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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长欢 ...

  •   沈云扬走的稳,不觉间出了一身汗,周长欢嗅到了她颈间汗湿的气息,怕她受风,拿出怀里的手帕为她擦汗。
      夜里寂静的很,只能听闻沈云扬脚下踩着并不平坦的路土石踢动的声音。
      “被人背着还是头一次。”
      温柔的嗓音与夜的寂静并不冲突,反而出乎意料的融洽。
      周长欢的温柔触动了这些时日压在沈云扬心底的愧疚,如洪流冲开了堵塞的巨石,心里酸涩“对不住,晨儿他……”
      她不知如何开口,更不知如何解释,只渴求期盼着周长欢能懂她的欲言又止。
      察觉背上的人把头靠在自己的脸侧,暖暖的馨香萦绕在鼻端,抚慰了她心里的不安,心又踏实的落下,听见轻柔的嗓音在耳畔响起“不怪你,我亦从未怪过你,我会将晨儿夺回来的。”
      她这样说,沈云扬心里更是气自己,斗不过商卿,亦斗不过皇帝,又帮不得周长欢,真是无能至极。
      喉咙间有些哽咽“我……如何才能护的住你。”
      如何才能把你……我最心爱的女人,牢牢护住。
      愿护你一世,不顾一切的招惹了你,说好的救你出深宫,说好的千难万险都挡在你身前,如今却还要你亲自筹谋,自己却只是无能为力的袖手旁观……
      果真是话好说人难做,给不起却偏要海誓山盟,沈云扬啊沈云扬,你真是混蛋,为何偏要贪图一时之欢生生拖她下火海。
      这般的爱的确太过幼稚了。
      周墨,你为我……真真是不值!
      并非心意相通,可周长欢却恰巧开解“本就是我的劫,你莫介怀,我站在风口浪尖,本就是该我独自承受,如今你能在背后帮我,我已知足。”
      暗夜里,无人知荒野里那个背着心上人的女子笑的如若春花。
      哪里有何情不知所起,原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不经意相遇,你懂我的欲言又止,你不发一言,我却懂了你的过往心酸。
      只一眼,我可看清你眼底的光,心也随之沉了进去,赠与你,不见了踪影。
      你不知我在想何,可一开口却是不谋而合的情思。
      我只觉,你懂我,你却不自知。
      再开口,我不知你在想何,却知此刻你心里有我。
      不图一时之欢,分明是为了长欢。
      长欢……
      她的周长欢……
      回到西雅苑洗漱后,沈云扬搂着周长欢枕边私语。
      殊不知长公主府内一番鸡飞狗跳,晨儿烧的厉害,一直吐奶,原本小孩子就易病,又一出生就没娘亲照顾,虽有乳母可到底是抵不上生母,许是亲生母子间心里都牵着根看不见的线,只亲娘守着睡得才好,吃的才香。
      晨儿只被乳母照看着,虽也上心,却始终不如旁的孩子壮实,病也病的厉害。
      商卿急的也不肯睡,生生坐在床边熬了一宿,大夫也陪了一宿,黎明之时才退了热。
      话说商卿对晨儿也是莫名的好,平日里总抽空抱着逗一会儿,细心周到,吃穿玩意更是精贵。
      亦是心腹的贴身丫鬟也纳闷的发问,为何对一个棋子这般上心。
      商卿只笑而不答。
      无人知她夫君死时她已有身孕,她曾满怀期待的想好好照顾他给她的孩子,可终究是造化弄人,那孩子在怀胎五月时没了。
      是还是太子的狗皇帝带着赵梦儿出行的队伍冲撞了她的车驾,不过是记恨她提剑要找他报仇之事,才故意为之。
      也正是那时,她下定决心要报仇,要将他一点点折磨死,挫骨扬灰才能解恨。
      皇宫里歌舞升平,天亮一开朝就定下了修建未央大殿一事。
      消息传到大佛寺已是过了一天一夜,周长欢与沈云扬相视一眼,心下清楚,商卿动手了,天很快就要翻了。
      她们都成了被洪流裹挟的蝼蚁。
      沈云扬清早收到了沈将军传来的飞鸽,纸条上写着速归二字。
      她还未对周长欢讲,先给周长欢上了药,看已消了肿,却还留有暗红的掌痕。
      不禁咂舌“看你娘文文静静的,怎的打起人来这般狠。”
      周长欢白了她一眼,坐到桌边用饭。
      沈云扬讨好的笑笑,挨到她身边,下巴搭在她放在桌上的手臂上蹭着。
      “欢儿,我要回京一趟,你等我几日可好?”
      虽知周长欢会待一段时日,可一旦说道分离,沈云扬心下还是发虚。
      周长欢倒是不在意,看着手边像只摇着尾巴的狼犬的人,只是问道“出了何事?”
      “商卿既是要动手,沈家的兵权怕是该拿下了。”
      意料之中的事,周长欢未曾抬头,只应了一声,道“帮我看看父亲与兄长的意思,母亲所告知的终究是向着他们的,你看看可否能断臂保命。”
      闻言,沈云扬笑的没心没肺“周墨,你是真怕你爹打不死你罢,现在就想着给他断臂了?”
