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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飞来横祸 ...

  •   天完全暗了下来,风住雨停,健马奔驰,血从简单包扎的伤口渗出,与飞溅的泥浆参杂在一起,糊在衣服上,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前方周家堡的烛光已依稀可见。四周一片寂静,除了他们哒哒的马蹄。
      周慕白倏地勒住缰绳,凝神静听片刻:“江叔,不对劲,这里过分安静了。”
      周家堡虽位于城外,但周边零星也是有几户人家,此时却连虫鸣狗吠之声也皆无,寂静得异于寻常。
      “江叔,你快去千乘门请越陌阡老前辈前来周家堡相助,今夜怕是不太平。”千乘门离周家堡不足二十里地,且善于机关术。今晚如有越伯伯的机关术相助,或能化险为夷。
      江辰知道事关重大,抱拳颔首:“江辰领命!”打马东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周慕白弃马前行,施展轻功,悄无声息的靠近周家堡。堡内灯火通明,明明站了满院子的人,却鸦雀无声。周慕白飞身上树,隐在院角的一棵树上。
      良久,为首长得像圆球的汉子大声喊道:“周堡主,考虑得如何了?”然后扬了扬他那层层叠叠的下巴,意有所指的瞟了下身后的一帮人,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可得想好了再说。”
      周堡主虽已过不惑之年,但依然丰朗神俊,面对诘难也丝毫不见惧色。他朗声说道:“朱昆,当年你漠北追击四恶,凌云峰伏击一阳怪,说起混元手,那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今日怎地也如此不分青红皂白、是非曲直,来围攻我周家堡?”
      朱昆眼中闪过一丝难堪,脸色涨得通红。站在他旁边的,是一个身着道袍,手持佛尘,道貌岸然的中年男子,他乜了眼朱昆,抢先说道:“周清,莫要顾左右而言他,正因敬你是条汉子,顾惜往日情面,才给足你时间,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情面?”周清像听了一个什么离奇的笑话,仰天长笑,“你们气势汹汹的来到我周家堡,拿着莫须有的罪名,还说什么情面,真是贻笑大方!”
      那道士此时已是不耐,厉声喝道:“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周清气沉丹田,声音不大,但清晰的传到每个角落:“我一早就说过,飞鱼令不在我周家堡内,我也从未见过飞鱼令。既然是没有的东西,我如何能拿出来交与你?你如此笃定这飞鱼令就在我周家堡,你是亲眼瞧见了,还是何人给的信息,抑或是你自己基于何种目的在此信口雌黄?!”
      周清混迹江湖二十余年,从未见过这位道士。近年来,他虽已归隐,但并不是对江湖之事全然不知。今天看架势,这道士才是首领,朱昆不过是被他打出来的幌子。
      此言一出,众人听得分明,场上立刻出现了骚动。显然在场的大部分人只是道听途说后参与进来的,然而“飞鱼令”几个字,太具诱惑了,它可以压盖住一切的疑虑。哪怕只有一丁点的可能,他们都不愿意放过,更何况江湖传得有板有眼,很难不信。
      “看来周堡主是舍不得这飞鱼令了。”朱昆左手一挥,那些按捺不住的人立刻迫不及待的冲向周清,生怕落后一步,飞鱼令就入了旁人之手。他们为了利益可以聚成团,也可以为了利益互相猜忌、互相忌惮、互相防备、甚至互相厮杀。他们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所以他们前一秒可以是朋友,下一秒也可以变成仇人。
      “嗖嗖嗖……”周慕白此时已绕到厅堂内拉动门边的麻绳,一排竹箭立刻从屋檐射出,冲在前排的几个人闪避不及,纷纷中箭倒地。
      “爹,快退至后厅。”
      这帮被飞鱼令冲昏头脑的人,在呆愣片刻后,又毫不畏惧,继续如浪潮般飞扑过来。
      周清又喜又忧:“你怎么回来了!”喜的是他回来了,忧的是他怎么回来了!
