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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All 澄】红莲 (四)
      4.

      聂明玦认得姑苏蓝二公子,对他拱手一礼后,正色训斥温晁道:“你轻薄蓝氏修士,这只是教教你何为世家公子该有的礼仪。”

      聂明玦年岁是这辈世家子中最大的,他身材高大,站在那儿如铁塔一般,俯瞰温晁时,极有压迫感。

      温晁对蓝湛视若罔闻,听若罔闻,只梗着脖子对聂明玦嚷嚷道:“我和我们家澄澄逗着玩,有你什么事儿?”

      聂明玦闻言,狐疑道:“你们家的?”温家送孩子来云深不知处听学了么?

      身旁有温氏子弟解释道:“江少主在岐山温情一脉处学医。”

      岐山温情一脉是岐山一个招牌,这一脉的战斗力非常之薄弱,但她们家凭着高超的医术,硬是在崇尚野兽法则的岐山博得了一份尊位。修真界不少家主冲着方便日后看病就医,都对这一脉多有礼遇,聂明玦对此也早有耳闻。

      温晁笑的得意,“温情的师弟不是我们家的,难道还是你们家的?”

      聂明玦闻言看向江澄,见他点头答是。顿时有些赧然,自己看温晁和温家修士的模样,还以为他们在云深调戏蓝氏修士,原来是自己搞错了。那确实是他鲁莽了。

      当下也不扭捏,对着温晁抱拳行礼赔不是:“抱歉了,是聂某鲁莽,不辩内情误会了温二公子。”

      温晁听到聂明玦干脆认错,小人得志一般不依不饶上了,“哼,一句抱歉就完了?你粗手粗脚的,你看看我的脖子!”

      温晁和聂明玦可以无视蓝湛越来越冷的脸,但是江澄不行,这事说起来还是因他而起,聂温二人是客,又是误会,不会怎样,但若是让温晁继续这般闹腾,再招来更多人,日后是他的麻烦。

      提手曲起两个手指,轻飘飘地在温晁的脑门上敲了一个蹦栗,江澄嗔怪道:“本来就是你失礼在先,也不看此地是云深不知处,怎好像在家里那般混闹。快些回去换身衣服,下午还要论道,不可迟到失了礼数。”边说着便朝一旁的温家弟子使眼色,示意他们过来搀扶。

      不知是怎的,蓝湛面色一冷,哼了一声。

      温氏派到二公子身边的人,都是帮自家少爷收尾惯了。温晁爱闹,又没个轻重,出门在外许久都没被人打死,除了一身烈日袍护身外,就是靠这几个弟子还算周到。

      有弟子看到蓝二公子不悦之色已经外露,江少主又在哄劝,于是朝着蓝湛躬身一礼后,自觉的上前接替江澄,搀扶自家少爷。

      温晁也是个精怪的小子,听到江澄说话又回到早晨那副蓝家米糕的样子,文邹邹,软绵绵的,心知他肯定不会在此时动手揍人,难得的便宜,此时不占更待何时?

      胳膊一抖,甩开了弟子,捉住江澄的手,直往自己脖颈上贴,口中叠声抱怨道:“你看看,你摸摸,我这脖子,差点让他掐死,你还怪我失礼。这般偏帮外人。”

      “外人”聂明玦看温晁这混摸样,知他们二人是熟识,自己理亏,让他说两句就算了,于是默不作声的在边上看着。

      另一个“外人”蓝湛就没这么好说话了,冷着张俊逸出尘的脸,提足朝这边缓步走来。

      江澄如何不知温晁就是有恃无恐,故意撒混,正要按照惯例把小子摔倒压住一顿打,忽而余光瞥见蓝湛朝这边走来了。心道,坏了,蓝湛是个冷脸,但性子有些躁的,很是没有耐心,最近他心情不好,再胡闹下去,温晁要遭不说,自己也要被连坐了。

      心底记下一笔后,江澄顺着温晁的力道在他颈间揉搓,边劝慰道:“你先回去更衣,待会儿我让人给你送化瘀的膏药,晚间就看不出印子了。别闹,温宗主要是知道此事,又要训斥你不分场合了。”

      说到此处,搀扶住温晁的手摸到他手肘软麻筋处,用力一按,一股酸麻痛楚就像是电流瞬间从肘关节上下流窜了温晁的整条手臂。

      温晁撒闹的身子一僵,心知再闹估计要挨揍,干脆见好就收,顺着江澄的力道趴上温氏弟子的背,又捏着江澄的袖口道别痴缠两下,便由随行的弟子背着他返回住处。

      江澄目送温晁远去,轻舒一口气,对蓝湛歉意一笑,然后转身对着聂明玦一鞠行了个同辈大礼,软软笑道:“早闻清河聂氏大公子的威名,今日一见,却是闻名不如见面了。温二公子是我旧识,半年未见了,他有些闹,还望聂大公子海涵。”

