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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冥王令(中) ...

  •   目送敖盛离开,空桑沿着两人早上一起走过的路线慢悠悠的往回走,只是这一次陪在他身旁的人是柳画。

      柳画小心谨慎的跟着,眼里心里全是担忧,没想到仅仅一日之隔,王真的就放敖公子走了,只是这样的干脆利落,能否做到表里如一呢?

      走到冥王殿,空桑将她打发了,自己一个人来到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温泉水汩汩的淌着,热气萦绕在水面上,他在岸边伫立良久,伸手脱掉外袍,一步一步向着泉水深处走去。

      温热的水流包裹了他的腿,腰腹,胸口,脖颈,一直没过头顶,他双手抱腿蜷缩在水面下,黑色的长发像海藻一样四散飞扬。

      敖盛走了,他想,以后或许再也没有机会见到这个人了,这样也好,像他那样一个爱热闹的性子,留在鬼气森森的地府,过着单调贫瘠的生活,确实是强人所难,走了,回到天庭,那里有他的朋友,也有他喜欢的人,这样真的很好,只是,只是为什么他的胸口这么闷,这么疼。

      第二天一早,敖盛离开的消息风一般刮过了整个地府,十殿阎罗们震惊了,有些不能适应这样突发的转变,早早的就聚集在了冥王殿外。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谁能给他们解释一下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秦广王翻来覆去的叨叨着,“走了?怎么就走了呢,为什么会走呢?”
      阎罗王听着心烦,铜铃一般的大眼睛狠狠剜了他一眼。
      “我这不是心急嘛。”他悻悻的闭上了嘴。

      转轮王见状急忙出来打圆场,“稍安勿躁,平时就你俩最机灵,赶紧给兄弟几个解解惑,不是说好了半年的吗,也没听说昨晚发生什么大事啊?”

      确实,昨天夜里地府很平静,这正是众位阎罗最摸不着头脑的地方,不管什么事,都不会无缘无故的发生,总会有那么一个诱因或者说是源头,那么,敖公子离开的原因是什么,众人继续苦苦寻觅。

      平等王小心翼翼的问:“会不会是两人吵架了?”
      宋帝王点点头,“吵的僵了,敖公子一气之下就离开了。”
      楚江王不同意,“也有可能是另外一种情况。”
      “什么情况?”好几个声音同时响起。
      他吞吞吐吐磨磨唧唧的不肯说,眼见其他人急了,才小声的咕哝,“也有可能…有可能是一方欲求不满。”

      秦广王的思路一下子就打开了,他击掌惊呼:“我明白了。”
      阎罗王斜眼看着他,“你又明白什么了?”
      他挺起胸膛自信满满的哼了一声,然后故作神秘的招招手,十颗脑袋立刻凑在了一起。

      “也有可能是上下之争,”他压低声音说:“两人谁都不肯让步,自然就闹僵了。”
      他颇为大胆的推测,弄的其他几人傻了眼,各个长大了嘴巴,又是震惊,又是佩服,心想聪明人思考问题的角度就是不一样啊,够深刻。

      阎罗王心里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理由,正想开口反驳,就见柳画走过来传话,王身体微恙,今日的议事取消了。

      十殿阎罗一听,心焦如焚,急忙跟着她闯进了后殿,远远的就看到空桑负手站在院中的大树下,黑衣长发,一如往常,只是泡了一夜的温泉,白皙的脸上看起来有些疲惫,灰色的眼眸似是沾染了水汽,湿漉漉雾蒙蒙的。

      众人心里一惊,糟了,情况好像比想象中还要严重。
      阎罗王担忧的看着他,“王,哪里不舒服,让秦广王给你把把脉吧?”
      “不用,昨夜里受了点风寒,不碍事。”
      空桑充满歉意的笑笑,“让你们担心了。”

      众人听了,齐齐垂下头找袖子擦脸,多好的孩子啊,多让人心疼啊,敖公子怎么就忍心丢下他呢,不明白啊不明白,没天理啊没天理。

      空桑看着他们整齐划一的动作,疑惑的问:“十殿,怎么了?”
      秦广王忙说:“王,没事,风大迷了眼睛。”
      枝头的树叶纹丝不动,风说,你们冤枉我。

      就在此时,柳画领着冥王殿的侍卫统领鬼厉走了进来,“王,他有事回禀。”
      昨天夜里,空桑指使他暗中护送敖盛回天庭,此刻见他一脸凝重,心脏骤然高悬。

      鬼厉“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王,属下该死,敖公子被人劫走了。”
      “谁?”
      平静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熟悉他的十殿阎罗们却知道,王,动了真怒。
      “其中一人是东海的二太子敖盏,另一人属下不知。”

      空桑将他扶起,右手食指点在他眉心正中,透过他的眼,看到了昨夜里发生的事情,一幕接一幕,在他脑海中出现。

      敖盛躺在床上得意洋洋的样子,
      敖盛被锁龙鳞紧紧捆住手脚,
      敖盛被拳打脚踢,
      敖盛被言语侮辱,
      敖盛被…被撕扯衣衫…

      众人只觉得周遭的气压越来越低,呼吸越来越困难,忽然间脚下的大地开始剧烈摇晃,接着“哗”的一声,终日里波澜不惊的忘川水冲天而起,巨大的浪花在半空中爆裂飞溅,惊的过往的魂魄瑟瑟发抖。

      孟婆一边挥舞着手里的瓢,扯开嗓门安抚惊恐不安的魂魄,让他们按顺序一一喝下孟婆汤尽快入轮回,一边纳闷的盯着忘川的异变。
      王者之怒,惊天震地,第一次见王发这么大的火呢,她遥望冥王殿的方向,心里猜测究竟是谁惹怒了王?

