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年》莫寻隐

37、第三十六章 回京

　　“你不是回京了吗？”段忆轻轻揉着鬓角，漫不经心地问，昨天的事她又忘了大半，只记得他说要回京。
　　白天的慕容烙看起来神清气爽，穿了两天的官服也没有丝毫褶皱，只见他微微笑道：“你还在，我怎能一个人走。”
　　“跟我有什么关系。”她掀开被子跳下床，一边洗脸一边说。
　　“你答应过跟我一起回京。”慕容烙跟到她身后，淡淡地说。
　　“我喝醉了。”擦干脸上的水渍，段忆把一切都推给醉酒，何况她真觉得自己没说过这句话，无论喝醉还是清醒她都不想回京。
　　“皇上身体大不如前，做为子女你该回京探望，不然他会起疑心的。”
　　“一个月一封信的问候还不够吗？公主多的是，又不差我一个。”她若无其事地来到梳妆台前，把昨日的发髻卸下来。
　　“我以为你忘了怎么写信。”
　　他的声音又跟在身后，段忆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口吻竟带着抱怨，是慕容烙吗？不由就回头——
　　慕容烙就站在她的身后，果然有几分不满。自她离京后，他写过很多信，说朝廷的事，说苏子轩，就是不说自己，而她一封都没有回过。
　　对此，段忆没有丝毫的愧疚，之前自己哭着求他不要成亲，他都能狠下心说我们没有未来，既如此，她再回信岂不是徒增烦恼，于是，默默笑了，“你说要培养寒心独立，他回信也是一样的，而且，慕容——”
　　顿了一下，她抬头看着慕容烙，缓缓地说：“我没你想的那么坚强。”
　　这句话让慕容烙震动很大，他数次想开口，最终还是沉默了。
　　往事有悲有喜，更多的是痛，当一方不想再触碰的时候，另一方又怎能再揭开密密麻麻的伤口。
　　他就安静地望着铜镜中的女子把发髻重新盘好，又在白皙的脸上抹上一层薄薄的胭脂，当再次恢复美丽后，段忆对着铜镜微微一笑：“多谢你来看我，京里事多，你还是先回吧。”
　　后来他便走了，再后来听给寒心请安的季云天说慕容大人当日就起程回京，这是给靖王殿下的信。
　　信里只有五个字：子轩出事了。
　　“我要回京。”一见信，寒心就马上跳起来叫道。
　　这孩子——
　　慕容烙深知说不通她，就直接给寒心留信，这下想不回去也不行了，子轩能出什么事？难道他真是为了子轩的事叫她回去？
　　她还在这头胡思乱想，寒心已经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不一会就抱着平日里读的书和练武的刀剑出来。
　　瞧着他紧张又激动的模样，段忆摸着弟弟的头，笑道：“寒心，皇姐先回京，你随后再来，好吗？”
　　“为什么？”寒心不解。
　　“没有皇上的召见，皇子不可以随意进京，皇姐先进宫一趟再接你回去，好吗？”
　　她虽然是征求寒心的意见，但已经做好了决定，寒心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默默地把东西放回远处。
　　第一次留寒心独自生活，段忆不免有诸多的不放心，从管家到小厮，挨个吩咐了好几遍，直到他们纷纷保证一定会照顾好靖王才罢休。
　　“陈伯，如果有什么事马上去找季大人，最多一个月我就接靖王回京。”马车已经套好了，段忆对着送行陈总管又吩咐了一遍。
　　陈总管是公主府的老管家，从京城到江宁府，一直悉心照料他们姐弟，此刻见她忧心忡忡的模样，马上宽慰道：“公主放心，有老仆在，靖王不会有事。”
　　她听了陈总管的话，也觉得自己有些操心过度，一个小小的江宁府能出什么事，何况还有季云天在，于是轻笑一声，“陈伯，我先走了，靖王就拜托你了。”
　　“公主保重。”陈总管站在马车前，恭敬地为她打开车门。
　　然而就在她刚踏上马车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叫道，“小段，等一下。”
　　不得已，她只得重新跳下来，转头一望，竟是连思辰急步走来，他穿着一件藏青色的杉子，怀里还抱着一个牛皮纸袋，走到她跟前的时候带着微喘，光洁的额头上也满是细汗。
　　“辰少，有事吗？”段忆不确定地问，同时好奇地瞄向他怀里的纸袋，是什么东西让他护的这般严实。
　　“小段，”连思辰又喘了口气才能顺当地开口，他把纸袋往前一递，温和地笑道：“幸亏赶上了，适才去铺子里听掌柜们谈起才知你今日回京。”
