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人》子宸

15、无限旅途

　　——路是无限的，人也是
　　“喂，快走了，挡在前面干嘛？”地铁扶梯旁，一个陌生女子焦躁的催促道
　　小雨回头看了一眼女子，悻悻的让开了缺口，随后一大批人如蚂蚁搬顺着让开的缺口像洪流一般蜂拥而上，好似前面有大批的食物等待被瓜分。
　　“可不是吗，这些人眼里除了利益和金钱也没有其他可以谈论的东西了！”
　　小雨心里暗暗的咒骂道。随机躲在扶梯右侧“摆烂”的一列，任由扶梯像运输货物的传送带将躯体送往需要加工的工厂。
　　这是小雨正式工作的第一周，起初他对未来的生活可谓是拥有诸多的幻想和期望，就和小时候村里夏天夜空中数不完的星星一样多。然而，仅仅是工作了一周之后，他便一下子像被霜打过的茄子——变得蔫了吧唧。你或许觉得小雨这样的状态肯定是因为工作太累的原因导致的，但其实却不是工作，而是第一天去上班路上的景色。
　　这天大清早小雨起了个早床，趁着盛夏早晨的清凉将头发洗的干爽飘香，换上早已准备好的干净得甚至散发着洗衣粉清香的衣服，满心欢快的出了门。他住在一个破旧的老小区楼，从房间出来要先下七层楼梯，之后穿过两栋楼之间的台阶过道，然后再下三层大台阶就算是到了外面的平地，在这里才能看到一点点从楼外空隙间射进来的阳光。
　　阳光照在凹凸不平的地板砖路面上，看了一眼时间——八点一十。他只需要在九点之前到达公司就不算迟到。这么一想，小雨从狭窄的老宅楼通道挤出来，缓缓地伸了个懒腰：
　　“周一的天气真不错”小雨心想
　　这时小雨才发下旁边楼下小菜谱的店老板正忙着从小货车的车厢里往铺子里搬运新鲜的蔬菜，隔壁的大药堂还锁着门。门前不远的马路弯道里各种各样的轿车正在疾驰而过，像是从狭隘的小道出来时，世界像被按下了一个快进键！小雨按照规划好的路向地铁站走去，但他没感觉到的是——自己的脚步已经莫名其妙的加快了。
　　穿过一个地下通道，再走二十多米就到了地铁口，到了这里，他才发现这里的地铁口和之前每次在周末游玩时的地铁口有很大区别！
　　他被震惊了！继而呆呆地停滞在入口前：一群人如蚁群一般，乌黑的人头在站口密密麻麻快速窜动，站口像是一个机器张开的血盆大口，不停往里面吸食着人类，又不停的吐出另一群人，无声无息，只有一旁马路上汽车发动机低沉的轰鸣声，还有连续不断催促着的焦躁的鸣笛声。就这么短短的一瞬间，小雨终于回过神来：
　　“今天要上班！”
　　小雨立刻强制自己的双腿迈开步伐往前走去，他偷偷的用余光环顾四周人的脸色，一个个面色凝重，像是黑色研磨棒即将要滴出的黑色墨水一般，但是脚步却像上了发条一般规律转动的飞快，上半身确出奇的平稳如山体一般。
　　扫码过了闸机进站之后，上扶梯的人群自动分成两类，一类左边，一类右边。左边的扶梯人群移动的飞快，最快的是跑的，接下里是快步向上走的，最后才是慢慢走的，但相比右侧一动不动坐扶梯的人群来说不知快了多少！（小雨很是怀疑，如果给他们十条扶梯，会不会有九条是这些人用来踩着扶梯向上爬赶时间的，只剩一条保持扶梯最初的使用规则，安慰的站在上面）小雨搭上扶梯来到候站口等待地铁，一群乌泱泱的人自觉的排成奇形怪状的长队，在那里低头呆滞的看着手上的手机，静静悄悄没有声音。
　　“嘟~”地铁进站，从里面一下子到出一堆人，还没到完，一旁等候的便开始张牙舞爪的往里面冲锋，像是斗牛场的倔牛一般所有的劲全部一股脑的往上冲，排在中间的小雨看呆了，殊不知此时他已经被人流推进了车厢，当一整刺耳的关门警告声响起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站在了车里，脚下不知是谁踩着他的鞋子再上面疯狂蠕动，估计是那人也反应过来自己踩到了别人的脚想去调整，可是苦于车厢内已经没有可以在容下一只脚的空地了。
　　“等一下！”一个女人疯狂的飞奔过来，像一颗铅球砸进了车厢内厚如城墙的人群里，前排的人群一个趔趄，女人刚好趁这个趔趄的空隙钻进车厢内，女子身旁的一位大哥不满的“啧”了一声便没有了后续，尽管挤得容不下一只脚，但大家依旧固执的拿出手机来掩饰自己不是个文明人的尴尬。小雨努力的仰起头，因为刚才他低头时闻到了劣质香水味，汗水，狐臭味，脚臭味以及自己说不出来的味道，这些气味混杂在一起现在已经让他的胃里开始翻江倒海，所以现在他只能尽量祈祷自己下一秒不会在车厢里吐出来，他可不想上班第一天就这么糟糕，尽管和他之前预想的现在初步发现已经有点小糟糕了。
　　“胖子，睡了吗？你帮我把房间里收拾好的行李都寄过来一下呗，我给你发地址了。”
　　宿舍里，皮尔打开手机从一个常用的购物软件里复制了一串收件地址发到聊天框里。
