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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大厦将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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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黑夜中,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指尖环绕着流光,似是招引着什么。
那道金光终是被这双手招引了过去,追逐着黑夜中飞速运动的那抹鲜红。
一道鲜红的身影穿梭在荣国府高墙,时而又跳脱到阁楼之上。
鲜红衣角翻飞,周子岳穿行在贾府,“不愧是天阴之体,一梦凝丹。”
“那也是仙长教导有方。”
“我这荣国府如何?是不是比宁国府热闹。”
“老二,依我看你那荣国府那些后辈不咋样。”
“二老,这是在监视我。”周子岳淡淡道,停滞些许,立在高高的阁楼上,俯瞰着荣国府,宁国府。
两道白雾紧随其后,“怎么能算是监视仙长呢,不放心仙长被我家小辈欺负呗。”
“呵~”周子岳冷笑一声,“我被欺负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咳咳,这……不怕吓到小辈嘛。”
“仙长神通广大,一枪定乾坤。”
“仙长既然喜欢我家小玉儿,是不是应该意思意思?”
“老二,你别套近乎,我宁国府小孙辈也有个丫头,名叫惜春,还未婚配,通透得很,我这就托梦给你保媒,不要彩礼!”
保媒?这话越听越不对劲!
这二老不像贾家人说的冷峻严厉不通人情,反倒是像俩初入世间的顽童,怎么又有点无赖?
许是,他们此刻没有来自长辈,名利尊容的束缚,在自己这里就跟寻常人家的俩老头一模一样。
周子岳微眯着眸子,俯瞰偌大的贾府,突然意识到什么,他们都看到了。
他道:“不必,你们想说什么。”
宁荣二人皆结巴道:“这……不知当讲不当讲。”
周子岳平静道:“那就不要讲。”
“大哥,你先……”
“老二你来……”
见这二老推来推去,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周子岳也懒得搭理他们,寻找着,贾府哪里油水多些,还早些给玉儿准备药石辅佐,稳固丹灵。
二老见这正主丝毫不鸟他们,面面相觑。
自打宁荣二公那次进入周子岳心境就没想出去,但碍于世间规则,各留了一道神识,也想游戏人间一番。
顺便也监视这小子。
没想到被灵道恢复的周子岳一出潇湘小院就揪了出来,巨大的实力差距,让他们望而生畏,本就是受后辈人间香火浅浅封了个小神位,自当不能与这个不知道来自哪里的仙道比拟。
他们窥见贾府衰败之象,偷下凡尘,想一改贾府衰败的命运。
毕竟后背香火断了,他们也就被遗忘了,仙界更无处容身,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积攒的偌大家业不能被小辈挥霍一空,最后落个肮脏的骂名。
原本以为这小子夺了贾宝玉的舍,想要速灭贾府,如今不然,这小子是来挖他们墙角的。
在加之看过那贾敏小孙女的女儿可怜的样子,两个老头子瞬间不淡定了。
其中贾源更是暴跳如雷,他如珠似宝的小孙女,捧在手里怕化了。
若是小敏儿是个男孩,他贾源早就把基业教这小孙女手里了,想想那不成器的怎么都看不顺眼儿子,如今比起孙子辈的爹,却越看越顺眼,代善简直就是一视同仁的绝世好父亲。
更不要说贾敬神神道道求仙问卜,疏于管教,这些不孝孙辈干的缺德事,他们老脸挂不住,支支吾吾,自不敢和这仙长明说。
周子岳全然不顾耳畔两团悠悠白雾争吵不休。
他于高处俯瞰贾家偌大基业,房屋错落有致,暗含五行八卦,却是是豪奢了些。
当他说出那句“君子之泽,五世而斩。”那两团白雾瞬间僵住,这宁荣二宫自是在太虚幻境预见未来,更知道贾宝玉才是挽救衰败贾府的生机,此刻自然知道他口中的是什么意思。
起初他们以为小辈之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个便是贾宝玉,要好好向学,进入仕途,将来一定会有一番作为。
可是那小子根本就不愿意进那鱼龙混杂的官场,又如何呢?
他们默不作声,也知道贾家为什么会衰败,可是他们说不出口,期望面前这个小道长留一个破解之法。
宁荣二公盘算之际,看着独立塔尖的红衣少年,遗世独立。
黑夜之中,一仙两鬼皆缄默不语。
虽然已至深夜,半夜三更,不远处似是闪动着火光。
那是不属于房屋之内的火焰。
他脚尖轻点落到那摇曳篝火的面前。
那是一团小小的火盆,火盆里是两张花脸面具,一张大红花脸,一张额间胭脂红的俊俏武生。
自小随同爷爷饱览京剧北调的他,一眼便看出这是红脸关公和常山赵子龙。
就在他迟疑之际,思索是谁放这里烧时,那低矮的小屋子中就传来女人和小孩的声音。
那女人言语严肃着:“都烧了吗?
小孩回答:“烧了。”
“贾兰,今日课业可做完了?”
“做完了。”
他就是贾兰吗?
