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野》长弓夏

3、人很小

　　三角形具有稳定性。

　　第一次见到落也时,初愉就觉得,这人是个大麻烦。
　　招呼是不会打的,介绍是林见溪做的,“嗯”是听不见的,长得是帅,但小初愉对人的相貌是没有什么感觉的。

　　“他挺惨的啦。”林见溪偷偷给她说了一大堆话,她半听不听总结下来这么一句话。

　　谁不惨呢?哦,小初愉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过往,好像是不惨。

　　她那过往六年的经历,平平淡淡,挑不出什么“惨事”。

　　爸爸妈妈外出打工算吗?不太算,毕竟他们过年走的时候,自己并不会哭。

　　筝筝姐说,她是个理性的人。

　　她懂,她毕竟是个天才。

　　夏日的风摇着杨树枝叶,初愉摇着吊床。

　　旁边老人们搓麻将和交谈的声音掩不住风吹树叶的莎莎声。

　　忽然她看到一只莹白的小手在挥来挥去,她低头一看,一个小孩,她认不出来是男生还是女生。

　　林见溪眨了眨他那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冲吊床上的初愉笑了笑。

　　“请问,我能坐会儿你的吊床吗?”

　　“你要怎么上来呢?”是个男生啊,初愉想。

　　即使林溪的音色童声童气,但仍不难听出这是个男的。

　　他看着很干净,初愉倒是不介意让他上来,只不过,他也好矮,要怎么上来呢?

　　“谢谢你,我去找我四爷爷。”谢谢你,我去找我四爷爷。”

　　初榆的视线随着他移动,见他扑腾扑腾迈着小腿跑到麻将桌前。

　　那边还有个大姐姐,在捞其中一个爷爷起来。哦,好像就是刚才那个小孩的四爷爷。

　　四爷爷被小男孩领来了,大姐姐直接坐下了,真稀奇,她竟然要跟爷爷们打麻将。

　　那个爷爷长得一脸文气,一看年轻时就很帅。他又冲着初愉说了好几声谢谢,才把小男孩抱上来。

　　他脱掉鞋子。

　　风或许停了一会儿,听不见“莎莎”声了——“爷,您快点去买个新风扇,记果再买几个西瓜。”
　　大姐姐的声音真响,但也很好听。
　　“你好呀,我叫林见溪。”

　　“初愉。”

　　“初见的初吗？是小鱼的鱼，还是欢愉的愉？”林见溪猜测道。

　　“欢愉的。”

　　“你今年几岁呢?我5岁了。”

　　“3岁。”

　　“好小啊。”

　　“你也不大。”

　　初愉对他来了兴致,于是问,“你是哪个jian,哪个xi?”
　　“凌还是林。”这家伙有点咬字不清。

　　“树林的林,看见的见,溪水的溪。”

　　“哦,我知道了。”

　　“你好厉害啊。”

　　“我奶奶教得我,我还会乘除法呢。”

　　“那你要玩数独吗?”

　　“数独……那是什么?”

　　“就是一种数字游戏啦。”他从小背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小本子,“这上面有说明,这本画面有多不同的数独类型,什么黑白点数,邻居数独啦…”
　　“你看看。”

　　初愉看懂了,拿过林见溪的笔,玩了起来。
　　好有意思。

　　再抬头时,林见溪在看书。

　　她凑了过去,指着那书上奇奇怪怪的字符问:“这是英文吗？”

　　“是啊。”
　　“这是一本英语基础单词的教学书,有图案,还有音标……”林见溪介绍道。

　　“你不觉得英文很丑吗?”
　　“啊？”

　　“是很丑啊。”是那个大姐姐的声音。

　　接着她跳了上来,吊床烈晃动了几下。

　　“你好漂亮啊!”林惊涧直接捏了捏小娃娃的脸。

　　惹得初愉小脸一红,支唔唔说:“你也是。”

　　“那当然啦!”

　　在小初愉短短几年的生命里,除了爷爷奶奶还有弟弟,没有几个人是重要的,林见溪算一个,筝筝姐算一个，知森哥也算一个,如果这个叫落也的家伙稍微有点表情,她倒是可以让他成为下一个。

　　“他是面瘫吗?”

　　“没有啊。”

　　“毕竟他现在还是很伤心的。”

　　初愉对她妈妈没什么感情,产生不了同理心。

　　“你干嘛对他那么好?”

　　“啊?”

　　“你是小天使吗?”

　　“他也没那么糟糕啦，毕竟算是我侄子，我总得照顾一下。”

　　“首先,我不是你侄子;其次,你们这样当我面谈论我真的好吗;而且,他哪里对我好了？你哪里照顾我了?”
　　“最后,我已经算是走出那种悲伤的情绪了,我不面瘫,只是性子冷,你的表情也并没有很丰富。”
　　落也吃完了他的最后一勺饭,忍不住发表了一大长串。

　　“按辈份,我就是他叔!”他才没撒谎

　　“我们都一起去吃饭了,他对你还不好吗?”初愉一通乱讲。

　　“是啊,食室不是我领你来的吗?我多照顾你啊。”林见溪瞎附和。

　　落也:“……”两个奇奇怪怪并且吃饭很慢的家伙。
　　“我先走了?”为什么自己要发出询问的语气。

　　“不行,你坐着。”初愉开口。

　　落也:“?”

　　落也干脆地起身。

　　“你坐下。”林见溪抬头命令道。
　　于是落也又坐下。

　　“我们刚在是在说你姑。”林见溪解释。

　　“啊？”

　　“天才的对话,凡人听不懂也是正常的。”初愉又开始搞怪。

　　“当然不全是。”
　　“不要试图和笨蛋解释。”她那双“狐狸”眼转了转，笑着看向林见溪。

　　于是整个下午落也都在心里咬牙切齿。

　　落也到底不是个笨蛋,和两小只没多久就混熟了。过程是曲折的、结果,不,前途是光明的。

　　期中考试后,在林见溪的要求下,三人坐到了一起。

　　苦以这座小县城不算大但也不太小,不算落后倒也不怎么发达,劳动力都出去了孩子却还有一大堆。

　　三人上的小学是私立的,招得人多,教室却不多,师资是不错,食堂是真的很好,菜品丰富,色香味俱全。

　　三人一小排,六排一大姐,四组一个班,当然还有个教台,后面还有几个桌子供老师放作业,改作业。

　　课程都安排得很紧，或许连老师都不忍心,每节课前总会放一首歌,活跃气氛,减轻压力。

　　不过倒几乎没有什么人嫌这儿很苦,无论学与不学。毕竟是小学,欢笑声阵接一阵,总压过还不大懂的忧愁。

　　这里就是这样。人们抱怨声阵阵,却永远沉溺于此。

　　落也似乎也不是什么麻烦的家伙,他的眼里,有田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