      聂明玦和温晁在每年清谈会上都能见到几次,平时也偶有相遇,对这个纨绔二少还算有些了解,这人,行为举止全然没有世家公子的气度,就跟市井小子一般,无理都要诡辩三分,此次是自己理亏,本来都做好了要被他借机讹诈一通的,倒是不想,眼前这个少年,三言两语就把温晁哄走了。

      饶有兴味的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只及自己胸口高的孩子,聂明玦笑意满满地直言道:“闻名不如见面,是指我爱管闲事还是脾气暴躁?”

      江澄一愣,随即再不端着蓝氏雅正,爽朗笑道:“自是大公子的身丈。早听温情姐姐说过,清河聂宗主一脉都是体量过人,偶尔有个头风需要医治,医修们都得御剑才能针灸。”

      这回换聂明玦一愣,这孩子,说话挺有意思,短短三五句话,已经能和自己开起玩笑来了。他已经猜出这个江少主应该就是云梦江氏宗主江枫眠的独子江澄。早年还曾见过他,那时他不过年方九岁,是个很锋芒毕露的小孩儿。

      双灵脉在各世家都算是弃子一般。弟弟聂怀桑因着运气不佳投生了个金岩双灵脉,便被父亲放任自流,由着他的性子去耍些俗物做消遣,反正他没有即位的可能,做个富贵闲人也不错,一家人都从没把希望放在他身上过,怀桑也很会自得其乐。

      江家的少主却不同,初见他时,他已经是聚气中期的修为,这个进度,几乎快追上单灵脉的世家子弟的修习速度,他那时随他父亲参加清谈会,整个人锋芒有余内敛不足,一时曾让各家惊诧。

      可惜宛如烟花一瞬,亮眼了那么一次之后,他便销声匿迹,听说是修习心法时出了意外,损伤了灵脉。那么小的年纪,灵脉受伤大约便是不可逆的伤害,想来,一辈子也就岌岌无名了。倒不曾想他前投师温氏,后入住蓝家。看起来和两家的嫡系公子关系都不差,这孩子经过这一劫,竟是另辟蹊径了。

      有心结识一番,聂明玦自嘲道:“这倒真是为难医修了,若是今后聂某受伤,一定提前准备好床单做以包扎之用。”

      江澄往前走了两步,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量和聂明玦的差距,双手交握在背后,歪歪脑袋,狡黠一笑,“那就还请聂大公子尽量别伤着了,不然床单怕是不太够。”

      聂明玦听到这个调侃,哈哈大笑。北方汉子的豪迈爽朗一览无余。

      这二人相见恨晚似的聊的开怀,独留下蓝湛一人在边上干看。其实,蓝湛早就注意到小径旁搁置的竹篮,想到江澄来给自己送午餐,心中还挺欣喜。怎知,他为了一个又一个的外人冷落自己。

      温晁就算了,他们相识两载,是熟人,聂明玦又怎么回事?他们分明是第一次见面吧?怎么聊的那般投机。平时江澄和自己在一起时,就没这许多的话,是嫌自己太闷了?

      蓝湛还真猜对了,江澄就是闷太久了。姑苏蓝氏号称是百家之师,族中有三千多条家规,一条一条都被刻在入山必经之路两侧的山崖石壁上。

      第一次上云深不知处,江澄就被这些家规吓了一大跳,那家规,诸如不得斗殴,不得背后语人言这些也都还好,绝大多数家族都会这么规定。毕竟不是谁家都跟云梦江氏那般,立家几百年就留了一条家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但是,什么不得无端哂笑,不得饭过三碗,这叫家规?

      谁家的家规还不让人吃饱饭呐?!

      不得高声喧哗?这么规定是要奏么斯,针对云梦么?

      当年只是跟随长辈来此小居几日,腹诽几句便能回家,但,现在江澄是长期客居云深,还入住了静室,这些家规,他便不得不遵守,还得执行的出挑。

      十三四岁的少年,日日端坐,面对的不是年过半百的先生就是少语寡言的蓝湛,偶尔蓝涣来做陪,对江澄而言也不是松快的时段。怎么能不郁郁呢?

      今日温晁撒泼打诨逗得他放松了些许,聂明玦豪爽大气,也不用他小心翼翼计较措辞语气语调。确实是一开心便把蓝湛忘了。待他笑完,眼睛不经意四瞟旁边时,看到蓝湛沉默站定在小径中央,心头咯噔一下,坏了,得意忘了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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