      敖盛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床铺上,身上的伤口也被细细的涂抹了药膏,挣扎着坐起身,伤口传来的疼痛让他忍不住痛呼出声。
      “盛儿,你醒了。”
      如夫人急忙走到床前,将他身上滑落的上好丝被轻轻拉高。
      “母亲。”敖盛淡淡的喊了一声,心里纳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如夫人看出他的疑惑,笑着说:“是你父王命人将你送来的,还赐了上好的伤药。”一边说一边拿起床头的白玉瓶,眉眼中全是欣喜。
      “你父王还赏赐了好些补身的灵药,一会你跟我一起去谢恩。”她指着身后桌子上的珍稀药材,脸上愈发得意起来。

      “谢恩?”敖盛讥笑,没将他打死还得去谢恩?
      “那是自然,”如夫人坐在床沿十分认真的说:“这么多年来,你父王第一次给咱们娘俩赏赐东西,你当然要去谢恩。”

      “那我身上的这些伤该怎么算?就值些药材?”
      如夫人为难的看着他身上缠绕的厚厚一层纱布,想了想,还是说:“盛儿,那是你父王,你怎么就不能顺着他的意思来呢?”

      “母亲的意思是让我入赘南海,做人家的上门女婿?”
      “这有什么不好,南海龙王只有落玉公主一个女儿,你娶了她,将来龙王的位子迟早都是你的,等到那时…”
      “等到那时,你就是南海龙王的母亲,要多风光就有多风光。”

      敖盛替她把话说话,如夫人脸上青红交错,咬咬牙继续说:“风光的难得只有我一个,你要是承袭了王位,谁见到你不得敬三分,你大哥二哥三个哪个还敢欺负你,谁见了我不得恭恭敬敬的喊一声王妃!”

      她的脸庞因为“王妃”两个字蒙上了一层迷离陶醉的光彩,当年趁着龙王酒醉,作为王妃陪嫁丫鬟的她偷偷摸摸爬上了梦寐以求的龙床,一夜承恩,珠胎暗结。本以为可以母凭子贵,从此飞上枝头做凤凰,谁料想十月怀胎生下的却是一条血统不纯的龙,瘦瘦小小,浑身布满了白斑。

      龙王失望,对她不闻不问,王妃更是笑话她没那个享福的命。

      她不甘心,几番挣扎之后,将全部的希望压在了敖盛身上,每天天不亮就逼他起床读书识字,教他如何讨好父王兄长,好在他乖巧聪明,千年来每一日都不懈怠,终于,在他成年那天,龙王看在儿子的份上,给了她一个游离与王妃与侧妃之间的名号,如夫人。

      如夫人,如,夫人,终究也只是个如夫人罢了,这么多年东海之中就连下人们都对她不咸不淡的,更别说高高在上的龙王、王妃和几位太子公主了,这叫她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这一次,南海龙王招婿,大太子和三太子已经定亲,二太子身份尊贵,自然不能去做上门女婿,她算来算去,觉得是个难得的契机,于是硬着头皮恳请龙王,好不容易才将机会争取过来,为什么...为什么他就不能理解她的用心良苦呢?

      “盛儿,我知道你心里有喜欢的人,你也别怪我说话直,天庭月宫仙子那样的人物,不是你的身份能高攀的起的。”

      敖盛猛地抬起头,盯着她心中震惊不已。

      “我在你的书房里找到一副她的画像,盛儿,尽早死心吧,南海公主也不比月华仙子差多少。”
      如夫人耐心的循循善诱,期望他改主意,敖盛垂下眼,一直沉默,良久,才开口说:“我不是因为月华仙子才拒绝这门亲事。”
      她眼睛一亮,急忙问:“那是为了什么?”

      “我…”他怔怔的看着床顶雕刻的繁复花纹,轻轻的说:“我只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遇到一个不问出身修为将我放在心尖上看的比天重的人,就像离隐和凤宜,景阳和净莲,我,我很羡慕。”

      如夫人大概弄懂了他想表达的意思,叹息一声,黯然的说:“盛儿,你也不想想神宵和凤王,三殿下和濯华,人家是什么身份地位,你又是什么身份地位。我知道你心高气傲,也知道你在天庭颇有名声,可是不一样,真的不一样,你不能因为他们如此,自己就跟着瞎闹,咱们…咱们没有那个福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冥王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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