　　“啊，哎呦这怎么说，确定在那边待着了吗？”
　　听筒里传来胖子厚实的声音
　　“唉，没办法啊，我在这边最起码要待三个多月，不然我之前在那边欠的房租交不上，而且每天吃饭啥的也要花钱，另外那边也确实是找不到工作啊！”
　　皮尔一想到这个就来气，他和胖子，瘦华三个人在那个城市租了一间三室一厅的小区房，可是租房以来一直从未存到什么钱，甚至年前被公司裁员，想着年后会出租房之后留一个月再好好找一找，可是一个月里根本没有一家像样的工作，没办法，账户上越来越多的欠款，刚好在那个时候另一个外地的朋友帮他找了一份薪水还算不错的工作，于是才有了现在的场面。
　　“好吧，好吧，看来我们南山三个组要散了！哇啊啊啊~”胖子在那边用极度夸张又心酸的语气哀嚎着。
　　“没办法啊，人总是要活着”
　　“瘦华估计也要走了！”胖子轻轻的说到。
　　“啊？瘦华为什么要走？”皮尔震惊到。瘦华和胖子两人关系是比较好的，他两都是本地人，只不过是村里的。瘦华的工作历程也和皮尔差不多，干的时间最久的活儿不超过半年，也是在今年年初刚过完年回出租房之后，瘦华就辞掉了自己的工作，在这之前上班的时候他就一直有这个想法，只不过正好过年放假可以多混一点工资，才坚持着上完上一年的工作，按他的话来讲，就算是牛马也吃不了那份工作的苦，另外每周还只有一天的休息时间，按瘦华的作息情况（一般凌晨四五点睡觉，白天一直睡直到下午一两点才会迷迷糊糊的醒一次，然后接着睡到傍晚五点才算完全睡醒），这个工作他一边干着一边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奇迹了。
　　“他母亲不是一直身体都不好吗，现在好像家里人一直催他去其他省的工厂里学技术。”
　　“好吧，如果是他家里其他人还好说，但是如果是他病重的妈妈发话了，那大概率是要走了！”皮尔无奈的回复到
　　“那你咋办？”皮尔接着问道
　　“我还能咋办，接着找房子呗，我今天去看了附近地段的其他房子，哎呀破烂的不行，后面有时间了再继续接着找吧，烦啊！”话筒里接着传来胖子无奈的声音
　　“南山三人组这下是彻底要解散咯！”
　　“唉，有什么办法呢？没钱，只能找自己的活路往前走了。”
　　“行吧，你行李就是房间里收拾好的那两个大包是吧，我明天早上睡醒了就给你寄过去，早点休息，明天还得上班！”
　　皮尔静静地谈坐在椅子里，过了一会儿，他感觉自己即将要晕睡过去的时候，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来了——是巴斯，他也是和他们三个人经常在一起玩的大学室友，毕业后也是和皮尔他们待在同一个城市，经常聚在一起玩，不过他家就在城区里，不用租房
　　“喂，什么事？”皮尔不耐烦的问道
　　“干嘛呢最近，那边过去了，啥时候回来？”
　　“一时半会还回不去哦，我得把身上的小贷还完了攒点钱了再看。”
　　“唉，你这也恼火，你再不回来我就吃不上你请的饭了”
　　“你那个姐夫包办的工程怎么说嘛，还没下来通知吗？”
　　“没有，但是只要下来了随时就要走。”
　　“行吧”
　　“南山三人组这下真的是要散了呀！”
　　“这谁说的准呢？”
　　“胖子给你说他的事情了吗，他最近也恼火的很。”
　　“什么事？不是就是换租的房子的事情吗？”
　　“没有呀，他女朋友那边最近也出了些事，要和他闹分手。”
　　“啊？”
　　“他女朋友家里人给他女朋友说他们两个以后看不到未来，你知道胖子他女朋友家里情况的吧，有个好赌的爸，把他女朋友姐姐的公司赌到破产，现在家里人还欠了两三百万，他女朋友妈妈也是得了癌症，一直在医院治疗，胖子家里也是农村的，胖子还是组合家庭，家庭情况也不是很好，他女朋友母亲就说胖子和他女朋友两个根本看不到未来，就算结婚了也不能让生活变得更好，其实按道理说也是，但是毕竟胖子谈了两年多的恋爱了，就算是拴条狗也得有感情了吧，反正胖子昨天和我见面说，感觉最近他女朋友的态度对他渐渐冷淡了，但他女朋友也知道，她这种情况也找不到更好的了，唉！”
　　“啊，居然还有这种事，他女朋友家里真的好现实，但是道理也确实，可是他家里人难道就想凭这单单一个小女儿找个有钱人老公来帮他们家里人背债吗？这不是赤裸裸的就是把女儿当交易吗？”
　　“谁说不是呢，所以现在胖子很烦，另外你和瘦华回家的回家，外出务工的外出务工，南山三人组要赶赴人生的下一个阶段啦！”
　　“没办法，每个人终究要面临这些，当时间到了那个阶段之后，命运会自动推着你离开那个场地，赶往人生的下一站，就像路一样，有路的地方就有人，有人的地方就有路，路是无限的，人也是无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