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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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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塔或者说阿星的存活是糖果费尽了自己的力量换来的。
糖果或许已经不在了。
风起地的大树下,阳光斑驳,阿星抬手遮住了双眼,透过指缝,温迪看到了落在草地上的眼泪。
树间的风愈发的轻柔,似是带着叹息。
“他们自由了吗?”这句话问的是自己的兄弟姐妹们。
琴声一滞,
“或许吧”风神如是说道。
长久的沉默,“我大概要离开了。”
琴声未歇,曲调却压抑了下来。
“我总该去做我该做的事。”
此刻不知该称为阿星还是阿斯塔的少年如是说道。
就这样,他再次背起了行囊。
只是这一次,他将前往冰雪的国度。
越是前往至冬的方向越是寒冷,他也不清楚他究竟为什么非要去不可。
或许是为了复仇,或许是为了寻找同伴。
若是为了复仇,他应该前往至冬。
若是为了寻找兄弟姐妹们,他更应该前往至冬。
在远方的冰天雪地中是没有自由的。
他不懂愚人众对冰之女皇的忠诚,哪怕是加注与身的各种实验都不能引起他们的憎恨。
阿星,或者说阿斯塔,看向自己的手心。
越是往那个方向,他越是觉得寒冷,这寒冷让他觉得熟悉,熟悉的绝望与窒息。
路途中遇到了集市,他买了一件斗篷,很暖和厚实的斗篷,最让他满意的是斗篷上的兜帽,能将他的脸遮的严严实实的。
带着随手淘来的白色的没有花纹装饰的面具,他踏上了他的来时路。
至冬寒冷刺骨,挂满雾凇,像是禁锢的银白色翅膀。
很美,但他不喜欢。
雾气从他的口中呵出,至冬很冷,是冰雪的国度。
冬日里,在傍晚就要找好落脚的地方,否则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非要冻成冰块不可。
茫茫的雪原,走了很久才看到城镇。
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阿斯塔对至冬并不熟悉,对至冬其乐融融的景象也无所适从。
他讨厌至冬,至冬在他的印象里是无尽的实验与牢笼。
这里还是他的伙伴的埋骨之地。
从小受到的凌虐,让他从灵魂里就开始扭曲,他拥有的温暖不多。
糖果,小妹,他的兄弟姐妹们。
糖果是他的第一个守护甜心,
小妹是他从营养罐中亲自抱出来的孩子。
小妹的名字还是他起的,名字叫芙娅。
是一种兄弟姐妹中最小的妹妹,懵懂,天真。
却也如幼苗般的脆弱。
糖果死了,芙娅也下落不明,兄弟姐妹们也毫无音讯。
至冬的雪原,一眼望不到头。
寒冷刺骨,对他来说就犹如地狱一般。
如今看到这平凡又有点繁华的小镇,他的内心是复杂的。
心中有种难言的情绪。
大概是一种不平衡的感觉,像是在说,凭什么?
眼前的小镇同样在冰天雪地中,却是透露着温暖和乐的气息。
一个男孩子在路上跑着,看起来很开心。
“冬妮娅姐姐!”他看着那个孩子呼喊着一个名字扑到在一个女孩子的怀里。
女孩子则是稳稳的接住男孩,温柔的笑着。
“冬妮娅姐姐,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阿斯塔移开了目光,没有再看下去,
他们很开心,看起来很幸福。
这是名为阿斯塔的人,以及从实验室逃出来的孩子们没有体会过的温暖。
他心里不平衡,为什么明明都是在这片土地上,为什么只有他们……
阿斯塔快步离开了,他怕他嫉妒,他怕他会忍不住想要杀人。
他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找到了一处旅馆。
至冬的保暖工作做的不错,最起码在至冬的小旅馆里,也有着温暖的壁炉。
习惯了蒙德的四季如春还真是受不了至冬。
哪怕是离开不到几年……
他离开至冬多少年了呢?
他不记得了,也懒得计算。
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从怀里拿出了阿飞的小蛋壳。
小小的,圆溜溜的,和树间的鸟蛋比起来,好像更可爱些。
糖果,阿飞……
自由……
自由是什么呢?
在记忆苏醒的那一刻,他不再是阿星,但也不是阿斯塔了。
他究竟是谁呢?
