啊”说完，我被提起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旋转。天空好蓝，胃好难受。

　　体术课因为我的眩晕暂停了，我的三位同期围了上来。好糟糕，已经训练那么多次了，还是无法适应啊，把胃里的东西吐的一干二净，空着肚子痉挛着，该去吃饭了，我向同期们招手，“各位有想吃的吗，我带回来。”

　　“相当狼狈啊，千代。”出完差回来的五条悟掀开眼罩的一边，“大家有想念老师吗？”他边说边把几袋伴手礼分给周围的学生。

　　我扶着树干缓缓直起身子，接过伴手礼，是仙台的毛豆年糕，真是毫不意外啊，无论在哪出差都最先找到当地甜点的五条老师。

　　“谁会想念人渣老师啊。”禅院真希拆着伴手礼，从中拿出一块年糕，“还不错。”

　　“鲑鱼子。”狗卷棘嘴里咀嚼着含糊不清地附和道。
　　狗卷棘，一位精通饭团的咒术师，为防止不经意间的咒言给人造成伤害，也为了节省咒力，平时用饭团语来说话。
　　我也尝了一块，的确不错。

　　“老师出差还不忘带伴手礼，竟然被学生这样说，可是会很伤心的啊。”五条悟佯装擦了擦眼泪，“不过老师还是原谅我可爱的学生的啦。”

　　禅院真希没有理会他的自说自话，对我摆摆手，“走了，玲奈，去吃饭。”

　　最后还是没有吃成，一年级来了拔除任务。我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回宿舍吃泡面。

　　“太弱了，千代。”

　　我顿住脚，五条悟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作为咒术师来说太弱了。”他似乎是不经意一提，挥挥手走了。

　　到门口，我一只胳膊挎着一大袋子零食，一只手翻着口袋找钥匙。刚把钥匙拿出来，购物袋带子“啪”地一声断了，东西滚了一地，我叹了口气，只好俯下身去捡。

　　屋里没有开灯，窗帘拉开了条小缝，露出点光来。床头的台灯上罩着深绿色的灯罩，泛着幽暗的光圈，我整个人隐没在阴影里，开了一瓶又一瓶的酒。下肚以后，胃里像被灼烧一样。

　　我当然知道啊，自己不适合咒术师这回事，不过也无力改变罢了。我拿出从家入老师那里要来的一根香烟，又从零食堆中扒出前两天买的打火机。白色的烟雾升起，在房间里弥漫开来，很不好闻。我尝试吸了一口，味道呛人，感觉肺马上就要爆炸。

　　那根香烟掉在地上，木制地板被烧出一圈黑色，焦味不断升腾。会不会把整个房间烧着呢，我被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那会被认为是自杀吧，实力差劲的阴暗女高因为融入不了氛围深夜纵火什么的。还是算了吧，我略带遗憾地想。

　　喝完第三瓶酒后，意识却是格外的清醒。咒术师什么的，对于自己这种一没天赋，二不上进的家伙很难做啊，不过是这样的话，就算不做咒术师也会活得一塌糊涂吧。

　　生活到底是在谁的意志下进行的啊，天花板上的图案变化重组，眩目头晕，一只只眼睛投射出嘲弄的光。不，等等，天花板也开始嘲弄？我揉揉眼睛，酒喝多了隐秘的自尊心格外敏感吗？

　　啊，是咒灵。原来是咒灵……啊？自己那点微弱的咒力泄露了？总不能是高专的结界破了。完蛋了，连咒力都控制不住了，要被退学了。得尽快清醒过来，喝醉了被从自己情绪中诞生的咒灵杀死比纵火自杀听起来更糟糕啊。

　　拔除它，拔除它，哪怕明天就被退学，至少在这个时候做个咒术师吧。清醒起来，千代玲奈，拔除它。

　　咒灵这种东西向来长得千奇百怪，四只手八个眼都是低配，丑陋恶心，无愧是从人的负面情绪中诞生出来的。

　　天花板上的这只用我匮乏的语言的语言真难形容啊，再多看一眼就会把我今天晚上胡吃海塞的东西全吐出来，得赶紧解决。

　　就在我准备动手时，咒灵从天花板上滑下，要从门缝中溜出去。

　　我连忙向门口扔了个东西堵住，上前拔除了咒灵。幸亏它诞生不久，我坐在地上大口喘气，不出任务的原因除了体术垃圾以外，咒力太稀薄也是原因，咒灵没拔除就先支撑不住了。折腾完后，我抬头望向一片狼藉的房间和明显的残秽气息。