      周长欢眼底晦暗,叹了口气,许久才摸了摸搭在自己臂上那人的发,心里好似雨打浮萍,无处着力。
      不放心的嘱咐着这个小霸王“乖,路上小心小事,切莫节外生枝。”
      大厦将倾,岂有完卵,她也该有所行动。
      商炀封地不远,兵肥马壮。
      待皇帝一死,他来匡扶社稷最合适不过,至于商卿,便是破局的利刃。
      她与沈云扬已被搅了进去,无力抽身。
      心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有人禀报皇帝,周长欢不敢轻举妄动,思前想后待沈云扬走后,她戴上面纱往大佛寺外走去。
      守在门外的禁军挺拔的站立着,如两排雕像,再走出半里地便是禁军驻地,十数个帐篷错落有致,外围有树干做的简易围栏。
      这帮人的指挥使就在其中,周长欢静静的站在营地外,少时指挥使便慌慌张张的带着随从来见驾。
      见周长欢裹着金丝凤纹白狐毛边的大氅,发式简单,步摇流苏一动不动,面纱下神情不明。
      指挥使心下打鼓,天上大好的日头,却不算热,他却觉得脑门一层薄汗。
      “末将叩见皇后娘娘,娘娘有事只管让人来通传末将,这外间风吹土扬的,皇后娘娘何必亲临。”
      周长欢神色淡淡,面纱下朱唇轻启“并无大事,只是本宫想去山中那座巨石观音下拜一拜,听闻那座观音灵验的很,本宫想为陛下祈愿,烦劳将军尽快安排。”
      指挥使低头领命,再抬头见那端庄清贵的皇后娘娘渐渐远去,身形清瘦正与周家独特的傲然气质相称,宛如一尊菩萨。
      拜观音……分明自己已如观音,若拜下去,活人拜石块,到底孰真孰假。
      指挥使名唤刘挚,本是十二卫军其中一位的统领,此次乃是皇帝特派,他本是将门子弟,父亲给先帝做过亲卫,他十六岁便做了皇帝的亲兵,那时皇帝还是太子,到如今整整十年。
      他常在御前行走,见过周长欢几次,初次一见只觉得这样美的女子定是祸水,魅惑君上。
      可见过她的行事做派后不由得慨叹,周家的子弟果真皆是君子之风,举手投足间便贵气逼人,又礼数周到,这样的女子定会是贤后。
      却见她总被皇帝冷落,心下迷惑却不敢多想,只对这女子多了几分同情。
      再知她为三百儒生被打入冷宫,顿觉她与旁的女子不同,她淡泊至极,端庄至极,宛如一尊无心无情的雕像,凡事都做的妥帖,让人觉得遥不可及。
      皇帝如此对她,她却还要为皇帝祈福,他不懂她是为何。觉得她不像会有所图谋的那种人,那便只能是对待皇帝一心一意。
      他突然觉得不值。
      赵梦儿即便被废,那也是为了重立周长欢为后的权宜之计,她此刻还被好好的养在行宫内,仆人千百的伺候着,与去岁周长欢打入冷宫的光景截然不同。
      视线里看不见了那道金色的身影,刘挚转头回了大帐,派了一队人前去探路。
      次日周长欢换了身轻便的服饰,淡青的宽袖莲纹齐腰百褶裙,披着件白色轻裘,头上只戴着支银凤簪。
      前面有一小队禁军开路,身后跟着十数个宫人,再后面是两列持刀禁军,左后一步跟着刘挚,右后一步跟着副使。
      山路不算陡峭,却也不能坐着马车轿子,只得一步步的往上走。
      周长欢淡淡开口“刘挚,你跟随陛下多久了?”
      “十年。”
      “我嫁与陛下也已六年了……过的真是快。”
      “娘娘与陛下恩爱,日后的路还长。”
      周长欢不再开口,默默的走着路,刘挚也不多言,跟在她身后如同一个影子。
      她将侍女赶出来与禁军放置在一起,为与沈云扬私会方便只是其一,其二也正是她不信这些人里没有动春心的,在宫里除了女人就是太监,这些侍女不过十六七岁,正是思春的年纪。
      一旦握住了这些人的把柄,也就拉拢了耳目,她已将刘挚此人了解八成,为人刚勇,做事细心,要拉拢过来未尝不可,虽说他跟随皇帝日久,可毕竟皇帝哪里有亲人亲近。
      没人会无所欲无所图,他父亲已逝,母亲年迈,人一老病就易找上门,她给京中的亲信传了信,让她们查一查刘挚家里境况,找名医去为他老母亲诊病。
      她的亲信不如沈云扬的春风秋月,不会武功,应付不了外间恩怨纠缠,可做一些市井小事还是做的来的。
      路不算远,不觉间已到了观音脚下,老天爷鬼斧神工,这座巨石观音像依托山壁,仰首不能见全貌,人站于其下宛若一只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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