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他承欢》辞忻

43、回首萧瑟处，岁月静好

　　“那你赶快帮他解毒啊！”

　　慕南枝督促着说，她的呼吸有些紊乱，声音因焦急而发颤。

　　她按住自己的伤口，眼睛还盯着施北淮。

　　“我……蛊毒，要用内力，外力没办法的，你手里不是有解蛊毒的高手？我，我还是先包扎。”

　　夏临清本想先帮她的，看她着急忙慌的样子，只好先给晕倒的这个病患上药，然后帮他包扎。

　　就在此时，一阵震耳欲聋的马蹄声骤然响起，紧接着一大批全副武装的人马如潮水般汹涌而入。

　　"报！阁主，天衣大军已准时抵达指定位置，并成功将翠茵寨的所有人全部收押！" 一名身着重甲、风尘仆仆的将领疾驰而来，单膝跪地，向站在前方的慕南枝禀报情况。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秦屿。她那凌乱不堪的发丝在风中肆意飞舞，眼底布满了浓重的乌青，显然是一路策马狂奔而来，未曾有片刻停歇。

　　慕南枝看着眼前疲惫不堪却又神情坚毅的秦屿，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既然自己的属下已经赶到，那么眼下便无需再匆忙行事。

　　这场惊心动魄的危机至此总算可以暂时画上句号了。

　　她命人将白家姐妹收押入狱。

　　＊

　　次日清晨，慕南枝便迫不及待地来到了她们所在之处。其实，准确地说，她此行的目的更多是为了看望白鹤灵。

　　走进房间，只见两姐妹紧紧相拥着，彼此间的情感显得无比真挚。

　　慕南枝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终于，她忍不住开口问道：“小曲，这究竟是为什么？”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和不解。

　　慕南枝实在想不通，自己的哥哥究竟做错了什么，竟让白鹤灵如此决绝。她无法理解为何白鹤灵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来对待他。

　　面对慕南枝的质问，白鹤灵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痛苦与愤怒的光芒。她咬着嘴唇，缓缓说道：“为什么？没有为什么！当我对他情深似海的时候，他却视若无睹。在他心中，似乎任何事情都比我更重要。凭什么只有你能上阵杀敌，而我只能默默守候？我曾度过无数个孤独的夜晚，只为等待他归来，但每次他凯旋而归时，总是最后一个才来探望我。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说到这里，白鹤灵的情绪愈发激动起来。她继续道：“呵呵，这张脸，是我亲手毁掉的！因为我想要彻底摆脱他！然而，当我决定离开时，他却突然着急了。我本以为他并不在意我的容貌，可谁知紧接着边关战事告急，他竟然不辞而别……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声中充满了绝望和嘲讽。

　　此时此刻的白鹤灵已经陷入了一种近乎疯狂的状态。平日里，她一直都是那个温柔婉约的弱女子，谁也想不到她内心深处竟如此癫狂。

　　“可是大哥是真心爱你啊！他肩负着守护百姓的重任，这是他义不容辞的使命。也许你们之间真的没有缘分吧，他曾对我说，就当作是他亏欠了你，请我放了你。”

　　慕南枝心中涌起一股闷气，对于一个天赋异禀、志向高远的武将而言，失去视力意味着无法再踏上战场。

　　然而，白鹤灵却对此无动于衷，只看着白鹤寻。

　　“哼！那我姐姐呢？我要和她生死与共，绝不离开。我绝不会走，一步也不会！”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白鹤寻突然开口说道：“慕南枝，为何我梦寐以求的东西，你却能这般轻而易举地得到呢？我的父母不认我这个亲生女儿，连我深爱的人也厌弃我，哈哈哈……真是可笑至极！”

　　说完，她紧紧握住白鹤灵的双手，紧闭双眼，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化作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

　　慕南枝语气冰冷地说道：

　　“你作恶多端，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实属罪有应得！子宸之所以会身患重病，无法娶妻生子，全都是拜你所赐！你心肠如此狠毒，实在令人发指！

　　但你可知晓？那一晚，子宸对你其实并非毫无感情。在望江楼上，我亲眼目睹了他眼中流露出的深情厚意。

　　倘若当时你能够及时悔过自新，或许对于所有人来说都会是一个更好的结局。然而，时至今日，这一切已然无法挽回，而造成这般局面的始作俑者便是你自己！

　　至于你白鹤灵，我已将话传到，你若一心求死，我亦无能为力。

　　“不过可以告知你们二人的是，负责此次监斩的官员乃是甄志权，你们心中挂念之人绝不会前来探望哪怕一眼。”