　　“什么东西，要我捎给令尊吗？”段忆接过纸袋，沉甸甸的，还是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
　　“不，是一些本地零嘴，你路上带着吃就不会晕了。”
　　“你怎知我坐马车会晕？”
　　“那晚在小酒馆，你——你说的。”
　　段忆不禁赧然，老天，她那晚到底说了些什么啊，看她不语，连思辰也有些不自在，连忙转了个话头，“你家隔壁是靖王府啊，还真气派。”
　　“是啊，皇家官邸周围都是福地，我也是沾沾贵气。”段忆马上搪塞道，一回江宁府她就把隔壁的宅子买下来，又打通后院的围墙以免引人怀疑，此刻被连思辰说出来，不免有些心慌。
　　这理由应该能糊弄过去吧。
　　果然，连思辰直夸她有远见，并没有起疑心。
　　被他这一打岔，段忆再次坐进马车的时候已经是半上午了，一直走出老远后她从后窗望去，还依然能看见一个藏青色的人影在朝她挥手告别。
　　牛皮纸袋里还有十几个小纸包，每包都有一样江宁府的名产，蜜饯、乌梅、杏干林林总总，每样都是又酸又甜，很腻但确实管用，她把零嘴都放在旁边的小抽屉里，感觉不舒服的时候拿几颗出来吃，就这样撑到了京城。
　　“姑娘，守城的侍卫一定要过来盘查。”
　　马车下的杨墨声音虽然平缓，她还是听出几分异样来，京城的守备不是苏子轩管吗？什么时候查的这么严了。
　　沉思片刻，段忆拿出公主府的令牌，然而当她推开雕花木门将令牌交给杨墨的时候，不由愣住了。
　　城门还是那个城门，守卫却增加了好几倍。几个她见过的士兵只负责登记，而盘查的那几个都是生面孔，前方进城的百姓回答的稍有不甚就被推搡到一旁严加审问。
　　杨墨拿着令牌走过去，段忆远远地看他跟盘查的守卫说了很久后顿觉不妙。
　　果然杨墨回来告诉她，侍卫长去请示离大人，请公主殿下稍等。
　　离大人？为什么不是苏将军。
　　段忆不由担心起来，她又仔细观察那几个守卫，个个精悍凶狠，竟然不是北方人。
　　离渊把南疆的亲随安插在城门口想干什么？
　　诸多问题在脑中萦绕也顾不得去想，她只想赶快进城，好去看看苏子轩讲究出了什么事。
　　离渊是骑马来的，他是刑部尚书却戎装在身，锃亮的铠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马蹄声一直踩在马车跟前才停下来。
　　“微臣来迟，让公主久等了。”
　　离渊没有下马，就坐在马背上拱手行礼，段忆望了他一眼，冷冷回了一句，“不敢，离大人公务要紧。”
　　说罢，就从里面关上车门。
　　然后就听得离渊干笑几声后刻意大声地说：“公主莫气，微臣这就送您回府。”
　　这下，什么令牌盘查都不需要了，离渊骑马在前面带路，一直把她送到安宁公主府，但不等杨墨过来，他就先跳下马打开车门。
　　“公主，微臣扶您下车。”
　　一年不见，离渊没有丝毫的改变，依然用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放肆地打量着她，为了不跟他有再多的纠缠，段忆坐着不动，冷冷地说：“离大人自重。”
　　听了她的话，离渊的脸上有过一霎的呆滞，但很快恢复如常，他笑嘻嘻地缩回手，道：“公主教训的对，是微臣逾越了。”
　　然后转身唤来杨墨扶段忆下车，公主府的大门近在咫尺，段忆抬头望着上面熟悉的匾额不禁黯然，离京不过短短一年，什么都没变，只有她变了。
　　“殿下——”
　　回头一看，离渊还站在原地望着自己，似乎在等她说些什么，于是她淡淡地问：“离大人可是要问本宫从哪里回京的？这马车上有没有窝藏什么朝廷要犯？”
　　“微臣不敢，”离渊拱手笑道，“靖王可好？江宁府刚刚办完花灯节，想来热闹的很。”
　　一席话说的段忆冷汗直冒，她以为自己是个不得宠的公主，未必会有人惦记，没想到离渊对她的行踪了解的这般清楚，慕容路说他们不能冒险，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盯上，他果然是对的。
　　当下她就缓和了神色，也笑道：“多谢大人记挂，靖王很好，本宫听说皇上龙体欠安才赶回来探望。”

作者有话说

　　继续保持，给自己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