      来不及多说,竹箭射完,身后的人又开始如潮水般涌来,刀剑深寒。父子二人率领武师、家丁奋力抵抗。
      这一场混战不知道持续了多久,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周慕白本就已经伤痕累累,如今已几近力竭,手中的长剑需得用尽全力才能拿住,刀刃也已经内卷。
      他与父亲且战且退,但对方人数太多,击退一批又来一批。“海生”的余威开始显现,他感觉到内力在逐渐流失,他现在还能凭借身法和剑招进行躲闪、抵抗,如果时间再一久,就难说了。
      父子二人退至后堂,背靠背喘息着。从小与他一块长大的霁雨脸上也挂了彩,鲜血从额头流下,盖住了大半张脸,整个人显得可怖。霁雨与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护院将周慕白父子二人护在中间,扭头说道:“你们先走,我们断后……“
      话音未落,躲在人群后的青衣人就按动了手中暗器,正在与人恶斗的霁雨大叫一声:“少主,小心。”人亦飞扑上来,挡在周慕白面前,利箭瞬间穿透霁雨胸口,鲜血汩汩而出。霁雨瞳孔逐渐扩大,他张了张口,鲜血又从口中冒出,他用尽全力才勉强挤出两个字:“快走......”人就气绝而亡。
      霁雨与他名为主仆,实为兄弟。周慕白怒吼一声,飞身上前,手中长剑挥出,青衣人瞬间毙命。其他人被周慕白这一击,吓得愣了神。
      周清压低声音说道:“孩子,一会我会扔出霹雳弹,你找准机会从书房从密道走……”
      周慕白一听,立马意识父亲是要用自己的命来为他杀出一条生路,忙道:“不行,爹,我走了,你怎么办,我已经让江叔去请越叔叔了……”
      “千乘门距离我们不足二十里,江辰应该在你回周家堡之前就派出去了吧,但至今仍未赶回,你越叔叔今晚是请不来了……”
      周慕白又何尝不知,只是此时此刻的情形,他内心只能抱着一丝的奢望。
      周清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不要迟疑,也无需难过,你拼死赶回,已是对我最大的宽慰。”
      周慕白红了眼眶:“爹,他们所说的飞鱼令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说是在我们手里?”明知此时不是问话的时机,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这一时半会很难与你说清,你从密道走后,去铸剑山庄找你许伯伯,他会告诉你关于飞鱼令的事,还有那个道士身份怕是不简单……”
      周慕白望着父亲,眼中含着深深的不舍。
      周清轻笑一声,出言安慰:“如果你不走,我们今晚谁都出不去。只有你走了,他们才会觉得,是我让你拿着飞鱼令走了,为了得到你的消息,他们不一定会杀掉我,这或许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周慕白艰难的点了点头,他知道现在每犹豫一分,危机就增加一分。他抬起沾满鲜血的手,将霁雨尚未合眼的双目,轻轻阖上,心中悲痛莫名。
      此时,那道士一声冷笑:“周清,老夫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不要心存妄想,以为可以逃出生天。我可是给足你机会,不要为了身外之物,丢了性命。你看周公子如此年轻,你就真忍心为了一己私欲,跟你一起命丧于此?”
      周慕白冷冷的看着道士,眼神闪过一丝杀意:“真是荒谬!是你们,为了一己私欲,是非不分来围剿我周家堡;是你们,为了你口中的身外之物,陷我们于如此境地。最后,竟然还可以堂而皇之的颠倒黑白,真是可笑至极!”
      那道士又气又怒,脸上青白交加。身形一晃,人已至周清面前,佛尘一扫,竟如千万根银针袭来,寒气逼人,周慕白手持那柄破败不堪的剑,费力抵挡。
      朱昆也同时攻至周清身旁,只见他掌心血红,一掌向周清天灵盖劈下,掌风带着灼热的气息,掌力不容小觑。
      周清不敢硬接,晃身闪开,混元掌错步紧跟。朱昆掌力雄厚,大有开山劈石之势。周慕白借机故意踏至朱昆一侧,朱昆暗喜,想趁周慕白应对那道士,无暇他顾之际,一招制服周慕白父子。
      他掌心蓄力使出“平分秋波”,双掌一开,分别向二人击去。这招威力很大,距离又近,几乎难以招架,但却也将他胸前命门大露。周慕白见他上当,立马与周清交换下眼神,周清暗暗点头,剑花挽出,指向朱昆心脏。朱昆大惊,急忙后撤。
      周清趁势将手中霹雳弹掷出,“嘭”的一声,烟雾弥漫。周慕白向道士虚晃一剑,人瞬间闪入烟雾之中。
      “咳咳咳”浓烟四起,不少人被呛到住不住的咳嗽。
      “浓烟有毒,屏住呼吸。”周慕白故意高喊,周清趁机又扔出几个,烟雾更加浓郁起来,众人不知是真是假,都不敢往里钻。
      周慕白趁着烟雾往密道撤,刚转过照壁,就见一个护院倒在不远处,全身抽搐,不多时四肢蜷曲,死状可怖。他上前一探鼻息,已然气绝。他咬牙转身,继续往前。
      夜黑风高,周慕白艰难的从密道爬出,身上伤痕累累,手中残败不堪的剑已被用来当成拐杖,勉强支撑着他前行。
      这条密道是他弱冠之年父亲带他走的,不成想,不过区区两年,已是物是人非。月色被厚厚的云层遮住,没有一丝光亮。他如今内力全失,夜不能视,只能艰难的摸索着前行。
      忽然,身后一束火光将黑夜照亮。周慕白猛然转身,是周家堡方向!火光越来越亮,周边的树木、甚至花草都逐渐清晰!大火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半边天空都被烧成了橘红。
      周慕白不由自主的往回冲,可不过两步,就摔倒在地。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可这除了让他身上的伤口撕裂的更开之外,没有任何效果。
      深深的无力感让周慕白停止了动作,胸口恨意似烈火般灼烧,痛得他忍不住惨叫出声。通红的眸子带着深深的恨意,望着冲上云霄的火光。
      深秋的风,透着丝丝凉意,一如往昔吹佛万物。不见悲喜,不伤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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