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婚姻里没爱情》笔墨呵呵

3、有婚姻

　　正当我沉浸在自己的一惊一乍中时，突然一个趔趄——哎哟喂！右脚踝处瞬间传来一股又酸又麻的疼痛感，整个人几乎使不上力，站都站不起来，我赶忙低头一看，操！脚踝好像被扭肿了。
　　槑！大白天平地摔跤，这......这也太他妈倒霉了吧！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嗨，你还好吗？”一只有力的手伸到我面前，不由分说就把我拉了起来。
　　“我没……事，谢谢！”忍痛抬头一看，一个陌生男人出现在眼前，说着普通话，没有一点本地口音，好像是个外地人。
　　“走路可别看手机，也别心不在焉，会摔倒的。”男人微笑着说，虽然人到中年了，但眉目俊朗，一脸正气，像个军人。
　　我脸红一点点，想怼回去，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看手机了？还有，你哪根神经感受到我心不在焉啦？
　　但低头看到手里正拽着的手机，想想刚才的“失魂落魄”，我突然就找不到语言了。

　　“那个，需要我帮你吗？”男人磁性的嗓音又问。
　　“哦不了不了，谢谢！我没什么大事，正要给家里人打电话让他来接我勒，谢谢你。”我尬笑着推辞。
　　“那行，你慢点。”
　　……

　　给家人打电话，让他来接我？卧槽！这可不像我云慕青要干的事。
　　外婆去世之后，我的家人就只有高山和两个孩子了，这个时候，我不可能希望高山能来吧？
　　不过，这脚，实在也太TM痛了，我怎么就不能叫个人来接接？
　　没有家人，不是还有表哥么？给表哥打电话，他肯定会来接我的。
　　可是，林姐说表哥又在难过呢，我怎忍心让他心烦意乱？
　　算了，不就崴了个脚，多大点事，我一个大男人，不信自己还搞不定了。
　　勉勉强强走了十几步，汗水都出来了，实在是疼勒！要不，回医院去找医生看看？
　　不过这时回去，难道不会跟那两人面碰面吗？
　　也算了，我没那胆子。

　　勉强起身靠在人行道护栏上，我看着手中的电话，想了许久——嘁！好歹还在合法期内，打个电话怎么啦？再说做坏事的又不是我。二话不说，翻开通话记录就拨——“嘟……嘟……嘟......嘟......”
　　电话响了十几秒，就在我准备挂断的时候，高山的声音传过来：“慕青，怎么啦？有事吗？”
　　我鼻子突然一酸，竟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没等到我的声音，高山在那头又喊了句：“慕青？”
　　我有点结巴：“那个……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高山：“哦！我已经到西城了，现在在外面办点事，晚点回家。”
　　我：“这样啊！那行，我……我会早点回去的。”
　　高山：“好！”
　　我：“那......挂了。”
　　高山：“你声音怎么啦？是不是病了？”
　　我：“没，没什么，就是喉咙有点不舒服而已，哎呦！”
　　高山：“怎么啦？”
　　我：“脚，脚崴到了，没事，挂了。”
　　高山：“你……”

　　高山后面应该还说了句什么，但被我慌慌张张地挂断了。
　　我忍着痛往街道前慢慢走去，到可以打车的路口，等半天终于等来个拼客的出租车，我大脑一片空白神经麻木地回公司去了。来到公司楼下，我又忍着痛一瘸一拐地爬上楼，等我慢吞吞来到表哥办公室门口，隔着没完全关上的木门，就听到已经有人在里面劝说他了。
　　只听一个温柔的女人轻声说道：“身体是你自个儿的，好不好自然是你明白得多，但你这三餐不齐、营养不顾的，又能好到哪里去？”
　　一声轻叹之后，女人又轻言细语说：“就算不为自己，也该想想琰儿，他还那么小，你也不想他以后没人照顾吧！”

　　隔了一会，一个略哑的男声才接话道：“惜美，我知道啦！你身子不方便就别总往我这边跑，今天中午不吃是因为早餐我吃得太多还没消化完。放心，晚上我会好好去吃饭的，你赶紧回去吧，叫陆丰接你回去，我真的没事。”
　　话语虽然清晰，但听在我的耳朵里还是感觉到了一丝落寞，我不由自主心焦起来。
　　“不是我不相信哥哥，实在是你真的瘦得太多了。哥哥应该好久都没照镜子了吧？你现在的样子，跟以前那个刘惜军……”惜美的声音已经哽咽。
　　表哥却抢走了话题：“以前的刘惜军年轻，现在的我不过是年龄大了，又不巧经历了些事，自然是要变的，惜美你真的不要瞎操心了，我已经没事了，很正常。”

