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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All 澄】红莲 (六)
      蓝湛对于去论道场寻魏婴的晦气异常执着,这让江澄啼笑皆非,又不得不随行左右,以免这一根筋的二公子真做出些什么。
      若伤了两家和气,蓝二公子和魏婴熬过几日便罢,他却要长久在中间承受夹板气。
      这种无妄之灾,江澄敬谢不敏。
      东道主,不方便踩点到场,江澄一行三人略微提早了点。人尚且不多,寥寥几个稍早同蓝湛有过短暂交谈的公子主动过来同蓝氏双璧问好。有泽芜君在,倒是不必江澄多费唇舌,他只需乖乖立于双璧身侧保持蓝氏的雅正,适时微笑便好。
      场内大多数客人此前都未曾见过他,只当他是蓝氏子弟,不多言,也无人探究,这对江澄而言,正好,他非常反感异样的眼光。
      如今只要耐心等待蓝氏长老的到来,将蓝湛哄去他叔父蓝老先生身边,江澄便可功成身退回静室歇息。有叔父在身侧考较道家典籍,想来,蓝湛也腾不出时间去打听魏婴的所在。
      接近论道开场时间,各家修士陆续到场,江澄看到清河聂氏的大公子也随他父亲前来,那高大的男子对他点头微笑,江澄也回以笑脸,面上带出几分歉意地朝身侧双璧略一偏头,示意他现下走不开身。聂明玦是个明白人,豪迈地向双璧这方拱手示意问候,便径自带上身边的兄弟,跟随父亲落座入席。
      有个引人注目的聂大公子,他身边一身袍服的二公子就不那么显眼了。聂二公子和他兄长一般,百家知名,只是,他大哥以勇猛威武得赤峰尊的美名,他出名却不是那么光彩。不仅是因为武者世家出了个格格不入文人,还因为他的资质,奇差。用他自嘲的说法便是“天资仿若在娘胎里就被狗啃过一般。”
      灵脉天资这东西,是修仙世家谁人都无法控制的玄学之物,即便强势如岐山温氏,仍是无法和天道抗衡,这一代的大公子温旭,二公子温晁,天资都不高,于世家公子中,仅能排在中等。
      依靠老天,赌运求取天之骄子的同时,便难免会生出几个天弃之子。云梦江氏的大小姐江厌离,清河聂氏的二公子聂怀桑便是五大世家这一代子孙中的天道弃儿,此二人天资之差,令家族都放弃了他们的修行。
      江氏大小姐是个女孩子,未来仰仗兄弟夫君倒还好。聂二公子,却让一些人幸灾乐祸地等着看他的未来。女子可以下嫁,他一个男儿,未来还要入赘么?
      聂二公子的心性不错,江澄很是欣赏,无论旁人如何说道,他都自得其乐。陪着父亲大哥出席会事,打点些家族细务,很有些荣辱不惊,去留无意的潇洒。
      聂氏修刀道,心法霸道,金属性对心性也有影响,刚戾易折,聂氏历代家主皆是脾气急躁之人,清河同其他家族往日多有摩擦。然,自聂二公子开始学着处理内务外事后,清河的风评较往昔提升了不少,这少不得有他一份功劳在其中。
      正自打算稍后去同聂二公子结识一番,江澄看到父亲来了。
      云梦江氏宗主江枫眠,生了一副儒雅的好皮相,只是儿子长相没随他,倒是有八成随了母亲虞夫人。江氏先祖为游侠,礼服校服皆是干练利索的修身剑袖装扮。
      这种装扮,由虞夫人穿上,透出的是凌厉霸道;江澄穿上彰显的是如琉璃般的清透;而江氏宗主,仅靠眉间舒展,眸光柔和,生生将这衣服穿出了一副谦谦君子的温柔文雅。
      父亲还是老样子,魏婴倒不曾在他身侧,这让江澄暗自舒了一口气。
      蓝湛这个倔驴,和泽芜君一起堵在门边迎客,那位是真迎客,他却是存心在此堵魏婴。江澄找了几个借口欲将他哄走,却不成功,蓝涣也是坏心,就在一旁饶有兴味地旁观,不打算出手相助一丝。
      同蓝氏双璧交代了一句,江澄迎向父亲,主动亲近也是应该,总不好让父亲行至他的身前了在做招呼。不远不近,不亲不疏的行个晚辈礼,既不显过分亲昵以招来他人好奇侧目,又不至生疏让父亲不快。江澄小心得拿捏着同父亲交谈的分寸。
      江枫眠依例和儿子行至不显眼处,寒暄几句,无非也就是那几句老话,身体可好,课业可好,不要太累到自己,你母亲很挂念你云云。
      江澄也依例,给父亲想听的答复。父子不过是走个过场。
      江枫眠长得儒雅,却不是个慈父,生了一对儿女便做起了甩手掌柜,一儿一女都不入他的眼,对莲花务大小事务也不甚上心,族中长老们比他还出面多些。江宗主一门心思都扑在了昔日旧友的孩子身上,那孩子,江澄只能说,既生瑜何生亮,原本分处吴蜀也可相安无事,为何你却偏要挤来江东。
      “江澄!”