他自己都不知道。
同样他也失去了对自由的理解。
他不明白自由,便也迷茫了。
旅馆的炉火烧的很旺,暖烘烘的,很舒适。
阿斯塔/阿星睡着了。
窗外的风雪肆虐,窗内温暖舒适。
这也是至冬,他感觉到陌生且让他嫉妒的至冬。
至冬的人不是不自由,只是他们不自由罢了……
至冬旅馆的壁炉是温暖的,这里的人好像很豪爽,大大咧咧的,与其他地方的人分外的不同。
阿斯塔不知道要以一个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他们,也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至冬。
迄今为止的阿斯塔对至冬这个国度都是恨的。
哪怕这里的人似乎并没有惹到他,这里的一切似乎看起来宁静祥和。
好像至冬的冰天雪地只冻结着他一个人。
阿斯塔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思绪回到了更久远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糖果,也没有遇到柯莱。
他不知道自由是何物,也不知道快乐是什么。
他是实验室里各种实验体之一。
不论是动物还是人类,还是实验室深处嘶吼着的带有神秘力量的怪物。
他与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与实验室里的刀子,剪刀也没有什么不同。
如果没有见过光明或许在黑暗中也没什么,只可惜,他们见过光明。
他们开始向往自由,于是他们逃出来了。
在通往自由的道路上,糖果与芙娅,皆死在了至冬的风雪中。
来到至冬,他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
“为了冰之女皇!”
冰之女皇,他大概听说过。
一个人们不会再爱的神明,以及一个不会再爱人的神明。
他不理解这句话,也不想理解。
对于至冬的一切都是憎恨的。
若不是真的必须来这里,他是不论如何都不会踏上这片土地。
为了冰之女皇!
呵。
他只想笑的讽刺。
他大概一辈子也不会有这样的信念,一辈子也不会有这样的觉悟。
为了女皇陛下!
这句话,他在实验室里就听过无数遍。
那些先遣队的成员,或者说至冬国自愿加入实验的人们最爱说的话。
最开始的好奇,到最后的厌恶。
如果不是经历过地狱,如果没有见过天堂,
大概一辈子都会麻木。
躺在温暖的旅馆里,他陷入了沉睡。
直到清晨迷迷糊糊中他的手碰到一个圆溜溜的事物。
熟悉的感觉让他瞪大了眼,他慌忙的掀开了被子。
圆溜溜的东西如他预感的那样,是一只守护甜心,
一只新的守护甜心。
新的理想中的自己。
只是这次的蛋壳是不同于糖果和阿飞的白色,而是灰黑色,一种幽深的颜色。
新的守护甜心,与糖果和阿飞完全不同的守护甜心。
似乎和自由完全没有关系的守护甜心。
他轻轻的摩挲着似乎还有些温热的蛋壳。
他垂下眼睑默默的看着手中的小东西。
灰黑色的蛋壳上,绘制着一把长长的,弯曲的大镰刀。
看起来有些可怖。
新的孩子吗?
他的指尖轻轻的推了推蛋壳。
蛋壳轻轻的晃了晃。
新的,理想中的自己吗?
不再是向往自由的理想中的自己吗?
那又象征着什么呢?
此时的阿斯塔,不再向往着自由。
清晨醒来的阿斯塔在看到新的守护甜心的瞬间,并没有他想象中的狂喜,甚至说开心。
他再次获得了力量。
一种与本世界完全不同的力量。
温热的小甜心安静的躺在床单上,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小家伙呢?