　　很正常？是的，算起来还是挺正常的。
　　不怎么笑了而已。
　　话少得没什么说的而已。
　　整天不是看书就是独立在窗边发呆，没什么情绪而已。
　　像什么？
　　像一潭死水。
　　像一潭正常的死水而已。

　　我正想敲门进去，只听到惜美突然有点犹豫地说：“哥哥，要不……要不你还是再找个嫂子吧！”
　　我：“......！！！”我条件反射地收回准备敲门的手，想听一听。
　　虽然没能亲眼所见，但我能想象得出表哥这时候应该是没有看他妹妹，或许已经转身依旧独立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沉默，冷淡，或者是蹙着眉停顿思考？
　　他会，怎么回答？？？

　　许久，其实应该也没多久，只是我感觉有些久罢了，才听到表哥似乎轻叹了声方回答道：“……会找的，我答应过她会找一个的，但不是现在。”
　　没等惜美再起声，表哥就“好了别担心了我送你回去吧”的话起，那个修长的男人似乎已经转身要和刘惜美一起出来，我赶紧敲响了半掩的木门。
　　一刻钟后，陆丰来把刘惜美接走了。

　　晚饭时间，我一如既往没心没肺笑着在表哥办公室里瘸着腿走出走进，认真仔细地摆弄“刘姥姥私房菜馆”送来的四菜一汤，有蘑菇炖土鸡汤，青椒牛肉，清蒸鳜鱼，炝炒黄瓜，凉拌三丝，还有我从公司食堂里拿来的一瓶啤酒和两瓶王老吉。
　　陶瓷碗筷是早在表嫂去世后不久，我和刘惜美就自作主张买来与微型消毒柜一起安放在表哥办公室里了的，为的就是轮流陪着表哥好好吃饭。
　　虽然一开始并没有起到什么太大作用，但渐渐地，表哥也能接受了，甚至还习惯把午餐和晚餐都安排在办公室里。
　　不过表哥三餐不按时，餐量不稳定，已经是我们都难以改变的事情了。
　　就像今天，他说早餐吃太多不消化，不想吃午饭，我估计是为了敷衍他那个身怀六甲的妹妹刘惜美的。
　　我不在，侄儿子不在，表哥能主动吃早餐？
　　还说吃得太多？这我不太相信。

　　也许是看到我忙里忙外、一瘸一拐不容易，也许是看我的热情不好拒绝，也许是白米饭和“刘姥姥菜馆”菜的香味确实勾人食欲，表哥最终还是放下手中的工作，平静地坐到沙发上来吃饭了。
　　我高兴地啰嗦不已：
　　“哥，天气热，你喝杯啤酒解解渴呗！”
　　“哥，今天这个鱼蒸得不错，你赶快尝尝。”
　　“哥，我觉得还是刘姥姥家的牛肉比较有牛肉味，你觉得呢？”
　　“哥，米饭多分你点吧！我正在减肥勒！”
　　“哥……”
　　刘惜军终于被我烦到了，于是一边夹菜一边抬眼晃了我几下，才忍无可忍道：“好了，怎么总那么多话？不是说菜很好吃吗？又不胖，减什么肥，赶紧多吃点。”
　　见我又要啰嗦，他再次瞪眼道：“还有，一会我要开车，酒和饮料都不用，你也不许喝酒。”
　　……

　　“好好好！”我由衷地笑了，心里很高兴，为表哥“训斥”我的语气，为表哥“长辈”式的老气横秋，为表哥在我不停的添饭夹菜攻式下终于吃完了最后的“刮盘菜”。
　　饭后我给表哥的水杯换了新茶，然后哼着歌准备收拾碗筷，表哥却抢了过去。
　　“不方便就坐着吧，我来收拾。”表哥说。
　　看着那有些苍白却仍然俊秀迷人的容颜，我有一瞬间忘记了掩饰，喉间口水聚集，嗓子突然发哑地喃喃道：“哥，我没事的……”
　　表哥抬起他那双镜片后的标准桃花眼，似乎又想瞪我来着，但转瞬却突然眨了一下，只听他鼻子轻轻“哼”的一声之后，说：“待着，我去拿药来。”

　　碗自然是没洗的，但被表哥拿到公司厨房去了，我知道明天早上只负责中餐的食堂阿姨看见后会主动给他洗好拿回来的。就在表哥忙进忙出期间，我就歪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无聊地翻着手机，翻着翻着竟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大约真的是“保暖思瞌睡”，没几分钟我真的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好像有双有点冰凉的手把我扶着平躺下来，脚上的小白鞋被轻轻脱离，短风衣也好像被那双修长的手指温柔地理了理。
　　然后有被子覆盖下来，暖和暖和的，我进入了梦乡——我真的做了个梦，美梦，并且我在这梦里开心极了，因为我喜欢的那个男人终于露出了笑脸，他就坐在我旁边，久久地凝视着我，那目光，特别宠溺，还特别的深情，似乎是很不舍又很矛盾的样子……