周子岳直接勾起了一个还未烧尽的大花脸,跃然掌中,听着那屋中争吵,“孩儿想要做大将军,学祖爷爷征战沙场。”
李纨一巴掌怕拍过去,“你不好好读书,净想些有的没的,现在哪里有战争需要你?还没拿下战功,白白枉送了性命。”
似是听到女人的抽泣,“还跑去同你那好友去戏楼花天酒地,买些脸谱回来,落个浪费钱财,玩物丧志,我娘俩咋活啊,你父亲他又走的早,我们这孤儿寡母连个下人都不如。”
贾兰声音弱了下来,“我读书,娘你别哭,我再也不去玩了。”
油灯晃悠,小小少年秉烛夜读。
见此,周子岳左侧白雾渐渐虚化身形,如睿智老者捋着胡须,“大哥,你看我荣国府是不是后继有人了?”
“你这小玄孙到是命苦的紧,堂堂嫡长孙被欺负成什么样子。”另一团白雾冷哼一声,自傲道,“你我二人沙场封功,后辈竟没有一个有血腥的,好不容易有一个还被欺负成这样。”
说着,这二老看着破落的小院,又回头看看那错落有致的红墙高阁,齐声对着那眼神微眯的红衣之人,“仙长,您看我荣国府嫡长孙如何?”
“贾府嫡长孙么。”周子岳回想这小子居然陪玉儿一起穿梭位面,还把仅有的神识给玉儿,倒也不是坏人。
他以极地的声音只有贾兰可以听到,暗道,“东西先借了,他日好礼奉上。”
似是幻听的贾兰一下掀开帘子,看着外面孤零零的火盆之中,只有一个剩了一个半张侧脸的赵子龙。
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眯起眸子,思索着什么。
直到一阵声音如穿透人心般,似是扎在他心里的一根刺,“堂堂贾府嫡长孙,连个下人都不如?”
他回头就看到一个带着关公面具的古怪男人坐在那石桌子上,玩弄着石桌上都石头。
“无聊。”贾兰看着他衣红如血,原本正气的关公花脸,在他脸上却满是诡异。
可是这些似乎提不起贾兰的兴趣,他低垂着眸子,正欲回屋看书,却被那花脸关公一声呵止,“你,真的不想夺回来吗?属于你的东西?”
我的东西?贾府嫡长孙吗?
呵~
“大厦将倾,岂非一人之力;扶大厦之将倾,又岂非一人之力。”贾兰眼神未起任何波澜,想着隔壁画角高楼灯火通明,上元灯会欢声笑语,她们的贾家与我有什么关系。
似乎这世间一切都与他无关,哪怕此刻贾府地震水患了,他都能淡然处之。
“你倒是看的通透。”花脸关公狂笑,似是周围人都听不到他的声音。
他越来越喜欢这个小男孩了。
最终,贾兰看着这个花脸关公悄然隐没在黑夜,只是那地上似是留着一局棋。
棋盘之上唯有一白子独居东南一角,被黑子围的险些断了气。
贾兰盯着那棋盘之中快要被吞并的白子,他耳边则不断回荡那花脸关公嬉笑,“这一局,你该如何选择?”
他凭感觉抬头看着贾府上空,一道红衣身影划过天际,于圆月之下如同降临于贾府的雄鹰,“他会捕获蛇鼠吗?”
自己又当如何,贾兰攥进那个手中的书,缓缓闭上眸子,径直回到屋中,继续翻看书页。
只是那盘棋早已深深印在他脑海,这夜,他无眠。
而地上的土终是淹没了画在地上的棋盘画。
周子岳想着这十岁出头小孩无奈摇头,他也不想一直困在贾府,碍于这二老,又不能把贾府连锅端了,他必须找好退路,带玉儿干干净净回林家。
想此,周子岳掌中一颗跃动的红色珠子越来越暗淡,嘴角勾起无奈的笑意。
可是现在,他越来越感觉自己像开个托儿所的?
飞驰在屋宇之间,周子岳正欲捞点油水,可却听到一阵细谈。
听声音,正是个他此刻脚下落脚的屋里。
“冻死他,自打东府遇着,我就知道她没安好心。”
“呸,癞蛤蟆想此天鹅肉,没人伦的东西,叫他不得好死。”
“对了,这次社戏挪用的银子还和上次一样吗?”
“还从江南甄家那五万两白银取一笔吧。”
听这声音,在贾宝玉的印象里,自然是王熙凤与平儿。
尤其是听到江南甄家5万两白银,周子岳不禁心生疑惑,贾府产业到江南了?
五万两恐有小两吨吧,古代运输也是麻烦,难免盗匪。
莫非是林家的钱,玉儿出入贾府年幼的紧,林如海也不会傻的直接运过来,若是银票还说得过去。
这古代说到底还是真金白银的才硬气,银票的话,若是战乱,也就白纸一般。
倒真应了句盛世古董,乱世黄金。
而林家的钱,但是碍于情面不好直接索要。
真假还有待商榷,毕竟如此数额巨大。
想此,周子岳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他那里管那银子是谁的,偷过来不就好了,反正他看上的就是他的。
他于夜中穿行,眼神一瞥便看到一个蜷缩的身影,靠在那穿堂过道,冻得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