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儿复仇记2》雍龍

49、救出二人

　　入夜。淡淡的月光照在青瓦顶上，雕刻复杂的斗拱和檐角在月色下投下错落有致的影子，静谧、庄重而深邃。
　　屋里，那长达八折的红木屏风后，透雕螭龙纹的黄花梨六柱架子床，纱帐轻轻摇曳，莲儿躺在绣有牡丹图案的绫罗被褥上，身着一袭柔软素雅的绸缎睡衣，一头黑发如瀑布般披散在枕边，似是安详舒适地睡去了。
　　有谁知她闭着眼，心却惴惴不安到了极点，根本无法入睡。
　　虽然还不知道阿富阿贵在牢房里压低嗓门说的“铲除杨启光的另一个办法”是什么，但杨启志最终的决定，全府上下都已知晓——他没拿那两个人说的当回事，依旧决定明日一早就将二人交予皇上发落。
　　杨启光这回真要栽了。为了夺嫡通敌卖国，又栽赃到李敬亭身上，把皇上当猴耍，这样的罪名，哪怕杨启光是皇后生前最宠爱的一个儿子，皇上也不会纵容。
　　悄悄转过头望了一眼身后的那个人，他似乎已经陷入沉睡，完全不像莲儿这般忐忑不安。这也难怪，了却了一桩心头大事，自然高枕无忧了。
　　莲儿终于躺不住了。从床上悄悄爬起身来，穿上鞋，又鬼使神差地套上了外衣。烛灯已熄，屋子里只有浅浅的月光顺着窗棂照进来。
　　“你要去哪里？”突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莲儿猛然一惊，回头一看，杨启志竟然不知何时醒来了。淡淡的月光照在屋里，他就静静坐在床边的阴影里，静静地看着她。
　　这幅画面对她来说简直是此生最恐怖的画面。经过了这些日子以来“恩爱有加”的生活，她并未表露过一丝一毫对杨启光的眷恋，而杨启志原本就不信“前世”那一套说辞，按道理，应该彻底信任她了才对。
　　她侧过头，不敢直视身后的他。衣服已经穿成了这样，总不能说自己是要去如厕。
　　他站起身来，静静地向她一步步走近，每走近一步，她的呼吸就艰难半分，仿佛阎罗的步伐也在慢慢靠近。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在他终于要靠近之时，咬咬牙，突然抄起手边香几上的黄铜烛台，对着他的脑袋就是重重一记敲了上去。他猝不及防，中招跪倒在地。
　　他强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感到头上隐隐流出血来，视线也变得模糊。
　　“春华？你……”
　　不能让他发出声音，引来外面的仆人和侍卫。她咬咬牙，心一横，对准他的头又是狠狠一记敲了上去。
　　他终于应声倒地，再也不动了。他倒在窗户的阴影里，看不出他的头究竟伤势如何。
　　月光照得她的脸格外惨白。屋子里安静得可怕，空气中只剩她颤抖的喘息声。突然，身后传来一声踢到凳子的声音，莲儿猛然一惊，回头一瞧，竟是玉檀从门外出现。
　　“大小姐，你怎么可以……”玉檀捂着嘴，浑身颤抖。
　　这一切竟被玉檀撞见！莲儿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对着玉檀的脑袋又是一记抡上去。
　　玉檀措手不及，只听一声闷响，莲儿感到手中似乎有骨头被砸碎的声音，只一瞬，玉檀直挺挺栽倒在地，借着门口照进来的浅浅的月光，能看到头顶有汩汩鲜血冒出来。
　　玉檀大约是死定了。莲儿拿着黄铜烛台的手在微微颤抖。前世，她也算杀人如麻，今世，竟连杀死一个婢女都会颤抖。
　　可是现在什么都来不及多想了。走出这一步，就没有了回头路。
　　所幸刚刚这一切并没有被人察觉，莲儿探出脑袋，四下望望，借着夜色掩护，拔腿直奔一个地方而去。
　　那是关押阿富阿贵的地方。
　　门外有三名守卫值班。见是“华亭郡主”，三人先是恭敬地行礼，随即又纳闷地打量了她一眼。
　　不等三人开口询问此行目的，“王春华”镇定地开了口：“刚刚大人仔细考虑了一下先前阿富阿贵提出的有关铲除成山王的方案，认为不乏可取之处，但尚有几处细节，特派我前来与之确认。”
　　三人相视一眼，面色放松了不少，“这种事情何须劳烦华亭郡主亲自前来，叫玉檀来知会我们一声不就行了，我们会将二人送过去的……”
　　说罢，其中一人带领“王春华”向里头走去。
　　这里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牢狱，只是府上的一处临时关押地，构造也比真正的牢狱简单不少。那守卫带领“王春华”走到关押阿富阿贵的狱舍前，只见二人仍蜷缩在角落，遍体鳞伤，瑟瑟发抖，看样子正担忧明日的命运。见了“王春华”与一名守卫前来，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跪倒在地连连求饶。
　　此时却见那柔弱的“王春华”从怀中忽然拔出一把明晃晃的刀子，趁那守卫不备，从背后一刀捅入了他的心脏。那守卫还没来得及吭声，便瞪着眼睛一头栽倒。紧接着，她用力拔出匕首，迅速从守卫身上摸索着狱舍的钥匙，全程面不改色，动作彷如一气呵成。
　　阿富阿贵还跪在里头的地上，被此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
　　接下去的事情顺理成章，莲儿带着阿富阿贵从里头出来，外头还在值班的两名侍卫还没回过神来，就被阿富阿贵一把干掉，连声响都没发出。这大概也是阿富阿贵作为杀手的最大优势了。
　　有了此二人开路，莲儿一路逃出王府格外顺利，甚至没有引起任何骚动。夜色仍然是这样平静，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钩弯月挂在天边，静静望着地上的一切。
　　不多时，三人已赶到成山王府。
　　五间三启门的大门，数十颗熠熠生辉的门钉，龙九子椒图铺首衔环，在淡淡的月光下显得一派庄重肃穆。
　　杨启光听闻三人趁夜赶来，大吃一惊，匆匆穿好了衣裳，携同“莲儿”一起来到了“王春华”面前。阿富阿贵坐在外头的北屋等候，“王春华”则坐在里厅，与杨启光和“莲儿”面对着面。
　　“王春华”匆匆道出一切，包括阿富阿贵十日前被杨启志设卡生擒于永昌隘口，包括杨启志打算明日一早将二人交予皇上发落……听得杨启光脊背吓出一身冷汗，衣服浸得透湿。
　　“我竟然对此一无所知……若非你救出二人，只怕明日就是我的末日啊！”他感激地望着她。
　　“你先别高兴得太早。”一旁的“莲儿”却冷冷道，“既然二人被永昌隘口捉拿，那么在关卡处也会留下相关人证物证，口供俱全，光是现在把他们救出来有什么用？”
　　杨启光又惊出一身冷汗，“这，这可如何是好？”