　　“喜欢你，那双眼动人，笑声更迷人……”

　　我是被自己的电话铃声给吵醒的。
　　揉揉眼睛，抬眸看到的是宽大的办公桌上一盏被调低了光线的台灯，表哥办公室里一片模糊。
　　“哥，哥，”没看见人，我没完全打开的嗓音中有些焦急，“刘惜军？”
　　“喊什么？醒了就先接电话。”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外边的阳台传过来。
　　我转过头看到那修长的身影后，这才松了口气，无意识地“哦”了一声，却没有立即去找电话，反而更无意识地一个翻身坐起来想走向那阳台去。
　　“哎呦！”我忘了自己的痛脚。
　　“怎么啦？小心点！”表哥一秒钟跑过来扶住我，有点生气地数落道：“一天到晚毛毛躁躁的，就你这还照顾人？不让人照顾你就不错了。”
　　我：“……”
　　我轻笑了一下，心情好极了，对！就是这个语气，被数落我也高兴。
　　我就是要人照顾嘛！以前是外婆，我无所不能的外婆，现在……还有你，谁叫你是我哥呢？！
　　我突然就知道怎么治我表哥啦，于是委屈道：“哥，我脚疼！”
　　刘惜军似乎愣了一下，才没好气道：“知道疼就坐好，我拿药来。赶紧先看看电话去。”
　　我又撒娇：“电话找不到了，哥你帮我找一下。”
　　刘惜军：“……”

　　我听见表哥又轻叹了一声，似乎还摇了摇头，但他还是伸手把就在沙发另一端的苹果手机递给了我。
　　就在我解锁手机的时候，办公室里的日光灯被表哥全部打开。
　　电话是高山打来的，我一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高山这个时候应该是回到了家，看我不在，所以才打来电话。想起白天在市医院看到的人，我虽然略微不爽了一下，但还是没太大波澜地给他回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高山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慕青，你......在哪儿？怎么到现在还没回家？”
　　虽说是问话，但高山的语气却有点低，还居然犹豫到结巴？这倒令我有些提高警惕，他不会今天晚上就要跟我摊牌了吧？有可能哦！这人都被他带回西城来了，说不定我就猜对了，他就是等不及了呢?
　　像高山这样的男人，只要他认定了，应该不会藏着掩着。
　　他倒还是个蛮有担当的男人，也是个不避问题的君子，对和错他应该心里都有数，怎么做能让身边的人少受伤害少添麻烦少丢脸，他想必会最先考虑的。
　　而且，他们那么相爱的两个人，快半辈子了，这好不容易才有了重新再一起的机会，高山估计不舍得让他再受委屈。

　　“慕青，你在听吗？”没听到我的回应，高山的声音大了点。
　　我赶紧道：“哦！我还在公司呢，马上就回来了，你到家了？”
　　高山：“嗯！要不要我来接你？”
　　我：“不用了，我哥也还在公司，我坐他车回来。”
　　高山顿了一下，说：“那行！”
　　挂掉电话，我准备穿鞋，这时刘惜军却走过来一把握住了我的脚，我吃惊喊道：“哥！”
　　刘惜军却不容躲避，还沉声道：“别动，先上药。”
　　我：“......”
　　依旧是有点冰凉的手指，却揉得我很舒服，睁着一双大眼睛，我找不到语言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只知道仿如阳春三月，桃花盛开，金光灿灿，莺飞草长，流水潺潺，鱼戏山泉，两心相通，岁月静好。
　　还有，无尽的无尽的柔情蜜意......

　　啊啊啊！
　　我不生气了，也不怨什么了，更不想计较了，过去的，今天的，都不想了，有此刻就好。
　　外婆不在了，还有表哥，哥，刘惜军，他就是我最亲的亲人！
　　他是我最尊敬的人，也是我最爱的......哥。我的，刘惜军，别再难过了，赶快好起来吧！
　　只要你好了，这世上的什么烦心事我都不在乎了！

　　突然想起以前年少时，我总盼望着天快点黑，然后好躲进自己的小房间里去睡觉做梦，最好是梦到那个我喜欢得不行的男子......然后梦着梦着，他很快就会放假回来了。
　　后来他结婚，我就不好意思再想这些，即使偶尔还是忍不住会在梦中与他相见，哪怕自己只是主动去拉拉他的手，那罪恶感都逼迫自己赶紧清醒过来。
　　唉！这世上的有些人，看来注定只能是做亲人的。
　　我喜欢的这个人如此，我想高山也将会如此，他们以后都会变成我的亲人，或偶聚，或永远分离。
　　但我一生都会对他们好的，这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