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主今天吐血了吗》伍陆捌

6、第 6 章

　　风和日丽，遍地金黄，越阡度陌，蝶蜂乱飞。

　　祝福和八方门的人从城东出来向北而行，疾驰的马蹄扬起一路尘埃。

　　已知，锦州城在南边。
　　问，为什么朝北走？
　　祝福：莫名其妙。

　　直到祝福突然隐隐听见前方有打斗声，护在马车附近的南门菁比了个手势，八方门的几人先一步骑马加快了速度往过赶。

　　祝福眼睛一亮，用小腿夹了一下马肚子，小红马收到信号，兴奋的“吁——～～”了一声，撒开蹄子很快超过了其他马。

　　离得越近，刀剑相撞的叮锵声听得越清楚，祝福撒开马缰绳，直接飞身加入战局。

　　正跟敌方苦苦打斗的八方门众人，远远就看见一位身骑红马的青衣姑娘，从疾行的马背上使出了好俊的轻功，简直就是身轻如燕、飘逸自然、踏雪无痕。

　　甚至还在半空中突然抽出一把泛着凌厉寒光的剑，在炎炎日头下杀机四射。

　　祝福提剑冲进乱斗中，只扫了一眼就认出来几张熟悉的面孔，迅速把剑锋对准另一伙儿人，招招逼人却不致命，直到瞥见其中一人腰带上绣着一朵盛开的迷迭香花。

　　“叮——”

　　祝福单手持剑，轻松挡住面前之人的一击，微微一顿，确认道：“鬼教？”

　　面前的人看了一眼祝福身后悄声靠近的同伴，也有意拖延这一息时间，昂着脖子嘲弄道：“是又如何。”

　　祝福的眸子沉了下来，嘴边却是一声轻笑。

　　“是就好呀。”

　　一招毙命，一剑双雕。

　　惊得敌方和我方小伙伴齐齐停手，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生怕不小心就被血光乱闪的剑锋给戳到。

　　祝福奇怪地瞥一眼突然没动静的八方门人，不知道他们突然犯什么傻。

　　祝福手持惊鸿随意地挽了个漂亮的剑花，给旁边的尸体甩了一脸的血点子，脚下一转，整个人犹如鬼魅残影般掠到鬼教众人面前。

　　鬼教的人根本谈不上反应，只眼前先是闪过一道亮白的剑光，紧跟其后的便是满目鲜红。

　　已经凉了。

　　几息之间鬼教之人的尸体已经躺了一地，祝福莫说受伤，身上连血点子都没溅上，一袭青粲交领齐腰襦裙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好似仲春出门踏青的谁家姑娘。

　　如果没有手中那把淅淅沥沥往下滴血的剑，和脚下已经汇成一汪的血水的话。

　　风吹树动，八方门的人不敢动。

　　祝福发愁地看着血呼啦擦的惊鸿，转头看向八方门的人。
　　“你们带水囊了吗？”

　　“……带了带了。”
　　其中一个做小厮打扮的八方门人取出身上的水囊，毕恭毕敬地双手呈给祝福。

　　祝福道了声谢接过来，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开始细细清洗。

　　啧，砍人一刻钟，擦剑两炷香。
　　就很烦。

　　等徐如生的马车终于赶到了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很慢——就看见祝福像是正在石头上磨刀霍霍，前面离了能有十步远的距离，站着的自家属下犹如待宰羔羊一般，又怂又可怜。

　　徐如生：……

　　南门菁看着一地已经气绝的鬼教人吃惊。
　　“你们干的？”

　　可出息了。

　　八方门众人齐齐摇头，不敢抢人头，老实道。
　　“祝姑娘干的。”
　　“就用那把剑。”
　　“刷刷刷刷刷。”
　　“吓死我们了。”

　　南门菁顾不上无语，惊讶地看向拎着剑走过来的少女。
　　先前只是推测祝福武功了得，但是一直没能亲眼证实，现在看起来武功怕更是在他们想象之上。

　　徐如生也如此推测，看了一眼走到跟前的祝福，先转头看向那几个八方门的人。
　　“可留了活口？”

　　八方门人：……不仅没有还担心有诈死的所以刚刚每人都补了一刀。
　　补完后发现祝姑娘剑下的尸体凉得可真是透透的啊。

　　徐如生了然地看了几眼这几个静如鹌鹑的属下，这才终于将视线转向祝福。

　　祝福没想到这还要留活口，倒吸了口凉气，心道我莫不是又要欠个闻人单慕容复的。照这样债台高筑下去，徐如生和鬼教的恩恩怨怨，很快就会变成祝福和鬼教的爱恨情仇。

　　然后紧张地盯着徐如生，生怕这人又像上次一样一言不合就吐血。
　　毕竟是徐娇娇。

　　好在徐如生没再提活口的事，也没有要吐血的打算，反而看向祝福手里的剑。
　　“此剑何名？”

　　“惊鸿。”
　　祝福持剑手下一转，惊鸿在半空划出一道好漂亮的剑影，剑柄朝着徐如生。

　　徐如生顿了顿，伸手握住后惊讶。
　　竟然如此之轻。

　　南门菁也好奇地凑上来。
　　“可是翩若惊鸿的‘惊鸿’？”