      江澄猛一转头,会场入口处,一个看来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正在向着他们所在的角落招手。黑色的修身剑袖礼服,与同行江氏弟子所穿的款式略有差异,被剪裁的更加利落贴合,衬托得他纤细挺拔,芝兰玉树,俊朗的桃花眼灼灼生彩。
      不理旁人,他三两步从蓝湛身侧擦肩而过,恣意张扬间是晃眼的少年潇洒。
      这人便是,魏婴。
      这人,不是诸葛孔明,他分明是曹孟德!
      江澄觉得,魏婴生来就是为了克自己的。
      当年父亲说要去寻找旧友的孩子,数年不怎么着家,好容易找回来了,那孩子一进门,自己的爱犬便被父亲送走,只因为,叫魏婴的孩子他怕狗。
      再难过也无用,父亲坚决不同意留下幼犬,母亲也觉得江氏的少主为了三条小狗哭闹有些玩物丧志,送走了,多些时间修行学习也是好的,姐姐一贯不会多言,幼犬就在第二日被送出了莲花坞,偌大一个江氏仙府,容不下三条幼犬。
      探灵脉为其选择合适心法时,父亲欣喜于他是纯粹的水属性单灵脉,江氏多少代都不曾挖掘出这般上佳的苗子。毫不犹豫的,父亲让他跟着修习江氏嫡系心法,半点不曾藏私。
      他天资卓越,灵脉与心法极其契合,进度比自己不知快了多少倍。短短不足一年,就已经被父亲立为江氏大弟子。江氏少主还要唤他一声,大师兄。
      天资高,悟性强,加之他不羁跳脱,又是个爱打抱不平的性子,父亲对他极为满意。在这种父亲随时会被人抢走的危机感下,自己勉强聚气,虽然在上一次蓝氏主办的清谈盛会中好好出了一次风头,稳固了江少主的地位,然而,昙花一现,九岁到底年幼,灵脉还没被梳理出足够的韧性,勉励超负荷聚气的结果便是,水灵脉被灵压撕裂,雷灵脉被体内乱窜的灵气冲撞移位。医修诊断,江氏少主再无结丹的可能。
      九岁有余十岁不足,别人此时正是晨曦之光,前途不可限量,自己却已经体会到了何为“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一年间吃遍了江氏虞氏能寻到的天材地宝,可外力终归有限,收效甚微。破损移位的两条灵脉只能储存住少得可怜的零星灵气,也就比普通的俗世之人强了一点。
      那一年,每日里只剩彷徨和迷茫,混着无数苦水吞咽下肚,迎来日出,送走日落。
      身边之人都说:江氏少主,不能自暴自弃。却没人能告诉他,该如何做。
      只能强撑着,安慰自己。
      即使不能修仙,总有……总有灵力低微也能做的事情,不是么?
      但,能做的事情,是什么?
      江澄庆幸母亲有个好母家,外祖母家有个好舅舅。是他带来的一本医书秘典,让自己对医修提起了兴趣,有限的灵力,并不妨碍习医。只要能精确的利用好身体内储存的每一丝灵气,即便没有金丹,对习医也没有多大阻碍,况且,习医之后,兴许能找到方法医治好自己的伤呢?
      母亲求到了岐山,求到了温宗主处,温情一脉破例收下了一个外姓弟子,也不算弟子,没有名分,没有拜师礼。“江公子”便是岐山对求学到此的江氏少主的称呼,因为父亲的关系,自己被允许称呼温情为姐姐。
      那两年多,最快乐没有了。付出的努力有所收获,有人认可,温氏并不吝于认同强者。母亲也温柔知足了许多,会叮嘱注意身体,不要劳累。父亲会抽空来探望,听闻学习成绩也不会再是难掩的失望。关系不亲近的姐姐偶尔来,也能听到几句宽慰勉励的话。
      母亲并不死心,多方打听到,以灵气养灵脉之法,借五行相生之道,土灵脉可以重新修补雷灵脉。经过多年调养,情姐说,自己的雷灵脉有重新修复的可能,温养之法可以一试。母亲便说动父亲,携重礼求蓝氏相助。
      重礼以及随后的让利,终于换来了蓝氏愿意一试,双方约定,江氏少主入住蓝氏仙府云深不知处,同蓝二公子共住静室。由蓝湛为自己修补灵脉。
      尽管不愿,更喜欢岐山,但,总不能对父母的苦心不识好歹。
      来蓝氏求医的半年多,虽然需时时谨小慎微,然,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么,在蓝氏练习练习与人斡旋也是极好的。
      苦笑着,吞下蓝氏苦菜,只能这么告诉自己,否则,何以为继?
      江氏宗主,以后若不能以武力震慑,那人际维持便是必修之道,早些接触于己也是大有裨益。
      蓝氏医术自成一体,专精灵魄,与岐山温氏全然不同。又以音修闻名修真界,能在姑苏偷师学艺,修身养性,也是不虚此行。虽然此行何时能结束尚遥遥无期,有希望,总是好的。而立能结丹,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原本,医修断定的是终生不能结丹呢。
      蓝氏的算盘不是不知,夸大病情,拖延治疗,不过比起前途,这份代价,江氏虞氏尚能支付的起,千金散尽还复来,未来,再挣便是。
      一切都欣欣向荣之际,魏婴……这个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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