阿斯塔想着,指尖轻轻的戳了戳小甜心灰黑色的蛋壳。
心底的温柔也在至冬凌厉的寒冬中慢慢被唤起。
他好像又不再是孤单一个人了。
这一次他的路上再次有了同行者。
“以后,还请多指教吧。”
收拾好了东西,阿斯塔再次踏上了旅途,这是这一次他的身边再次有了同伴。
他理想中的自己。
有时候他真的会感谢命运的垂怜。
他要去往的是至冬的边境,那个他们逃出来的地方。
熟悉又陌生的茫茫雪原在他的眼前展开。
经过一段时间的跋涉,他也终于是到达了这个让他憎恨的地方。
阿斯塔宽大的兜帽将他遮了个严严实实,感谢至冬的严寒,让他这样的装扮在这里不算显眼。
回忆满满的收束,他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几年前的那天。
很混乱,他们在逃亡的途中。
他们所有人都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自由身后的追兵一波又一波,那个时候的他们像无头的苍蝇,不知道该逃亡何处去,也不知道到了哪里才算是结束。
他们身上都带着大大小小的伤,他们迷茫着,第一次见到实验室外的景象,第一次见到实验室外的阳光。
他们本该迷茫,但是偶然温柔的风指引着他们方向。
他们都知道,这是风神,是传说中的自由之神,是他们在实验室中祈祷了千万次的神明。
是糖果为他们寻找到的希望。
又想起了糖果,阿斯塔心下有些苦涩,那个小小的孩子总是带着笑容,直到消散她也是笑着安慰他,
阿斯塔,要寻找到自己的自由。
这是糖果最后和他说的话,寻找到自己的自由。
至冬的寒风分外的凌厉的,他慢慢的朝着记忆中的地方走去。
每走一步,那时的场景就在他的脑海里显现一番,脚下窸窣作响的雪声也像是长了针一样让他寸步难行。
实验室被废弃了。
不知道因何原因。
破败了很多。
他站在实验室的门口,低头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他不想进去看,他对那个实验室有着天然的恐惧。
已经触摸到自由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忍受牢笼。
或许这就是人性吧。
风呼啸而过,像是刀子刮在他裸露在外的皮肤。
他一直都在回忆着,回忆着他们逃亡的路途。
他们甚至都没有逃出至冬。
至冬的风雪肆虐,这是冰雪的国度,一切都是寂寥的。
此时的这片土地上只有阿斯塔一个人。
厚厚的斗篷为他隔绝了冰寒,糖果,芙娅。
对于阿斯塔来说,不论是糖果,还是芙娅都是他最重要的人。
更遑论从小一起在实验室里长大的兄弟姐妹们。
还有那些在无尽的实验中死去的家人。
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他们更胜亲人。
很痛,很痛,痛到指尖都在发抖。
看着实验室看起来有些隐蔽的大门,阿斯塔回忆了很多,从有记忆以来。
他记得针筒刺入皮肤的感觉,也记得冰凉的药液推入身体之后带来的痛苦。
更记得无数的实验反应带来的彻夜难眠。
他本该麻木的,他也确实麻木,一种身处地狱而不自知的麻木。
如果不曾听闻自由的的风声,如果没有尝到过糖果的甜蜜,如果……
太多的如果,让他有了对未来的向往。
让他们有了对自由的渴望。
他们想要出去看看,他们不甘心一辈子在实验室中度过。
他们在那些实验者的眼里,或许从不是人类。
也许他们确实不是人类。
没有父母,不是父精母血的结合而诞生的生命。
他们生来冰冷,或许就如至冬的冰天雪地一样。
他们以为自己是人。
和先遣队中无数前来改造身体的人们一样。
但是,自从见到了芙娅。
那个最小的妹妹的时候。一切真相都拉开了帷幕,一切都被狠狠的撕下了遮羞布。
难怪,难怪。
难怪从来没有人把他们当人,难怪他们总是对他们用些漠然的目光。
他们唯一的关切,可能也仅仅只是因为他们是珍贵的实验题吧。
大门里黑洞洞的,他甚至不知道怎么表达那种痛苦。
他的指尖痛的有些颤抖。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至冬太冷了。
他抬了抬脚,始终再没有勇气踏入牢笼。
“没关系,我在,别害怕。”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谁?”阿斯塔瞬间警觉。
四处看去却是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是我,你的守护甜心。”本来在他的怀里待的好好的灰黑色的小蛋壳缓缓的飘到他的面前。