　　言罢，慕南枝转身离去，心头却犹如被巨石压住一般沉重烦闷。

　　原本，她曾一度认为自己与白鹤寻将会成为一生之敌，彼此之间展开一场公平公正、正大光明的较量。

　　未曾料到，过去所发生的众多龌龊之事竟然皆出自此人之手。

　　＊

　　三日后武林大会上，厉绝天技压群雄，夺得本次武林盟主之位，慕南枝对此位子毫无依恋，其实五年前那次是她离武林盟主的位子最近的一次，只是那时她听闻母亲去世噩耗，赶着去服丧，以便错过了，月前她本也打算隐退了。

　　这七年在江湖起起伏伏，对于一些事情厌了也倦了。

　　和沐子宸换官这段时间的体验，她感觉还不错，是与施北淮守望相助的感觉让她依恋。

　　若是可以，她希望余下的日子与他一道，无论做什么都可以。

　　天衣阁正式为朝廷收编，对于此事她细心询问过阁中姐妹，她们都没什么意见，也决心参与首次女子取仕的文武举。

　　这些姑娘大多出身寒微，无拘无束，在朝为官，路途不会顺利。

　　就在她转身离去之时，厉绝天突然开口喊道：“慕姑娘，请留步！”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急切。

　　慕南枝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疑惑目光凝视着厉绝天。

　　厉绝天问：“慕姑娘，他……醒来了吗？”语气中带着些许期待。

　　她轻轻摇了摇头，回答道：“还没有，但我会一直等待下去。他曾经等了我七年，所以，无论需要多长时间，我都会守候在他身旁。七年、八年，甚至更久，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放弃。”

　　厉绝天听了这番话，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感动之情。他默默地点点头，表示理解和支持。

　　接着，慕姑娘说道：“如果有一天他真的醒来了，我们的婚礼一定会邀请厉盟主参加。”

　　她的话语中流露出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

　　厉绝天微微一笑，回应道：“那我可就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啦！不过，如果到时候你们不通知我，我可是会不高兴的。”

　　慕姑娘也笑了起来，说：“放心吧，厉盟主，一定不会少了您的份儿。同时，也祝愿厉盟主能够早日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位红颜知己。”

　　说完，她轻轻抻了一下衣袖，然后转身朝着香梨书斋的方向走去。

　　徒留厉绝天一个人站在原地，他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

　　笑容中夹杂着无尽的苦涩。

　　“你说我那日为什么争吵？不过是为引起你的注意力罢了。不过，还是祝福你们，慕阁主，你一定要幸福啊！”

　　＊

　　在香梨书斋里，慕南枝又一次和沐子宸坐在一起，仿佛回到了那个夜晚，两人共同商议应对上京风云变幻的时候。

　　那时，他们坚信无论面对多少强敌，都应该相互扶持、共度难关。然而，最终的结局却令人大失所望。

　　"我觉得我们之间已经无话可说了，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来平复心情。我要离开了。"

　　慕南枝的声音带着一丝决绝，转身准备离去。

　　"等一下，南枝。无论你是否相信，我自始至终都没想过要害你。

　　一开始，我并不清楚白鹤寻的企图。我主动借官给你的确别有用心，但我知道那件案子跟她有关，实在不想跟她有丝毫瓜葛。

　　“直到那天晚上你有意撮合我们，我被她控制住，差一点……差一点就让香梨书斋全军覆没。还好，珞狮从来不信任我。"

　　沐子宸的语气充满了自嘲，他深知自己如今的身体状况糟糕至极，比起从前只是稍有好转而已。

　　他看着慕南枝，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感，有愧疚、无奈还有深深的痛苦。

　　而慕南枝则静静地听着他诉说，脸上的表情冷漠而坚定。

　　“你不必这样了，他昏迷不醒我有点急躁，我要是对你有意见，何必救你呢？子宸，你是我永永远远的朋友，这个关系不会变。”

　　她轻轻拿起茶壶，将热腾腾的茶水倒入精致的茶杯中。

　　随着水壶倾斜，清澈的茶水如涓涓细流般注入杯中，一股淡雅的茶香瞬间弥漫开来。

　　沐子宸感受着这股宜人的香气，心情却越发沉重起来。

　　他轻声说道：“这是自然，我也是这样，想必你见过她了吧？”

　　听到这话，慕南枝的眼神变得冷漠而坚定。她紧紧盯着沐子宸，语气冰冷地回答道：

　　“你想见自己去见便是，她罪孽深重，不好求情。”说完，她将目光移开，不再与沐子宸对视。

　　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沐子宸心中不禁一震，他没想到慕南枝会如此直接地回应。他皱起眉头，疑惑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想求情？”

　　话音一落，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但苦涩的味道却立刻在口腔中扩散开来，他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