　　会被发现的。不用明天，真希他们回来就能察觉到，同期连咒力都控制不了。

　　忐忑不安地熬过一夜，太阳照常升起，第二天还是到了。我来到了教室，他们三个耷拉着眼皮，趴在桌上昏昏欲睡。

　　“早上好啊，玲奈”真希迷瞪着睁开一只眼道。
　　“早上好啊。”我把东西从书包中拿出来，递到真希桌上，“这是奶酪棒和巧克力。”

　　又转头把东西分给了狗卷和熊猫。

　　“谢谢。”收获了同样有气无力的三声。

　　“昨天的任务还顺利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禅院真希撕开奶酪棒的袋子，“别说了，几个二级咒灵进化成一级了，格外的难缠。刚回高专，几个咒灵又缠上来，我们以为高专的结界破了。”

　　我桌下的手攥得生疼。

　　“结果五条那个家伙说是在升级维护……”手慢慢松开了。

　　“同学们，打起精神啊。”五条悟一个闪身进了教室。

　　“无良教师压榨未成年学生加夜班还说这种话真的很欠揍。”禅院真希道。

　　“就是。”

　　“鲑鱼子。”

　　“真可惜，以你们的实力是打不到老师的啊。”五条悟不在意道。

　　更欠揍了，五条老师。我低下头吃巧克力。

　　像往常一样的理论课。

　　“术式反转是给……”脑袋好沉，讲台上五条悟的嘴一张一合，在说什么。

　　直到狗卷棘戳了手肘一下，“嗯？”我有些迷茫地看着他。

　　“放‘帐’的咒语是什么？”五条悟道，“千代来回答一下。”

　　“由暗而生……”犹豫中，“乌漆嘛黑？”我望向同期们，他们低头干嘛。

　　“确定吗？”

　　“嗯..吧。”

　　教室内外立刻充满了欢快的空气。

　　五条悟留下一句“上课睡觉可是不行的，千代要写任务报告巩固知识”就走了。

　　我根本就没出高专，写什么报告，不要把自己的任务扔给学生啊，人渣老师！！

　　“具体的时间地点和咒灵情况我让伊地知发给你了。”我看着手机上的信息，叹了口气。

　　“任务报告”归根结底是咒术总监会为了彰显自身对咒术界绝对控制权所衍生的形式主义。五条悟的任务过程有什么好写的，他甚至用不上术式，咒灵就被拔除了。

　　“咚咚。”扣了一下门，“五条老师在吗？我来送报告了。”

　　初夏，郁郁葱葱的树林，湛蓝的天空和蝉鸣，在往后的日子里不断在脑海重现，可谓是我噩梦的开端。

　　“进来吧。”五条悟在打游戏，没戴眼罩，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墨镜，神色淡淡的。高专的的小椅子对他来说有些屈尊，两条长腿无处摆放似的，穿着一件T恤，外搭一身同色的薄外套，看上去像个青春dk。

　　实际上是会把自己任务扔给学生的混蛋，我暗想。

　　我把东西放在桌上，“我先走了，老师。”

　　“千代以后要怎么办啊，实力这么弱。”手柄摇摆着，五条悟似乎快赢了。

　　咒力微弱，体术垃圾，除了能看到咒灵外，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不，甚至因为能看到咒灵比一般人活得更痛苦。

　　“有考虑辅助监督或什么职业吗？”游戏界面出现胜利的标识，五条悟把游戏机放到旁边的抽屉里，转过身来面对着我。

　　不知道，除了咒术师外就想不到其它了。我看着脚尖，没有回话。

　　“也是，外面这个年纪的小孩正是看漫画逛街的时候，讲人生抉择什么的还太远了。”

　　五条悟拍拍我的肩，“千代以后也出任务吧，多到外面锻炼锻炼，年轻人就需要老师催赶着上进嘛。”他又问我：“怎么样，这番话跟喜欢说教的高层老橘子相比？”

　　“不遑多让。”快要吓死我了。

　　“哈哈，我就知道……模仿什么的，我也是最强的。”

　　又恢复成不靠谱的样子了，五条老师。

　　“哦，对了，现在正是忙碌时节，大家可不要懈怠。”

　　“好。”我转身要走。

　　“不过老师说的千代要出任务可不是玩笑哦。”

　　我逃一般出了办公室。

　　傍晚。

　　“话说玲奈你在听什么歌？”投入到泪流满面。

　　“不如死去。”我趴在桌子上崩溃地想。

　　“嗯？”

　　“啊…是藤井风的《不如死去》啦，就很有感触啊，哈哈…就最近的感觉，也很想找到darling…人生依托什么的，啊哈哈…”

　　城郊的一处废弃大楼。

　　许久无人光临，杂草十分旺盛，横七竖八地生长着，墙壁上有不少涂鸦。周围都是荒野，更显凄凉，是都市规则怪谈的绝佳处所，也是假想咒灵的孳生地。

　　“去吧，里面只有一只四级。我们都在这等你。”禅院真希道。

　　“大芥。”

