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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痴情女(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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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冥王殿,阎罗王大步往前走,秦广王一溜小跑的跟在后面。
“你倒是说话啊,”他哭丧着脸,好不容易才拽住了阎罗王的袖子。
“你让我说什么?”阎罗王甩开他,心想都在一张床上了,还能让他怎么说,倘若他们俩没去,指不定要发生什么事儿呢。
秦广王拦在他面前道:“话不能这么说,当初老冥王亲自将王托付给咱们几个,你不管谁管。”
阎罗王愤愤的说:“管,怎么管?神宵和凤王都成亲了也没见天帝出来反对,难不成还指望我对王说男人和男人在一起不对。”
秦广王闻言,也不说话了,短袖分桃龙阳之好,自古就有,当初神宵和凤王成亲时他们站在围观看热闹的角度还觉得挺稀罕,甚至佩服两人的勇气,可现在事情落到了自家孩子身上,心里怎么着都不太对味儿。
二人同时想起几日前他们算计敖盛时得意洋洋的好心情,忍不住长叹一声,自作孽不可活,主动引狼入室,没想到这么快就自食恶果了。
“唉~”秦广王叹息着拍拍阎罗王的肩膀,让他先别急着上火,“先去孟婆那儿吧,回头咱们兄弟几个再好好商量商量此事。”
阎罗王沉着脸点头应下。
空桑去偏殿拿了两块点心,敖盛抱着墨麟,三人一起赶往奈何桥。
想起那句颇有水准的出嫁从夫,空桑忍不住问:“你这都是跟谁学的?”
墨麟得意的卖起了关子,摇头晃脑的说:“不告诉你。”
他摇摇头,不再追问。
敖盛默默的叹了口气,事实再次证明,一,他与地府八字不合,二,他与未成年没有共同话题。
一路上,地府中来来往往的鬼差和婢女们纷纷好奇的打量着从容而行的三个人,那种不敢正大光明的看,又忍不住偷偷瞄两眼的模样,饶是早就习惯了被众人围观的敖盛也让看的有些不自在,他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身旁淡定的空桑。
“有事?”空桑眼尖,一下子将他逮个正着。
“没...哦不,那个…冥王殿下,小孩子的教育很重要。”他急中生智,找到了话题。
“所以呢?”
“所以…所以得从小好好培养。”
空桑看了一眼吃的正高兴的墨麟,心想居然把神兽培养成了吃货,有些心虚的说:“关于教育的问题,地府中一向都是开圈放羊。”
敖盛心道果然附和十殿阎罗的风格,忍不住开始夸赞起自己的好友,“有机会真该让你去见见景阳,他家的净莲又乖巧又懂事。”
“三殿下家也有个小孩子?”
“不是小孩子,身量和你差不多,刚刚化形,在天庭简直就是人见人爱。”敖盛说的很得意。
空桑撇撇嘴,“墨麟也很可爱。”
墨麟听到夸他呢,急忙点头附和,嘴里的点心渣子甩了敖盛一身。
敖盛无奈的抖抖衣服,空桑恨铁不成钢,伸手戳着他的脑门说:“你就不能争气点?”
墨麟幽怨的看了他一眼,开始埋头啃第二块点心。
“地府门口的石像不知出自哪位名家之手?”敖盛突然问。
“父王亲手雕的。”空桑得意的扬起下巴。
“对着他也能雕出那么威风凛凛的麒麟,老冥王真乃神人也!”
敖盛的语气很诚恳。
空桑瞅瞅墨麟,一句话没说,闷头往前走,身后敖盛笑容满面的将墨麟用力一抛,然后稳稳接住,墨麟尖叫着要求再来一次。
奈何桥边,一位黄衫女子站在孟婆身旁,远远看去,只能看到一个身姿窈窕的侧影,敖盛脚下一顿,有片刻间的失神。
“你认识?”空桑眯起眼睛,没有错过他脸上一闪而逝的错愕。
女子转过身,一头乌发盘成吉祥如意双髻,肤如凝脂,目如点漆,眉宇间笼着淡淡的哀愁,可惜如此美人,却不是他以为的那一个,敖盛眼底的惊讶、惊喜化作一丝苦涩,他摇摇头,“不是,只是背影有些像罢了。”
“像谁?”空桑追问。
他装作没听到,不再回答。
直觉告诉空桑,这个谁在他心里的地位非比寻常,他心中像是吊了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莫名的多出一种闹心的感觉,接着闹心开始往暴躁的方向发展,瞧着面前的美女,脸色阴沉,怎么看都不顺眼。
阎罗王指着空桑说:“此乃吾王。”
“民女云佩参见冥王殿下。”女子上前行礼,清脆的嗓音如黄莺出谷。
空桑听了,心里更不舒服了,他沉声问:“你为何要见本王?”