　　祝福点点头。
　　这柄剑是外公给她娘，她娘又给了她的。
　　同他舅舅那把‘游龙’一并锻造出来，取自‘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这两把剑因为太出名，以至于很多人即使没有见过也听过。
　　更不用说专吃情报这碗饭的八方门，顿时一个个伸着好奇的脑袋探过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惊鸿剑。”
　　“难怪削铁如泥削人如纸。”
　　“竟然还是把软剑。”
　　“咦，这里好像还有点血没擦干净。”

　　众人突然反应过来正拿着剑的人是徐如生，“刷”地一下跑远了。

　　徐如生僵着脸看向手里的惊鸿，雪白雪白的剑柄内侧，那一抹血红已经毫不意外地沾到了他指腹上。

　　祝福无辜地眨巴了一下眼睛。
　　她就是还没擦干净才想过来再借块帕子，谁知徐如生一问她就给忘了。

　　祝福小心翼翼地靠近徐如生，倒不是怕徐如生拿剑戳她——她就是放一南海的水徐如生也戳不着，但她怕这人戳她不成反而划到自己。
　　让本就不结实的身子雪上加霜。

　　惊鸿回到祝福手里，徐如生和祝福同时松了口气，徐如生僵着脸回到马车上，几步路的距离可以明显看出来，如果肢体可以再生的话，徐如生怕是当场就要断指。

　　祝福拿着无辜受累的惊鸿看向憋笑的南门菁，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停了下来，转向其余八方门的人。
　　“你们谁能借我块帕子？”

　　南门菁看了一眼惊鸿。
　　“你怎么不问我借。”

　　祝福一顿，南门菁的复姓让她在祝福心目中占据了“江湖第一女侠”的地位，而“江湖第一女侠”的帕子都是要引出一段绝美的爱情故事的，就好比她娘和她爹，而不是用来给她擦剑。

　　奈何女侠本人毫不期待，并不见外地从身上摸出一条手帕来，还附赠一个没有标识的小瓶子。
　　“无色无味不留痕迹，广泛适用于毁尸灭迹。”

　　祝福伸手接过来，边擦惊鸿边怀疑你们真的只搞情报不干别的比如暗杀谋杀刺杀之类的吗，一边惊叹，真的擦得好干净呀。

　　回城的路上徐如生一直呆在马车里，除了用掉两壶水，扔出来一摞手帕之外，再没露面。

　　祝福从南门菁那里倒是知道了今日这一出的前因后果。

　　徐如生从看见赵远的那一刻开始便制定了一个计划。

　　鬼教向来奉行斩草要除根，做事要做绝。
　　所以发现赵家若还有人活着是不可能饶过的，一定会派人截杀。
　　八方门能偶遇赵远，鬼教早晚也能找着赵远，更何况只是出门买花树的赵远也根本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

　　徐如生知道鬼教一定会找上赵远，但鬼教不知道赵远会提前遇见徐如生。
　　只一个照面就想通了这其中所有关节的徐如生，再看赵远就是像是看引蛇出洞的那个饵。

　　徐如生倒不至于逼着赵家仅剩的一人去送死，不过是先把赵远藏了起来，然后由八方门的人假扮赵远，故意装作对赵家惨遇毫不知情的样子在城里晃悠，等鬼教上钩。

　　直到今日收网。

　　小红马大概是嫌弃祝福身上的血腥味，死活不肯让祝福骑。祝福无奈只好问八方门的人借了一匹，偏偏小红马又嫉妒心重，祝福只是牵着那匹马的缰绳还没来得及往上跨呢，小红马“吁～吁～吁～”的哭出了驴叫。

　　祝福一边心里暗骂可不能再这么惯着你了，一边下了马坐到了徐如生的马车车辕上。

　　“你们把赵小公子藏在哪儿了？”

　　南门菁护在马车旁，身下骑着白马，手里摸着红马，左拥右抱好不快乐，闻言回道。
　　“终山寺。”

　　祝福嘴里叼着的糖块掉到了地上以示惊讶。
　　“就是那个南终山北护国的终山寺？”

　　南门菁点点头。

　　“终山寺的出家人这么好说话呀。”
　　一看就比护国寺的那个老和尚佛法精深博爱世人。

　　南门菁撸了两把小红马收回手，面上淡淡。
　　“有些渊源罢了。”

　　和寺庙能有什么渊源啊。
　　祝福心想我看过那么多的话本子都没瞧见过这一折，可见这里头一定很有故事。
　　转念又想到若说起来自己和护国寺的老和尚其实也有点儿渊源，顿时就理解了。
　　都是孽缘。

　　日头移到了头顶上，众人停车停马就地歇息生火做饭的时候，祝福才意识到他们这是不打算回招财进宝客栈了。

　　“这是往哪儿走？”

　　给祝福递汤的八方门人愣了一下，自我怀疑道：“不是去锦州城吗？”

　　他这几天忙着在外头假扮赵远，还以为门主临时有了变动，转头求助身后排排坐吃饭的小伙伴。

　　大家这半天都是默认朝着锦州城走，突然被这么一问都呆了呆，相互求证。
　　“是去锦州城吧？”
　　“这路是去锦州城没错……”
　　“可门主说今天要去锦州城了吗？”

　　“……”
　　“……”
　　“……”

　　祝福眨了眨眼，喝了一口汤，这一声“吸溜”惊得八方门的人一个激灵，手里的饭都不香了，分出一人跑到徐如生的马车旁询问，没一会儿蔫哒哒的回来了。

　　祝福好奇，“怎么说？”
　　那人缓了缓，“门主说。”

　　模仿着徐如生的声线，冷漠又无理：“不去锦州城，是想去西天极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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