　　熊猫朝我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一步三回头，我看向狗卷棘，“大芥。”又朝熊猫回了个加油的手势。最后依依不舍地望向真希，眼中泪花闪现。

　　“快走啦，我们就在你的身后。”真希忍无可忍地揪住我的后衣领子。

　　“再见了，我的同期们，记得想念我。”

　　“快走！。”

　　楼内蛛网遍布，墙皮斑驳。走廊的尽头有声音发出，不连贯的，小声抽泣的。

　　是小孩的哭声。

　　巨大的怪物俯趴在地，两个上肢在空中摇晃，嘴里喃喃道“陪我玩，陪我玩...”粘液铺在地板上厚厚的一层。天花板时有滴水，混浊着空气中怪异的味道。

　　普通人在濒死之际和一些特殊时刻也会看到咒灵。而在面对拥有生物外形的怪物时，逃跑是大多数的选择，对未知的恐惧会将不可抗力扩大化，就算积极战斗，没有咒力也无法拔除。

　　所以咒术师的存在就十分重要了，可以使用咒力拔除咒灵，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泄露咒力滋生诅咒。但咒灵的存在不能被普通人知晓，于是世界划分成两部分，咒术师与非咒术师，双方隔着认知差距的鸿沟，各自站在对岸。

　　与非自然的生物殊死搏斗之类的事在现实中上演，而普通人并不知道自己内心的怪物有了实质化的体现。从一开始就不对等。

　　无穷无尽的拔除任务和无法在大众面前诉之于口的内心，不要高看咒术师的精神状态啊。

　　我拔除了那只咒灵。

　　粘液喷溅地满身都是，随着咒灵的消散也逐渐消失，“陪陪我…”，嘴，姑且称之为“嘴”吧，无意识地吐露出这样的话。

　　不知这只咒灵被拔除之后，谁的执念是否消散，亦或又有了新的？

　　一只四级咒灵，差不多耗费了一大半力气。

　　“出来了，哪受伤没？”

　　禅院真希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回去还是上家入小姐那里看看吧。”

　　我疲惫地点点头，“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了，应该是受了很重的内伤。”

　　“笨蛋，那是因为你太弱了。”

　　“晚上吃什么？”

　　“火鸡面。”我举手。

　　“木鱼花。”

　　“拒绝。”

　　“拒绝。”

　　“好吧，看来大家都厌倦方便面了。”

　　风吹动衣角，少年归途。

　　一年级四个人在高专小厨房面面相觑。一根大排骨横在案板上，三条草鱼死不瞑目，眼睛闪着诡异的光，，五只企图爬出水盆，逃出生天的活螃蟹，旁边还有粘着泥土的新鲜蔬菜。

　　任务完成后，回去刚好路过集市，出于好奇，四个没见过世面的咒术师进去了。人山人海，吆喝声不绝于耳，全是喊着“绿色农产品”“都是刚从做好的”，拽着人把东西往怀里塞，要走又被塞了一把吃的，实在冷不下脸。

　　狗卷棘挤在买炸糕的队里出不来，这时也没人在意旁边跟着个熊猫了，以为是年轻人套个玩偶套玩cosplay，还问熊猫热不热，一片混乱。

　　一年级哪见过这阵仗，要么成天在高专训练，要么在出任务，平日休息出去买个东西，服务员里裹三层外套两层，完毕系个蝴蝶结，双手递过去，鞠躬道谢，这边接过来，鞠躬道谢，这算完了。

　　集市上，眼神只要停驻一秒，东西就被包好扔过来。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买了一堆东西，包括但不限于小猪存钱罐、风筝、玉米穗挂饰、磨牙棒……

　　“不是”我实在忍不住，“谁买的磨牙棒？”

　　熊猫从身后探出来，神色狰狞：“是我。你有意见？”

　　“没有，没有。”我连忙摆手。

　　“木鱼花。”狗卷想用手把螃蟹扔回地狱，不料被钳子夹住了手，狂甩螃蟹。

　　熊猫一个猛熊扑食压了上去，“我来解救你！”螃蟹是松了钳，狗卷被压得快撑不住了。

　　我去拽狗卷，既低估了熊猫的体重，也高估了我的力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还撞倒了后面的真希。

　　四个人乱作一团，对战咒灵都没那么慌张。一只螃蟹趁机爬到熊猫头上举起钳子耀武扬威，熊猫左抓右挠不得章法，硕大的身体晃来晃去，倒在案板上，草鱼诈尸一跃，眼珠子都要蹦出来，蔬菜连泥带土地落到我跟真希身上。

　　夜蛾正道推开门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顿觉两眼一黑看不到高专的未来。

　　“五条悟，过来管管你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