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西风》乍吹春水

4、第四章

　　【四十】

　　次日，池春水起了个大早，打开她那屋的窗子逼迫着自己清醒，然后派池边树去叫醒那两头猪，她要赶快进金陵城。

　　“快点快点，老娘不想再睡客栈了，跟这么多人睡在一起，睡得不踏实。”
　　面对大志的询问池春水是这样回答的。

　　“哪是睡在一起呢，不是分房睡的吗？”

　　“你懂吗？那种，虽然你看不到那些跟你一栋楼的客人，但你能想到他们睡觉的声音场景，而且说不定他们在那时确实是以这种姿态跟你待在一起的，待在同一客栈里，在你左右。
　　这种感觉让我有些无法发挥自己的真性情。”

　　“你喝醉了就不会这样想啦。”大志摊手。
　　“上次因为唱歌有个客人叫你小声点，你直接抱着他一起唱….”大志嘟囔。
　　“啊？你说什么？”
　　池春水掏了掏耳朵，把耳屎吹他身上。
　　“没什么。”大志咬牙切齿地拍衣服。

　　“诶哟，这衣裳穿在你身上还合适得很呢。”
　　“当然。”
　　大志穿着水蓝色长袍，内里的中衣用银蓝两线绣着祥云和芝兰玉树，大志那淑人君子般的丰采高雅全靠了这件池春水赏给他的衣裳。
　　他摸着这些烫金绣纹，这件袍子可是他最爱不释手的呢。

　　【四十一】

　　客栈外。
　　刀疤早已穿戴整齐站在马车前，扶着池春水上马车。
　　刀疤：“走吧，小姐。”
　　池春水：“刀疤，你有点像我的丫鬟。”

　　刀疤无语地看着她。
　　池春水不说话，而是看着刀疤。
　　刀疤以为池春水又要说让他别跟着她了之类的云云，心里莫名犯怵…

　　然而池春水在幻想……刀疤穿上婢女服的样子—魁梧的身材套上一件淡粉色的裙子抹胸处是几朵不知其名的小花儿，腰间再系一条淡蓝色腰带。
　　池春水‘噗’地一声笑出来。
　　刀疤挠挠脑袋。

　　【四十二】

　　“到啦。”池春水下马车，双手叉腰站在金陵桂府门前，仰着头看他们的牌匾，笑颜灿烂，就跟回自己家了一般。

　　这桂府当真是金陵贵族。
　　不凡的红木门框上面精雕玉琢刻着某位大将的圣像与熠熠生辉的太阳纹和皎洁明亮的月亮纹并列，被雕刻出的图案中都填满了金粉，就连石柱子嘴里含着的圆球都是金的。若是他们再走进一些，就可以发现这些在檀木上雕刻的名鸟的眼珠子是顶真真的西域美钻。
　　侧门两旁站了一排过去的侍卫，手持长枪，顶天立地。
　　正门内，两列各五个丫鬟穿着光滑细腻的浅蓝色绸缎，头上盘着双平髻，插着一支简单的步摇，个个眉目清秀 。
　　天下再找不出第二个比这更豪华的府邸了，若非要找，那便是远在京城的皇宫了。

　　【四十三】

　　池春水回头。
　　刀疤和大志张着大嘴看着桂府，如果不是有其他人在场恐怕他俩下一秒就要跑去扒拉出那石狮子嘴里只镀了一层金的金球了。
　　池春水扶额。

　　池边树从马车上搬运下来行李，府里的下人都在帮忙卸货。
　　“你们把东西带上麻溜滚进来，老娘要吃饭了。”池春水大声疾呼。
　　大志和刀疤才回过神来，只看到了池春水那飘扬、捉不住的衣角。

　　【四十四】

　　池春水大口地吃着热乎饭菜，池边树偶尔夹几口菜，大志和刀疤不敢动。
　　他们还是第一次这么正式地跟池春水一起吃饭。

　　之前那些在客栈坐一桌吃饭的时候不算，是迫不得已的，而这次是堂堂正正地坐在厢房吃饭。
　　“吃，客气什么？之前也没见你们俩这么装。莫不是进了个金银府自己倒还妄自菲薄起来了？”
　　池春水又塞了块五花肉进嘴。
　　“说得有理！”
　　二人动筷。

　　【四十五】

　　今日桂府老爷陪着夫人去庙里祈福，说是若有池姓女子上门递帖便直接开门通行，可不仅今日是这么说的，三周前老爷收到一封来信，此后他每次出门便嘱托下人这句话，生怕让池春水碰壁了。

　　【四十六】

　　“他们啥时候回来？”
　　池春水四仰八叉地躺在桂府独属于她的庭院—秋云居。

　　美其名曰被叫春水叫多了，看看秋云也不错。
　　余竹道：“小姐睡一觉老爷就回来了。”
　　“也是，那我睡一觉。”
　　池春水翻个身给自己盖了被子。
　　余竹熟练地为池春水点上她喜欢的檀香，为她搬来那扇闲置已久但早已擦拭干净等她归来的千鸟戏云云母屏风，最后轻轻地关上房门。

　　待余竹走后，池春水又翻了个面翻回来了。
　　她看着屏风，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空洞洞的。

　　末了，叹了口气，闭上眼沉沉睡去。

　　池春水这边刚入睡，老爷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