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如镜，则万丈深扬》挨千刀的

7、推翻一切

　　我按下停止录制的按钮，叶寒凝走到门外，和我道别。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仔细一想发现忘记把郭鸿的画给她了。
　　“请你等一下！”我叫道。
　　“怎么了？”叶寒凝转过身，如同一只轻盈的蝴蝶。她的看向我，眼角弯了弯，似乎在笑。
　　我连忙翻出郭鸿的画，递给叶寒凝，“这是郭鸿给你的，上面有他想对你说的话。”
　　叶寒凝低头看向我手中的画，并接了过去，她仔细端详了画一番。我发现她的双手似乎开始颤抖起来，手心里还冒着冷汗。她笑了起来，胸膛发震，漆黑的眸子里满是笑意。
　　“那个……你还好吗？”
　　“我没事，只是太激动了。好了，是时候说再见了江医生。”

　　我不知道叶寒凝从中获得了什么，能使她的情绪发生如此的转变。但我不想再细想下去，转身拿起开水壶，给自己泡了壶茶。
　　峨眉竹叶青的茶叶在热水中逐渐舒展，杯中逐渐染上青绿，释放出嫩粟香。
　　我翻看着最近记录的案件信息，大致整理了一下，发现疑点还挺多的。
　　一是嫌疑人郭鸿他明明已经被逮捕，为什么还不愿供出犯罪经过；二是郭鸿行凶当晚，一向在外面的林芮涵又为什么会在家，以及林芮涵为什么会服用安眠药；三是之前遗漏的，就是郭鸿行窃时盗走的东西，包括但不限于林芮涵身上的卡、现金、首饰……折合人民币竟然超过二十万，但现在全都下落不明；四是林芮涵的死因，为什么郭鸿说他只捅了一刀；五是郭鸿的画和叶寒凝的反应。
　　说到叶寒凝，我不确定她说的是否属实，但也实在让人心寒。
　　或许在我看来，她的父亲想买掉叶寒秦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
　　这就类似于猪要养肥了再卖。贩卖儿童中，男的越小越值钱，女的越大越值钱。
　　想到这里，我心中不禁涌起一片恶心。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我喝了口茶，透过玻璃看向窗外。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天边，漫天的云彩在落日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峨眉竹叶青清醇爽口的滋味在我口中散开，饮后余香回甘，倒是缓解了我心中的苦闷。
　　日落黄昏品壶茗，茗茶轻舞悠然心。

　　缓过来后，我将整理好的疑点发给了谭岩。还是没有患者来找我，便仔细端详起郭鸿的心理问卷调查。
　　之前粗略地看过一遍，只感觉郭鸿可能也受了什么刺激。现在回过头来仔细又看了一遍，便发现这事情不简单。
　　郭鸿在问卷中的回答，无不表达了自身的负罪感，并多次反思自己的行为，还对道德有着犹豫不决的心理。特别在是一些关于叶寒凝的问题中，他对叶寒凝的那种深沉的愧疚感让我不知如何表达。再加上我和他谈话时他言语，综合一下就好像是……利马综合症患者！
　　顿时，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我的念头，这个想法过于离奇，以至于可以推翻我之前的大部分判断。
　　不可能是这样吧……
　　我的思想正在拼命地涌动着。可是如果不是这样，一切都说不通啊。
　　福尔摩斯对华生说过，“当你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那都是事实。”
　　终于，我心一横，长舒一口气，拨打出了谭岩的电话。

　　电话瞬间就接通了，对面传来谭岩的声音。
　　“老江啊，你传给我的案子的疑点我看到了，辛苦你了。我过会儿就回来你……”
　　“谭岩，我怀疑郭鸿得了‘利马综合症’。”我顾不得犹豫，直接切入正题。
　　“什么……马？”
　　“利马综合症。是类似绑架犯被人质所同化，与人质的立场趋于一致，把攻击心态转变的现象。与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相对。”我继续说：“我们犯了一个主现判断的错误。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的判断都错了。受刺激患上心理问题的可能不是叶寒凝——”我深呼了一口气，“而是郭鸿。”
　　“这……虽然不是听得很明白，但是感觉案子发生了很大的转变。你等着，我已经上车了，回来后再和我面对面讲清楚。”

　　当晚，谭岩赶回了局里。我将我的想法说给谭岩听，他先是有些愣怔，用充满困惑和震惊的眸子看着我许久，随后便说：“确实，照目前情况而言，只有这一种可能。可是你有什么证据吗？”
　　“还没。”我把所有有关这件案子的资料、新闻、照片都打印出来，把它们递给谭岩，“现在我能做的，只有寻找一切蛛丝马迹，争取早些发现。”
　　“江医生不是说过，自己对探案什么的不感兴趣吗。”谭岩挑着眉，似笑非笑地说：“怎么这次又这么认真啊。”
　　我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并不想理会他。这时，我又翻到了新闻发出的10月12日晚上的那两张照片。一张是叶寒凝参加同学聚会的，另一张是叶寒凝被扶上警车的。
　　这两张让我感到奇怪的照片好不巧地被摆到了一起。单独拿出来看我还看不出什么，但它俩放在一起，问题立马就暴露无遗。
　　“先别说这个，你过来看看。”我拍了拍谭岩，示意他看过来。
　　“怎么了？拖鞋的问题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不是这个，你再仔细看看。”我说：“我好像，找到证据了。不过有一点，我需要你在讯问时和郭鸿确认一下。”