语气严厉威仪,将地府之主的架子端了个十足。
云佩见他面色不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再抬起头,已经是泪水涟涟,绝美的容颜加上珠串儿一般的眼泪,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我见犹怜。
阎罗王和秦广王见他面罩寒霜不为所动,一双眼睛时不时的瞄向敖盛,二人心情复杂,没想到才几日的功夫,王已经泥足深陷至此,仿佛对女人失去了兴趣。
云佩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声,阎罗王看着心中不忍,忙将手里的青玉片递给空桑。
玉片上清楚的记录着云佩短暂的一生,原来她是当朝礼部侍郎的庶女,帝王选妃,一纸诏书命云家女入宫,侍郎夫人舍不得亲生女儿,就做主将云佩的名字报了上去。
只是云佩早已有意中人,听到消息后她跪在夫人门前求情,三天三夜,滴水未进,眼见事情没了转圜的余地,回到房中,一根白绫,香消玉殒。
“冥王殿下。”她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罢了,阎罗,让她看看吧。”空桑到底还是不忍心。
阎罗王长袖一挥,人间的侍郎府凭空出现在众人眼前。
她感激的再叩首,一眨不眨的盯着熟悉的院落。
云侍郎焦虑的在房中走来走去,王氏看着心烦,“你就不能停一停,晃的我头晕。”
“都怪你,你明知道佩儿性子烈,怎么就不能好言好语的劝上几句。”云侍郎停下来开始数落自己的夫人,“这下好了,内务府已经登记入册,你让我拿什么跟皇上交代?”
王氏站起身揪着他的耳朵说:“你就这么点出息,怕什么,登记了又能如何,咱们从族里随便找个适龄的女子,一口咬定她就是云佩,谁能说不是?谁又敢说不是?”
王氏的娘家是当朝太师府,因此说起话来颇为硬气。
云侍郎闻言顾不得耳朵上传来的钻心疼痛,拍着大腿叫好,“还是夫人想的周全,有岳父大人在,料他们也不敢多说。”语毕赶紧扶着王氏坐下,讨好的为她揉捏肩膀。
“那个姓张的小子该怎么办?”云侍郎接着问,云佩与那张公子青梅竹马,现在人死了,要不要偷偷给张家人说一声。
“糊涂!”王氏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伸手在桌上重重一拍,“你给我听好了,云佩现在还好好的活着,下月初九就是宫里的娘娘,回头给门房说一声,张家小子再敢上门,乱棍打出去,告诉他,癞蛤蟆也配吃天鹅肉!”
王氏狰狞的嘴脸看的云佩心寒,她向空桑恳求道:“冥王殿下,请我让再看一眼表哥吧,求求您了。”
空桑默许,阎罗王施法,画面中出现了一间破落的小屋。
张公子躺在床上,浑身是伤,张夫人坐在床边,一个劲儿的掉眼泪,“儿啊,你这是想要了为娘的命啊!”
张老爷眼见儿子被人打成这样,自己却碍于云家的势力敢怒不敢言,羞怒交加之下,眼前一阵发黑,“冲儿,别再去云家了,那个嫌贫爱富的女子,不值得你如此。”
“爹,云佩不是那样的人。”张公子强撑着坐了起来。
“不是那种人?”张老爷大怒,声调拔高了好几分,“现在整个长安城的人都知道她要进宫当娘娘,你还为她说话。倘若她真的有什么苦衷,为什么不出来见你一面,解释一句?”
张夫人接着说:“儿啊,咱们张家小门小户,攀不上侍郎府的高枝,她不会甘心跟着你过一辈子的苦日子的。”
张公子被二老说的哑口无言,颓然的靠在床柱上,半响才说:“是啊,这世上的女子,谁人不想飞上枝头,谁人不爱锦衣华服。”
云佩望着画面中张公子苍白的脸,眼泪无声的落了下来,“表哥,云佩不是那种人。”
阎罗王撤回法力,对她说:“云佩姑娘,你想看的都已经看到了,速速入轮回去吧。”
她跪在在地上动也不动。
孟婆推搡着她说:“错过投胎的时辰会变成孤魂野鬼的,赶紧去吧。”
她还是不动,嘴里喃喃自语,“我没有负你,没有…”
敖盛放下墨麟,走上前,将她扶起来,“云姑娘,他只是一时想不开,才会误解了你。
云佩闻言恸哭出声,敖盛拍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日后,他会知道的。”
俊逸的脸上,眼神柔和,清朗的嗓音,让人心安。
空桑盯着他的手,目光如水,忘川水,平静、冷冽…
阎罗王和秦广王二人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也许事情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