　　黝黑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原本明亮的眼眸此刻也显得有些黯淡无光。仔细一看，眼底的乌青愈发明显，显然他体内的毒素已经越来越严重了。

　　“猜的，其实你对她的态度很迷，我自认为很了解你，子宸，你是否如昔日的我一般？看不清自己的情意？”

　　“是吗？呵呵，就算是，又有何用呢？我与她从开始就站在对立面，她是女贼我是判官，我们永永远远都不可能，你看我，咳咳咳咳咳咳！一身的病痛。”

　　一通咳嗽气色越发不好了，双手无力地支撑着桌面。

　　这时慕南枝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盒给他。

　　“这是珞狮赠予你的，往后余生，就看天意了。对了，你，是想留在京中还是回陈州？”

　　“陈州？想必我的位置已有人填上了，上京？这富贵之地也不适合我，南枝，你刚才说得不错，我想为她求情，此事还需拜托你，我想亲自送她回家，南疆才是她的家。”

　　渐渐地，眼眸湿润了，身体的颤抖还未停止，眉头久久得不到舒展，眼皮垂下来，看着更加虚弱不堪了。

　　“早知道你会这样，我已经向陛下求旨，他答应放她们离开，只是终身不得回京。”

　　“我知道她不会感激你，珍重！”

　　这时候又到了别离的时刻，他心中没有丝毫不舍，只觉得时候到了。

　　那药盒他收下，可并不打算用。

　　沐子宸走了，昔日两人说说笑笑的场景仿佛就在昨日一般。

　　“扣扣！”

　　这时有人前来敲门。

　　“进。”

　　慕南枝说道。

　　来人有三位，除了秦屿和珞狮外，还有酒宜也一同前来。

　　“阁主，有件事必须向您禀报一下。”秦悦眼神复杂地看着其他二人，然后开口说道。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慕南枝的声音十分平静。

　　“阁主，我们都希望您能留下来。那施大人虽然昏迷不醒，但这并非您的过错啊，您根本无需承担起照顾他的责任。

　　“更何况，您之前还曾因他而离家出走，如今怎能再重蹈覆辙呢？”

　　珞狮义愤填膺地说道，仿佛心中憋着一团怒火无处发泄。今日即便会遭受责罚，她也要毫不避讳地将心中所想一吐为快。

　　为了一个男人，就要舍弃她们这群情同手足的姐妹们，独自去追寻那遥不可及的未来，这让她们如何能够接受得了！

　　珞狮越说越激动，眼眶渐渐湿润起来。她实在无法理解阁主为何要做出这样的选择，更不愿意看到阁主再次陷入痛苦之中。

　　然而，面对珞狮的质问与劝说，慕南枝只是默默地听着，并没有立刻回应，思索许久，才开口：

　　“嗯？我走什么回头路？你想错了，我不是为他走，为他闯荡，是为我自己。朝廷容不下我这样的人。

　　“还有，我那时心思简单，我不明白，为何父母为了让我与他相配，给我取了这么一个名字，直到我见到了我的母亲。”

　　慕南枝顿了一下，由喉咙往上，一股苦涩的感觉遍布口中，双眸也随之湿润。

　　“母亲她说，她毕生苦于南疆、北漠之祸患，希望祸端止于我们之手，枝，喜鹊闹枝头是祥兆，愿天下，无论闹市、荒野无灾无害。

　　“我才知道，我母亲对我，对我们寄寓多么大的希望，我，将为此奋斗终身。但是这一次，我要带着他一道去。”

　　平放在桌上的双手抖动不止，对面的三人也有所动容。

　　“没想到竟然是我们狭隘了，对不起阁主，我们以为，以为您不要我们了，您之前就，就说，要金盆洗手，我们，我们也是担心。”

　　酒宜像一只受伤的小鸟一般，猛地扎进她的怀抱里。

　　这个孩子可是她一点一滴、亲手教导长大的，身上的每一招一式都是源自于她。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是什么样的人，旁人或许不清楚，但难道你们三个还不了解吗？”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恼怒。酒宜毕竟年幼无知，喜欢调皮捣蛋也就罢了，可没想到自己的这两位副手竟然也跟着一起瞎起哄。

　　“这，这不是来请罪来了？”

　　两人毫不客气地坐到桌上。

　　一茶抿恩仇。

　　“当当当！”

　　屋顶破了一个洞，瓦片之类的东西就落到桌旁。

　　三人打起精神准备迎战，而慕南枝气定神闲地说道：

　　“绯斓，过分了啊。”

　　女子摘下面纱，露出清丽面容。

　　“您相公醒了，他正火急火燎地找……”

　　没等她说完，慕南枝噌地一下跃出屋顶。

　　“天呐，我要从前的阁主回来！”

　　三人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