“你好,我的名字,阿尔瓦罗。”
灰黑色的蛋壳从中间裂开。
一只小小的精灵慢慢的睁开了眼。
灰紫色的瞳孔,带着几分的寒意,黑色的面罩卫衣遮住了小甜心的下半张脸,黑色的兜帽遮住了他的脸,只余一双眼睛和少许黑紫色的头发露在外面。
看起来是个内向的孩子啊。
阿斯塔默默的想着。
阿尔瓦罗没有什么表情的看着阿斯塔。
似乎在等待着把其他的回答。
“阿斯塔,我的名字。以后还请多指教了。”
阿斯塔抬手,托住了飘在半空中的小甜心。
这是个与糖果和阿飞分外不同的孩子,似乎更加的沉着冷静些。
阿斯塔打量着这个孩子,阿尔瓦罗沉默的看着他。
“要进去吗?”阿尔瓦罗问道。
阿斯塔愣了一下,看着面前气质有些冷的小甜心。
“可以进去吗?”他问,这句话他不知道在问谁,但是他就是问了出来。
“如果你觉得有必要进去的话,那就进去。”小甜心回答。
阿斯塔看着似乎表情天生就少的小甜心,抬手用指尖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小兜帽。
“我们进去吧。来都来了。”阿斯塔露出了一个微笑。
“不想笑就不要笑。”小甜心冷冷的看了阿斯塔一眼率先飘进了黑洞洞的实验室大门。
“唉,你等一下”阿斯塔连忙跟了进去。
冷清,灰败,空无一人,是如今实验室里给人的感觉。
阿斯塔的步子慢了下来,阿尔瓦罗则是飘在他的身侧。
“这里是我长大的地方。”
阿斯塔慢慢的说道。
他的眼睛看向了实验室的各处,虽然已经逃离这里,但是这里的一切他都非常的熟悉。
哪怕哪处墙壁上有划痕,他也是一清二楚。
阿尔瓦罗安静的听着,没有说话。
他也在四处打量着这个地方。
“看起来很破败啊。”阿尔瓦罗说。
阿斯塔闻言笑了一下。
“之前不是这样的,也幸好他破败了。”
阿斯塔的眼里只有对这里深深的憎恨。
可这里是他出生的地方,为什么偏偏是这里?
为什么这里是他出生的地方?
他的内心这样想着,此刻的他或许是不甘心的,亦或者是嫉妒的。
不甘心于为什么他要受这样的苦楚,嫉妒于原来只有他们。
阿尔瓦罗安静的飘在他的面前,伸出手轻轻的碰了碰阿斯塔的额头。
“阿斯塔,你不希望别人获得幸福吗?”阿尔瓦罗突然问道。
阿斯塔愣住了,他没想到阿尔瓦罗这样问他。
他不希望别人获得幸福吗?
这个答案是否定的。
他没有理由阻止别人得到幸福,他也希望别人可以幸福。
但是,他就是觉得有些不甘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不甘心从何而来。
阿斯塔看着阿尔瓦罗摇了摇头,
“没有,别人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如果,在这个实验室里有被被抓进来的人,你会怎么办?那个人如果以前很幸福的话。
阿斯塔愣住了,他会怎么办?
他会把那个人救出去。
“如果离不开光明的话,那就好好待在光明中吧。”阿斯塔说道。
“可是你不是很讨厌他们吗?”阿尔瓦罗问道。
阿斯塔摇了摇头。
“我不讨厌他们,我的不甘心也好,嫉妒也好,都是我自己的情绪,他们没有做错什么。”
阿尔瓦罗没有再说话,安静的跟在阿斯塔的身边。
“我是你理想中的自己。”阿尔瓦罗突然说道。
阿斯塔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知道。”
阿尔瓦罗有着疑惑,但终究没有再问什么。
阿尔罗瓦本身就不是个话多的小甜心甜心,自然也不会多问什么。
这个隐蔽的地下实验室里,只有阿斯塔一个人的脚步声。
他在一处门前停下了脚步。
他在大门前停了很久,才慢慢的推开。
昏暗,潮湿,许久不曾打理的房间里有着尘土的味道。
里面有十几张床。
这是他从小到大住的地方。
这是他的宿舍。
他的床位还在那里,安安静静的,上面布满了灰尘。
他站在自己曾经的床前,低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切似乎就在不久之前,一切又好像太过久远。
他阿斯塔在宿舍里转了一圈,也不知道在寻找着什么,阿尔罗瓦则是安静的跟在他的身边。
“你在恐惧。”阿尔罗瓦突然说道。
阿斯塔愣了一下,恐惧?
他有些不明白阿尔罗瓦在说什么。
“不过没关系,我会带你击碎一切。”阿尔罗瓦继续说道。
阿斯塔没有说话,只觉得阿尔罗瓦在自说自话。
阿斯塔在这座实验室里游荡了很久,除了一个在不起眼的角落发现几只奇怪的箱子外,似乎也没有发现什么,也没有找到可靠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