　　10月19日下午，我来到办案工作区，通过监控观看着审讯室内的一切。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压抑和紧张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在大约只有10平方米多审讯室内，郭鸿带着手铐脚链坐在谭岩和纪永瑞的正前方。
　　这是一场“面对面”的“交流”。
　　“我说过很多次了，罪名我已经承认了，作案的动机我也说了，就单纯是为了钱，你们到底还想问什么！”
　　谭岩拿出手机，打开几张照片，抵在郭鸿脸前：“这是案发当天几公里外在黑市边上的一个监控拍下来的视频截图，这个人是不是你？”
　　郭鸿看了后黯然而轻嘲地一笑，道：“不是。”
　　“你敢说这个人不是你！那为什么在现场遗留的DNA和你的DNA比对结果，相似度达到99.9%！”
　　“警官，不是还有那0.1% ”郭鸿的眼神不停向左瞟动，“我就是那0.1%啊。”
　　“你——”
　　谭岩的额头上隐隐凸起青筋，眼睛里只闪烁着一片怒火，右手紧紧攥着拳头猛的捶打在桌上。
　　谭岩，别冲动啊。我心里替他捏了把汗：这么暴燥的脾气，在审讯时会出乱的。
　　“谭哥不至于……不至于。”纪永瑞连忙拉住谭岩的手，生怕他做出什么极端的事。
　　“郭鸿，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点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下。我问你，你是不是将从林芮涵那盗来的财物在黑市转手给卖了？”
　　郭鸿顿了顿，才缓缓回答道：“是。”
　　“那你卖掉的那些钱到哪去了？”
　　“……”
　　“不回答是吧，那我帮你说。就在今天上午，我们发现叶寒凝的账户上无故多了二十多万元，这与失踪物品的价格差不多。这钱为什么突然出现在叶寒凝的账户上，你应该……”
　　“够了！”郭鸿脸色一青，突然站起身，咬牙切齿地咆哮道：“叶寒凝她只是被我威胁利用的，跟这个没有关系！”
　　这么大的反应，看来我的想法没有错。
　　“郭鸿，你给我坐下！”谭岩怒哄道：“好，那我再问你，你当时道底捅了林芮涵几刀！”
　　“就……一刀啊。等等，你怎么也问这个？”
　　话刚落音，谭岩整张脸都白了。他完全惊呆了，似乎麻木了一般，说不出话。
　　“原来我们一直都被叶寒凝给耍了！”我听到谭岩小声骂了句，随后转头对郭鸿说：“包括你，郭鸿。”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谭岩没再开口，在一旁瞪着郭鸿。纪勇瑞则开口道：“经法医鉴定，林芮涵的腹部被捅了两刀，致死的是第二刀。而你，只捅了一刀。所以我们怀疑，捅下第二刀的，也就是说真正杀死林芮涵的，是叶寒凝。”
　　“这……警官，应该是我记错了……是我，两刀都是我捅的！”郭鸿争辩道。
　　“郭鸿，你还不明白吗！”纪勇瑞说：“在你行凶时，叶寒凝影响了你，让你对她产生了认同，你被分化，对她你敌意也逐渐弱化，你患上了心理疾病，叫作‘利马综合症’。你被她利用了！你并不是杀害林芮涵的真凶！”
　　“不……不是这样的。这都是你们骗我的……对，你们是一定想套我话！”郭鸿抱着头，扭曲着五官，怒哄道：“证据，对了！你们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们所说的一切吗！？”
　　“郭鸿，现实就摆在那里，不要再执迷不悟了！”纪永瑞喊道。
　　“不……不是这样的！”郭鸿变得狂暴起来，不断把头砸向桌角，妄想通过自残来停止一切。
　　“郭鸿，你疯了！快给我停下！”谭岩连忙上前制止郭鸿。幸好审讯室内的一切物品都经过特殊处理，郭鸿没有达成目的。
　　五分钟后，审讯室内重新平静下来。
　　考虑到郭鸿患有利马综合症的心理疾病，且情绪极度不稳定。审讯被迫中止了。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我转头看向谭岩，他的眼神中闪烁着愤怒，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能咋办，把叶寒凝找来呗。”他握紧拳头往墙上用力一摇，“还有，你上次说的证据，到底是什么，找到了吗？”
　　“快了。”我好久没看到谭岩这个样子了。
　　“她说明天送来，应该不会有错的。记得提前准备好法医和鲁米诺试剂。”
　　“她……是谁？证据为什么会在她手上？唉……老江你说清楚再走啊！”
　　我给谭岩打了个招呼转身就走了。同时看到了□□上的新消息，不禁莞尔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